奧丁霸道地出現在房間正中,雖然說的是要和托爾談談,但卻完全沒有商量的意思。完全無視了旁人的反應,他用長槍在地上輕輕一點,升騰的金色旋風便將他和托爾雙雙包裹了。兩人的身形一同在光芒中消散,直至消散爲了無形。
回過神來時,托爾已和父親面對着面站在一片金色的領域裡了。但他面無表情,絲毫沒有爲這種景象有半點驚訝的意思,對於奧丁來說能做到這種事也是理所當然。
“事到如今,你還來這裡做什麼?”托爾冷冰冰地問,看着父親的眼神就像在打量一個陌生人,“是你終於改變主意,決定出兵了?還是說你又出爾反爾,決定把我帶回阿斯嘉德?話先說在前頭,無論發生什麼我都不會離開。我會和中庭並肩戰至最後一息,任何擋在面前的人都將被我所打倒——就算那個是你也一樣。”
奧丁平靜地看着他,絲毫不爲他的頂撞而生氣。
“你當然不會。”他淡淡說着,聲音在這密封起來的金色世界裡分外清晰洪亮,“你一向都是如此,孩子。這幾乎形成了一種模式,你被打倒在地然後遍體鱗傷地回到阿斯嘉德......然後下一次你又全然不顧自己地衝上前去。一次又一次,你的這份榮耀最終會殺了你。”
“我還總是從天空中摔下。但是這並不能阻止我。”
奧丁閉上眼睛,沉默了半晌。
“還有時間,托爾。”他說,“你不需要戰鬥至死,不用爲了這場本應是我的責任這樣做。”
“所以就要犧牲一整個世界來拯救我們自己?”托爾搖頭,“不,那根本不是個方法。如果說那個孕育了預言的魔法是唯一能殺死大蛇的東西......如果說,我命中註定會是這個預言的兌現者,那就讓它這樣吧。”
停頓了一下,托爾的語氣也稍緩了下來:“可能你希望不是這樣,但我是從你那裡學來這一點的。正是你教會了我,父親,總有些正確的事值得你爲之而死。”
奧丁嘆息了一聲:“如果你爲人父......如果你還能爲人父的話,你也許就會明白,比起自己的兒子,一個世界根本不算什麼。”
“但那應該由托爾自己來決定,不是嗎?”
第三個聲音在這空間中響起,黑色鎧甲從近乎透明的狀態逐漸浮現。邁克爾無聲地出現在了這裡。
奧丁臉色微變:“你......凡人,你是怎麼進到這裡來的?”
“我也有幾個我自己的小花招。”邁克爾說。
“給我從這裡出去。”奧丁冷冷說着,擡起右手,試圖將這個凡人驅趕出自己的領域,但他卻發現自己做不到。
不知爲什麼,他沒法把這個人類趕出去。就好像他同化成了這片領域的一部分。
奧丁驚訝了。但不等他再開口,托爾便將他的胳膊放了下來:“不必,父親,這個人是我的戰友,在之前洛基的事件時也曾幫助過阿斯嘉德,記得嗎?”
奧丁低低地哼了一聲,不再嘗試趕邁克爾出去,而是道:“這裡是我和托爾之間的事,和外人無關。還是說,你來這兒是想指責我沒有出面抵禦大蛇嗎?”
“省省吧,奧丁,別自作多情了,沒人期待你們出手。”邁克爾冷冷說道,“地球不需要你保護,你也從來不是地球的君主。我們自己會打自己的仗,不需要你插手。
但我要說的是,如果你真的是站在一個父親的立場上展開這番談話,那麼你就該更尊重託爾本人的意願。他不僅僅是你的兒子而已,他更是地球的雷神,他有權利做自己的決定。不要覺得因爲大蛇是你的罪孽,那這件事就只和你有關了。事實是,在大蛇的觸手還沒伸到阿斯嘉德之前,你只是個旁觀者。那麼就做好一個旁觀者的樣子,在你的王座上好好看着人類是如何讓他付出代價的。”
“你......”奧丁驚訝道,“你知道自己是在和誰說話嗎?”
“好了,父親,他說的沒錯。”托爾在事情發展成奧丁和黑騎士正式動手之前急忙打斷,道,“我會留下來,我會和凡人一同戰鬥。我不會輕易死去的,父親,但如果那真的是我不可避免的結局,我亦無所畏懼。但在此之前,我只想知道一個問題,一個答案。”
沉吟片刻,他問:“那個大蛇......他真的是衆神之父嗎?”
奧丁輕閉上了眼睛。
“我對你說過很多謊言,還有阿斯嘉德、整個九界......是的,時至今日,這個世上很多事都建立在我的謊言之上。而這一切就是爲了永世逃避單純而殘酷的真相。我曾試着通過遺忘來從這野獸般的親兄弟手裡保護我的每一個子民。他不是我的對立面,托爾,他是我缺失的部分。”
他一揚手,一道藍芒閃現,宛若電閃劈開了金色的空間。戰斧似從遙遠的另一個世界被喚至了他的手中,通體躥騰着淡藍的電蛇。
“他也是可以被殺死的,你只需要知道這一點就足夠了。”他說,“暴風戰斧,爲未來登基爲王的你而準備。這個或許能增加一點你的籌碼吧。”
托爾接過了,點了點頭:“我會終結一切的。無論預言的結局是什麼,無論結果是好是壞,我都會贏得這場戰鬥,和我並肩作戰的朋友們一起。”
奧丁又轉向邁克爾。
“你很與衆不同,我能看出這一點,凡人。”他說,“你於阿斯嘉德有恩,這一點我一直沒忘記。或許從你的角度看來,你會對我還有阿斯嘉德做出的選擇有所不滿......”
“我自然會打倒大蛇,不需要你說什麼,奧丁。但不是爲了你,不是爲了阿斯嘉德。”邁克爾說,“如果你真覺得有所虧欠,那麼擊敗大蛇之後,我需要阿斯嘉德手上的一樣東西。”
奧丁眯起眼睛,想了想。
“如果你真能打敗大蛇,”他說,“如果你能做到,那麼只要不觸及阿斯嘉德底線,任何東西都可以。”
“一言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