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你的臉……很特別。公冶看着靳長恭的臉半天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半含蓄地讚了一句。
咳咳——止蘭聞言,就跟得了哮喘病似的,掩嘴直咳個不停。
公冶笑得溫善,在場所有人都看向他,表情各不一,唯有夏合歡聞言,卻是很開懷地笑彎了月眸,道:“少主,與寡人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啊。”
那麼一張醜得簡直就是暗器一樣隨時能夠刺瞎別人的“絕代”容顏,不是特別,又是什麼呢?
暗帝一雙沉沉如枯井的眼睛看着靳長恭,沒有波瀾,只是極深極安靜。
“不知道諸位——突然擋住我等的去路,是爲何事呢?”趙絮雅伸臂跨前一步擋在穆梓易身前,盛笑吟吟的臉上很是禮貌地相詢道。
眼前的人哪一個不是跺一跺腳,軒轅大陸便要震三震的人物,所以她不能讓穆梓易衝動,輕易開罪了他們。
公冶撐傘微微頃斜一個角度,睨向暗帝方向,方纔他與他還有五區獄長一同在城樓中最高的樓閣處秘密相商要事,他站於窗櫺前遙望於某一處時,突然神色驟變,然後一聲不作便像一頭矯健的黑狼衝身躍下樓,帶着一批黑鐵騎便消失了。
是爲了那名與他長得相似的少女嗎?公冶垂眸若有所思。
暗帝寬袍空空蕩蕩迎風飄逸,他伸手一揮,他身後躥出七道疾速的身影,他們怪叫一聲,便將站在前凸的趙絮雅、“柳梅”、穆梓易還有存在感被模糊了的華韶,一併呈三角地包圍住。
他們身後的一等民一驚,卻衡量着彼此的實力差距,不敢輕易撕破臉皮,畢竟在流失之地,是以實力說話的地方,遇到比自已強大的存在,一般都會選擇屈服投降。
“寡人只要她,不想死的話,就閉嘴。”
暗帝眼底的森冷慢慢凝聚成實質的殺意,但表情卻很平靜,像一潭死水泛不起任何波瀾,他有一種從骨子裡透出的貴氣,而那種貴氣帶着一種傲慢與輕蔑,而他卻從不掩飾他的這種特性。
肆意,任性,陰沉,他就像擁有人類一切陰暗面,孤寂而冷漠地活着。
此話委實暴力而血腥,滿場的人員皆噤聲,看着暗帝那就像吃飯睡覺一樣輕鬆的放話,呼吸交錯頓挫,臉容扭曲。
穆梓易手臂的肌肉一緊,俊朗的面上一片陰霾,就像被侵犯地盤的雄獅,毛髮豎起。
“黑鐵騎?想必你就是靳帝陛下吧,看來傳聞果然沒錯,陛下當真是一名很有‘血性’之人,簡直就沒有將天下之地放在眼裡。”他譏諷的眼神掃視過暗帝身後那一列寒凜凜的黑鐵騎。
趙絮雅不贊成地看了穆梓易一眼,眼下該是想如何脫身,他卻故意惹怒那生殺予奪的暴君作甚?!
“這份小哥兒倒是口齒伶俐,倒是讓蟒很是喜歡啊~”蟒碧眸陰泠泠一笑,寒風一襲,他整個身體以一種柔軟得令人雞皮疙瘩的詭異弧度,從穆梓易背脊滑過。
穆梓易臉色一變,他轉身便一掌蘊含炙熱融鐵的溫度朝蟒劈去,卻一眨間,撲了個空,他感覺脖子處一涼,再一回身,卻總是隻捕捉到一道暗綠殘影。
額間冷汗滴落,穆梓易感覺那些被蟒碰到過的地方,都傳來一陣陣刺痛,他底頭一看,只覺那一片肌膚紅腫青紫。
“靳帝陛下,請住手!”趙絮雅一驚,想衝身上前幫助穆梓易,卻被骸與蠍擋住去路,看着他們兩張惡質笑意的臉,她心中既急又怒。
暗帝淡淡地斜睨她一眼,然後看向“柳梅”,道:“過來……否則便殺了他們。”
“柳梅”臉色一片凝重,皺起眉頭,然後她不着痕跡地覷了一眼華韶。
華韶那一張像癩蛤蟆的臉,依舊沉寂一片,他不動聲色地做了一個脣型。
然後“柳梅”臉色一鬆,很有個性地擡起頭,對暗帝很是果斷道:“好!放了他們,我就跟你走!”
“不準去,柳梅!”
穆梓易抱住痕瘀重重的左臂,臉色難看,氣籲喘喘,厲聲喝道。
他被蟒,還有半途加入的蝠,就像狗逗老鼠一樣,戲耍着,玩弄着,此刻他手臂,腿,脖子,臉,都細細長長,佈滿了口子。
“阿易!”趙絮雅瞠大眼睛,不敢相信穆梓易竟愚蠢到看不懂眼前的局勢,那靳帝根本就不是他們能夠對付的敵人,雙方若再爲了“柳梅”僵持下去,不僅他的性命不保,他們便不能完成主子佈置的任務了!
他簡直就是色令智昏,爲了那個女人,連命都不想要了!趙絮雅既心痛,又失望。
“住嘴!”穆梓易以更大的聲量吼了回去。
他看着“柳梅”爲了救他,固執已見地一步一步地朝着暗帝走去,他眸露痛楚,使勁全力地朝她衝去,然而就在他伸手既觸到她的身影時,卻卻三道身影密不可透地盡數擋下。
蝠、蟒、骸,他們擒着戲謔的玩味笑意。
在他們眼裡,穆梓易此刻的掙扎,憤怒,暴躁,每一種情緒,都能夠令他們更加興奮,更加想使勁地折磨他,想看他那一雙充滿鬥意的眼睛,漸漸湮滅成絕望,灰暗,挫敗。
眼看穆梓易就快被暗帝那一羣惡劣性質的怪物玩死了,靳長恭暗暗蹙眉。
穆梓易被骸一腳踢中肚子,他猛地咳出一口黑血,臉皮漲紫一片,一面是中毒一面是重傷。
可是他卻仍舊沒有屈服,他盯着暗帝,用一種堅定,不屈的眼神,一定一句道:“我是不會讓她被你帶走的,我答應過她,一定要讓送她回到八歧塢!”
靳長恭聞言一怔,不由得回想起那日,看到她在客棧被人“暗算”時,他那一張既愧疚又心痛的表情,眼神一暗。
“想跟咱們主子搶女人,小哥兒,你想死嗎?”蟒勾起慘綠的雙脣,那一臉蛇紋斑浮起,看起來觸目驚心,就跟他的人一樣,讓人看着都有一種難以承受的恐怖情緒。
蝠“吱吱”地嗤笑一聲,與骸三人,感覺玩兒也玩夠了,擔心陛下不耐煩,他們這一次是直接向他下了死手。
感覺到那股殺意,趙絮雅與一等民們都措手不及,遠水救不了近火,臉都刷一聲變得慘白。
“等一等!”
這時候,一道黑影就像憑空出現一般,翻掌一擋逼退了蟒,矮身一踢晃倒了骸,一把扯過像死狗一樣上氣不接下氣的穆梓易躺開蝠,逃掉一命。
她動作一聲呵成,猝不及防,連夏合歡都沒有反應過來,她便將穆梓易救了下來。
七怪的動作一停,看着靳長恭的目光頓時盛滿殺意騰騰,公冶微怔,趙絮雅他們則表情一僵,明顯沒有回過神來。
暗帝眼睛深如枯寂,寒泠泠得令人生不起一絲暖意。
“你想說什麼?”
靳長恭神情很是“複雜”地凝視着被她拎着甩在地上的穆梓易,出聲道。
“靳帝陛下,既然那位叫柳梅的姑娘都願意跟你走,那就沒有必要再傷了彼此之間的和氣,你難道就不能放了他嗎?”
“寡人想殺什麼人,便殺什麼人。”暗帝幽幽道。
感覺到他驟然升起的磅礴殺氣,那跟七怪相比,可不是量能夠比擬的質重,那一刻她竟覺得壓得她的肩都擡不起來了。
“陛下,我這麼做可是爲了你着想。你看他堂堂相貌一表人才,那威武不能屈的態度,絕對是能夠做大事情的人,如果你殺了他,絕對會攤上大事了,攤上一大堆的麻煩事!”
靳長恭誠摯的雙眸直直地回視他,不帶一點閃爍的。
話雖然說得粗,可是理卻不粗,穆梓易絕對是大有來頭的,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她就算不爲此次流失之地的事情,也要將靳國那岌岌可危的末來預留點後路。
他會被她說動嗎?靳長恭覺得會,因爲她自個兒都有些感動,這一番話講的是如此鏗鏘有力而又深情款款。
“是嗎?僅見一面便知曉他是做大事的人,你是看上他,還是一開始就知道他的身份了?”暗帝輕描淡寫地道出一句令靳長恭很痛蛋的話。
慘了,被懷疑了,擦!
“呃……他……他挺特別的。”靳長恭虛笑一聲,比起被懷疑她是內奸,還不如被人懷疑她的節操算了。
反正,她的節操早就碎了一地了!
她覺得着實不敢直視其它人的表情,公冶,你那表情叫什麼,沒見過睜眼說瞎話的嗎?夏合歡,你也至於那麼鄙夷唾棄嗎?
靳長恭感覺暗帝對她的態度越來來“陰晴不定”了,當即一個跟千萬伏特般同樣炙熱灼灼地眼神射向公冶。
公冶挑眉,靳長恭趕緊嘴巴一抿,眼睛很是可憐地眨啊眨的瞅着他:江湖救急啊!公冶!
他似忍笑撇開臉,然後眸眼一斜,使了一個眼神給身後的止蘭。
止蘭一怔,他看了一眼靳長恭,再看少主那瞳色重重,盈眸似千言萬語付之一個眼神,他唯有暗暗嘆息一聲。
“剛纔那位公子說要將柳梅姑娘送到公冶少主面前,在下能問一下這話是何意思嗎?”止蘭上前一步,出場打破他們這一場無聲的撕殺,他是問趙絮雅,因爲穆梓易現在還沒有回過氣來。
暗帝若有所思地睨了一眼公冶,暫時按捺下誅殺靳長恭的心思。
因爲他也想知道,他那句話是何意思。
趙絮雅見穆梓易被那個醜女人救下,心中暗鬆了一口氣,她見這名面容儒雅的年輕男子上前問話,暗帝那收斂了殺意,定了定神,稍一猶豫了便也不隱瞞,道:“柳梅姑娘本是八歧塢的人,陰差陽差地來到流失之地,而我們憐其遭受無妄之災,便願盡軟綿之力將她送返回公冶少主處。”
止蘭聽後恍然,他回頭看了一眼公冶。
而公冶卻有些失神,他將視線投向蹲下正在給穆梓易喂藥丸的靳長恭,她說她叫柳梅,那個跟靳帝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也叫柳梅,她說她是曾替雲娘帶信之人,而眼前之人卻說那個“柳梅”也是八歧塢的人……
這裡面,究竟是誰在說謊,誰又騙了誰呢?
總之,這個叫柳梅,長得一副“特別”面容的女子,已經越來越讓他迷惑了……
“若你們所言確是事實的話,那不妨將柳梅姑娘將給我吧,其實我便是公冶少主特地派來流失之地接應同族的。”止蘭煞有其事地解說道。
他上前,從腰間取出一塊牌子,遞給趙絮雅。
趙絮雅看了看,的確跟柳梅之前給他們的那一片有着異曲同工之處,但是她還是不確定,便走到靳長恭跟前,伸手遞給臉色奇差的穆梓易看。
穆梓易看了一眼靳長恭的臉,近距離看,更加嚇人,他深深吸一口氣,忍住撇開眼的衝動,低聲地跟她道了一句:“多謝姑娘的救命之恩。”
然後他看到趙絮雅遞上來的令牌一看,半晌眸光深深。
他看向止蘭,細細一打量,便更信了幾分,但是他卻仍舊看向站在暗帝身旁的柳梅,問道:“你認識他嗎?”
“不認識。”“柳梅”看了一眼止蘭,肯定道。
穆梓易一愣,靳長恭忍住想撫額的衝動,暗暗遞了一個眼神給華韶。
華韶和尚回視了他一眼,示意她稍安勿燥。
“承認他的身份。”他密音道。
“柳梅”就像一個機器人得到指令一般,立即語氣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轉變,她道:“但是卻見過他,他就是八歧塢的人的確無誤。”
吊了二瓶的液,原來需要先止痛消炎的說,明天還得去醫院,煩啊,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