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村俊男緩緩轉過頭來,凝目看向江寒,右手卻已經偷偷地落在了檔把上,他這輛車現在的檔位是N,相當於空檔,想要發動,必須往下扳動一格,到D(前進)檔上,而這並不需要多麼複雜的動作,他可以在零點零一秒內完成。只要扳到D檔,同時猛踩油門,這輛性能極佳的豐田銳志會瞬間衝出去,也能帶他脫離江寒的控制,而這一切,他有把握在零點五秒之內完成。當然了,他現在被江寒用刀逼在脖子上,如果駕車前衝,無異於撞刀自殺,但他可以扳到上一個檔位R(倒車)上,這個檔位同樣可以啓動車輛,而且是倒車,正好可以完美的脫離脖子上架着的刀刃。
江寒似乎完全沒發現他右手的小動作,好整以暇的將保安帽子摘下去,又把假髮摘掉,笑呵呵的對着他,道:“你應該認得我,不是嗎?小倉瑤子那個微型照相機不是已經到了你手裡嗎?裡面有我的照片,你肯定見過的。”
中村俊男盯着他看了一眼,儘管表面上裝作茫然無知,但雙目中還是現出了一絲驚詫之色,而江寒卻正將這絲異色捕捉在眼中。
“什麼亂七八糟的,我怎麼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中村俊男一臉茫然的說道,所說的話不管是口音、語氣、樣式還是句型,都是最最常見的語句,任誰聽了,也只會把他當成一個普通國人,說他是東瀛間諜肯定沒人信。
江寒微微一笑,道:“你就承認了吧,承認了又怎樣,我也無權殺你,充其量把你送到安全部門,然後再由外事部門跟你們東瀛政府打交道,把你解送回去。”
他笑得很溫和,話語聲也很溫柔,像是對一個老朋友說話,誰也不相信他在這一刻會動手殺人,因爲他身上一點殺氣都沒有。
中村俊男也不相信他會殺了自己,因此繼續裝蒜,苦笑道:“我承認什麼啊,我根本不是什麼……”
他話說到這的時候,右腳早已經偷偷踩到剎車上,右手忽的一動,已將檔位撥到R檔上,與此同時,他右腳一轉,飛快的踩到油門上,瞬間給了個地板油,豐田車發動機發出一聲巨大的轟鳴,如同脫繮的野馬一般,瘋狂的倒退出去。
而這一切,只發生在短短的一秒鐘內,甚至還要更短,也因此,中村俊男不相信江寒能夠做出反應,他有強大的自信,自己這下不僅可以逃離此人的控制,還能尋機反撲。
可他低估了江寒的觀察力與反應速度,事實上,就在他右手剛有所動作的時候,他的右肩已經動了,江寒捕捉到他這個細微的身體變化,立時做好了應對的準備--不過,在這一刻,江寒並沒有殺他的意思,因爲江寒還沒百分百的確定,此人就是中村俊男,但是接下來,在豐田車發動機轟鳴並且即將倒退出去的時候,江寒終於能夠斷定,此人就是中村俊男無疑,因爲若是換成別人,在面對刀刃加頸、被人認錯的兇險境地時,第一反應是老實聽話不做反抗,第二反應是苦苦辯解、向對方解釋,絕對不會冒險逃離,偏偏中村俊男就這樣幹了,只能說他是做賊心虛。而且他發動車輛的手法嫺熟老練,一看就是經過專業訓練的,普通司機沒有這麼利落的手法。
就在豐田車已經開始倒退的一剎那,江寒右手一擺,鋒利無比的刀刃橫切入中村俊男的左頸,但他的動作一點也不兇狠,倒像是在中村俊男左頸部溫柔的一抹。他抹過這一下後,很快將右臂從車裡收回,彈跳出去,躲開了瘋狂倒退的車身。
而中村俊男的左頸上只留下了一道白印,但這只是暫時的表象,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那道白印上忽然現出一道紅線,顏色越來越重,越來越紅,隨後便涌出大股大股的鮮血,瞬間染紅了中村俊男的左頸,緊接着,鮮血如同不要錢似的流淌而出,順着脖子流到中村俊男的肩頭胸前,很快浸溼了他的衣衫……
“砰!”
豐田銳志車後面停着一輛現代轎車,不可避免的遭遇了豐田車暴力倒車導致的碰撞,被撞出一米多遠,又跟後面一輛麪包車相撞……由此引發了最少四輛車的連環相撞,但豐田銳志卻也就此停住,再也動不了了,只能原地磨胎。
江寒觀察到,受到撞擊的影響,豐田車駕駛位上的中村俊男在座位上劇烈搖晃了一下,但這種搖晃對他造不成任何傷害,真正對他造成致命傷害的是他左頸部那道深深的刀口。中村俊男很快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急忙用左手捂住傷口,意圖阻止體內血液的流失,但這並沒有什麼用,在血管壓力與氣壓的雙重作用下,血液仍是瘋狂涌出,瞬間浸透了他的左手。
“沒用的……”
江寒看着他搖搖頭,臉上是鄙夷的冷笑。
中村俊男好像聽到了他的話,又似是看懂了他的表情,臉上忽然浮現出憤怒的神情,雙目陡然一亮,自裡面射出兩道絕決的可怕精光,右手離開檔把,用盡全身的力氣,去副駕駛位上一個黑色的包裡摸索着什麼,半響才摸了出來,是一把黑色的精緻手槍。
他單手打開保險,搖搖晃晃的把槍舉起來,隔着前擋玻璃對準了車外的江寒。
江寒眼見分明,臉色大變,急急往前一衝,撲倒在他的車頭前,也就是剛剛撲倒,便聽到一聲槍響,響聲並不太大,畢竟是從車裡發出來的,饒是如此,卻也在到處都是高樓的小區裡形成了巨大的回聲,如同放了一根炮仗。
中村俊男開了一槍,並沒有擊中江寒,只是將前擋玻璃射了個窟窿出來,他極爲不甘,想要開車門出去追殺江寒,身子卻已經沒有力氣了,他知道自己已經離死不遠,但又不甘心就這樣死去,想了想,舉槍對着車頭那裡連開數槍。
江寒趴在他車頭前面地上,身體儘量蜷縮,一動也不敢動,心下暗暗僥倖,多虧自己第一時間撲倒在他車頭前面,要還站在路上或者躲到別的什麼地方,很可能殃及無辜的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