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刃趕緊起身披上外衫,凝眉盯着一步步靠向自己的甜兒。
“皇上……要了我吧。”甜兒一把脫下外衫,露出她白嫩的香肩。
“穿上!”寒刃惱了,飛去一件薄衫,便罩住甜兒裸露的身子。
“皇上!甜兒的容貌和才情真的就一點都入不了皇上的眼?”甜兒一把抱住寒刃,被寒刃冷漠推開。
寒刃知道甜兒爲了想做皇后,一直在他身上下功夫。且不說他不可能喜歡甜兒,他只當甜兒是晚輩。
“穿好衣服,回梨園去!”寒刃低吼一聲,當即嚇得甜兒的醉意清醒了幾分。
甜兒雖然醉了,對於自己的魯莽卻是清清楚楚。也知道這樣做有**份臉面,日後在宮裡定然擡不起頭,卻仍舊藉着酒勁嚷道。
“皇上!甜兒的身子清清白白乾乾淨淨,又是正中雲氏皇族血脈,除了我,還有誰配做皇上的皇后!”
“公主,你醉了!”寒刃低喝一聲,趕緊喊來小寶子和幾個強壯的太監。
“你們幾個把公主送回去!”最後,又補充一句,“小心別傷着。”
次日,甜兒醉酒大鬧坤乾宮的事不脛而走,在宮裡傳得沸沸揚揚有聲有色。
說是甜兒在皇上面前脫了,還是被皇上命人原封不動地送了回去。
雲澤興聽說了,氣憤不已,沒想到甜兒居然做出如此不要臉的事。知道甜兒羞於見人,關在房裡再不出門,他也不禁唾棄她活該。
誰知,此事還未寧息,皇上居然下了賜婚聖旨,將甜兒指給雲澤興爲太子妃。
寒刃的聖旨下的很突然,之前沒有一點提示,直接給雲澤興當頭一棒,半天沒反應過來。寒刃倒覺得,雲澤興和甜兒本就是表姐弟,親上加親,是一樁極好的親事。
聖意難違,雲澤興只好接旨謝恩。
寒刃看出雲澤興的不情願,拉他到身邊,頗語重心長,“甜兒是你皇叔遺孤,正統雲氏血脈,身份高貴又不牽繫旁系勢力,她做你的太子妃再好不過。”
雲澤興似乎有點明白寒刃的意思了,沉默着不做聲。
寒刃繼續說,“如今的朝堂,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暗潮洶涌。原三國鼎立時的臣子依舊默默較勁!你的太子妃,若牽繫其中一股勢力,朝堂也將失去平衡,不再穩固。也只有甜兒做你的太子妃,對你將來登基頗有裨益。”
寒刃拍了拍雲澤興結實的肩膀,“十三歲了,也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紀。甜兒比你大,利於繁衍兒子。早些生個一兒半女鞏固你的太子之位,朝堂之上那些非議之言,自然也就少了。”
雲澤興默默點頭,努力壓制住心底的不甘願,聲音很沉悶地恭敬回道,“是,興兒定當不負皇上厚望。”
賜婚的消息,很快便傳遍整個後宮。
雲澤興只是回梨園的路上,就見到許多扎堆在一起不知說些什麼的宮人們,一見到他又趕忙心虛散開。
這些年習武,早就練得耳力敏銳,也有些隻言片語落入耳中。原來他們說的那些,無外乎就是,皇上將不要的女子,丟給了他,侮辱他之餘,也在暗示即將廢黜他的太子之位。
雲澤興一路上置若罔聞,臉色卻是難看極了。
回到梨園,直奔甜兒住的院子,將皇上的聖旨摔給甜兒看。
甜兒早就耳聞了皇上賜婚的事,還是拿起聖旨看了一遍,之後無所謂的笑了。
雲澤興氣惱地瞪着甜兒美麗的側臉,不說話。
“我知道,你怪我連累你了。”甜兒淡聲說,素手輕輕攏下鬢邊的碎髮。“我現在是闔宮上下的笑柄,皇上把我指給你爲妃,連帶你也要被宮裡人嚼舌根,你怎能不怪我。”
“你還笑得出來!”雲澤興氣得眉心緊皺。
“皇姐變妻子,你不覺得很好笑麼?”甜兒居然笑得直不起腰來。
“下作!”雲澤興低咒一聲。
甜兒的笑聲戛然而止,不敢相信又有些悲傷地看向雲澤興。她在他憤怒的眼神裡,看到了鄙夷。自嘲地悶笑兩聲,說。
“本公主累了!太子回吧。”
雲澤興摔門而去。
甜兒坐在銅鏡前,看着鏡中的自己,不禁淚下。
夜裡,甜兒睡得很不安穩,被貼身婢女畫眉喚醒時,她已滿頭大汗。
“公主又夢魘了!喝點茶,壓壓驚。”畫眉端來暖茶給她。
甜兒想到夢裡,看到父皇一身孝服滿身鮮血的樣子,依舊餘驚未定,緊緊抓住畫眉的手不放。
這個噩夢,糾纏了她八年之久,時常嚇醒後,便夜不能寐。披上外衫,坐在窗前望着窗外夜色靜謐的景,心情漸漸平復下來。
這一夜,雲澤興也無眠。坐在窗前,仰望墨黑天幕上的彎月。他記得,在孃親離宮後,父皇經常站在窗前看月亮。只因他的孃親名字裡有個“月”字。
下了早朝,雲澤興聽說白珞瑤那邊請了太醫,便匆匆過去探望。誰知,卻被白珞瑤阻在屏風之外。
“瑤兒病着,興兒哥哥切莫靠近。若將病渡給你,瑤兒可就罪孽深重了。”
從她輕柔的聲音,除了比平時有些沙啞,聽不出什麼異樣來。
“我哪裡就那樣嬌弱!”說着,雲澤興正要靠近,又被白珞瑤阻止。
“瑤兒不想興兒哥哥看到病容還不行!”
雲澤興停下腳步,猶豫了下,還是不放心,“這些年,你沒少病着,你的病容也早見多了,這會兒怎麼怕上了!”
說話間,已兩個箭步來到白珞瑤牀邊,一把撩開牀幔,白珞瑤驚怔回頭,正好對上她哭得紅腫的雙眼。
“這是怎麼了?眼睛怎麼腫成這個樣子!”雲澤興當即急了。
白珞瑤擦了擦泛疼的眼角,笑着輕聲說,“不妨事,就是昨晚沒睡好,才腫了。”
雲澤興見從白珞瑤這裡問不出什麼,便在離去時喚來白珞瑤的貼身宮女寶珠一問究竟。
寶珠見雲澤興聲色嚴厲便不敢說慌,“昨兒個……姑娘昨兒個聽說皇上賜婚,就……就將自己關在房裡哭,所以就……就哭腫了眼睛。”
“皇上賜婚,她哭什麼!”雲澤興極度不解。
“這個……這個奴婢也不曉得了。”
下午,雲澤興又去探望白珞瑤,還送來她最喜歡吃的芙蓉酥。她吃了一小塊,笑得格外客氣地說。
“興兒哥哥已有親事了,往後……還是少來瑤兒這裡爲好。免得……免得被人嚼舌根。”
想到日前在園子裡,甜兒說的那些話,白珞瑤更覺得身份卑微的自己應該和雲澤興保持距離。
“這是什麼話!我們從小在一塊!若誰敢亂嚼舌,我非親自拔了那舌不可!”雲澤興瞪向屋裡屋外的宮人,揚着嗓子喊道,嚇得一幫人都跪在地上。
白珞瑤見他果真惱了,心裡不禁一暖,眼中水汽氤氳。“興兒哥哥……對瑤兒……對瑤兒真好。”
雲澤興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眼裡寵溺,“瑤兒只管養好身子,別胡思亂想。興兒哥哥一輩子,都會對瑤兒這般好。”
白珞瑤哽咽點頭,眼中淚珠,悄然滾落。
雲澤興守着白珞瑤,一直到她躺在牀上睡熟了,也沒離開。她的容貌,也不知哪裡像孃親,或許說像母后……那個從小將他養大,卻沒給他多少母愛的可悲女子。
他從小的的確確將母后當親孃,依賴並愛着。即便她臨死前都不知道,養在身邊五年的孩子,是她恨之入骨那個女人的兒子。在她臨死前,居然對他隻字未提,還是很傷心。
抓緊白珞瑤薄涼的小手……她是母后的親生骨肉,不管如何,都該好好愛護。
一個從小沒有母親陪在身邊,得知生母時卻得到生母已去的消息,連最後一面相認的機會都沒有。這樣的孩子,如何不叫人憐愛又憐憫。
雲澤興或多或少都有那麼點負罪感,若不是他,她們母女也不會從小分離。
一直在白珞瑤的牀邊坐了許久才離去。
就在他離去後,白珞瑤緩緩睜開眼,眼底一片清冷。
雲澤興的大婚辦得極爲隆重,就是皇帝娶後也不過如此。寒刃將最盛大與最尊貴都給了雲澤興,也預示天下,雲澤興的太子之位不可取代。
一天繁縟禮節下來,又在婚宴上與大臣們酒杯交錯,忍受着一些人的刺耳暗諷,雲澤興回到婚房時累得想直接睡下。
當他隱約得見蓋着紅蓋頭的甜兒肩膀微微顫抖,當發現他進來,又趕緊忍住,便知道她在哭。
“不想嫁大可去跟皇上說!免得好像是誰強迫了你似的。”
雲澤興一把扯下胸前刺眼的大紅花摔在地上。他也一肚子火沒地發泄,平白被人嘲笑諷刺,只因身爲太子,皇者風度不予理會。不想回房還要看到心不甘情不願的一張淚臉。
甜兒一把扯下頭上的大紅蓋頭,賭氣地將頭上的鳳冠也摘下摔在地上。
“是!我一點都不想嫁!尤其是嫁給一個前途不明,乳臭還未乾的孩子!”她雙眼通紅,顯然哭了許久。她也委屈,也覺得這段婚姻,充滿對她的諷刺。
雲澤興一把推翻桌上堆得高高的瓜果,怒目瞪向甜兒,隱忍道,“三國合併,暗潮不斷。望眼天下,只有你最適合做本太子的太子妃。”
自從寒刃下了賜婚聖旨,雲澤興也仔細考慮了一番。若做他的太子妃,身份尊貴年紀相當的女子不下數計,然而只有甜兒的背景最乾淨清透,不牽涉朝中任何一股勢力。甜兒雖是先皇遺孤,畢竟是公主。
甜兒嗤笑一聲,“興兒,你太幼稚了!皇上憑什麼將皇位給一個毫無血緣關係之人?他正值壯年,又不是不能有自己的兒子!”
“所以我要努力,要有兒子,來穩固太子之位。”雲澤興忽地站起來,逼近甜兒。
看到雲澤興瞪着一對寒眸,向自己撲來,甜兒也怕了。
“你……你要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