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想爲皇上煮杯梅花茶。梅花有了,卻缺少乾淨的雪水蒸煮。想到宮牆跟底下無人走動,雪夠乾淨,便跟貼身宮女過來採集。首領若不相信,大可過去查視印證。只是……”
林楹惜拖着長音接着道,“你過去若弄髒那片乾淨的雪地,耽誤了皇上飲梅花茶的雅興,惹怒龍顏,誰來擔當?你麼?”
那侍衛首領當即怕了,道別一句,就帶着衆侍衛走了。
金鈴和董元卿對林楹惜的幫忙,感恩戴德,一陣磕頭。生怕林楹惜將此事宣揚到皇上那裡邀功。
“唉。都是姐妹,我怎麼忍心見你被處罰?”林楹惜親自攙起跪在冰雪地裡的金鈴,“挺着個肚子,萬一出點什麼事,我於心何忍。”
金鈴當即被林楹惜感動得淚眼汪汪,“惜妃娘娘之恩……金鈴無以爲報。”
“日後若有什麼事能用得到微臣,微臣在所不辭!”董元卿趕緊磕頭。
“家父一直在向皇上進言,放妹妹出冷宮。只可惜,皇上被新後迷了心智,連你腹中龍子都不顧了。”林楹惜就像個貼心姐妹,暖暖攙住金鈴。
金鈴心虛,只會低頭,緊緊咬住嘴脣。
“我也是爲了你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即便你能逃出皇宮,又能逃到哪兒去?更何況,皇宮守衛森嚴,即便你們有錢收買關係,難保嚴刑之下不將你們供出去。”
林楹惜的一番話,讓金鈴對她更加感激不已,直要將林楹惜視作貼心小姐妹了。
“天色不早了,焰火也要結束了。宮裡人多眼雜,你擅自離開冷宮,又身懷有孕,難保不被人視作眼中釘給你下絆子。我親自送你回去,以免節外生枝。”
“惜妃娘娘今日的大恩大德,金鈴一定銘記於心。”
親自送金鈴回去,林楹惜沒有進冷宮,只是在離別時又輕聲交代金鈴。“以後有什麼事,就來找我。我雖現在不得寵,可我父親好歹還是前朝宰相,宮裡人或多或少都會給我些顏面。”
接着,林楹惜又壓低聲音,“你若真想出宮去,我倒可以找我父親幫忙。丞相出入皇宮的車子,侍衛向來不做檢查。就是離開皇城,也更安全方便。”
金鈴望着林楹惜離去的背影,眼裡燃起希望的火光。
過了新年便是大年初一,按照規矩,各宮嬪妃都要去給皇后拜年。殘月雖然喜歡安靜,但還是允了羣妃來拜年。
熱鬧些,總是好的。
嬪妃們一個個擠出最燦爛的笑,獻上厚禮,說着吉祥話拜年。
殘月讓夏荷也備了回禮,寒暄一陣後,殘月便稱有些累,遣散了衆人。
“玉妃娘娘,暫且留下。”
在肖婷玉起身時,殘月出聲喚住。
絲兒的身子微一滯,忽然回身就跪在地上,淚眼漣漣地對殘月說,“皇后娘娘……絲兒之前年幼不懂事……做了錯事……望皇后娘娘原諒絲兒……”
“喲,才過了年,你就長大懂事了?”夏荷嗤之以鼻。
“知道了,你且先回去吧。”殘月看都懶得再多看絲兒一眼,趕緊打發。
絲兒哪裡肯走,沒有殘月的原諒,此生她在後宮的日子也將永遠沒有出頭之日。哪怕能像楊晚晴那樣,只要自由出入梨園,與她像姐妹一樣經常閒話家常,偶爾見到皇上一面,就有把握再次獲寵。畢竟,她現在已懷上皇上的血脈。
“皇后娘娘……原諒絲兒吧……絲兒真的知道錯了!”絲兒磕頭如搗蒜,“絲兒願爲皇后娘娘赴湯蹈火……只要皇后娘娘原諒絲兒犯下的大錯。”
肖婷玉就等在一側,看到絲兒把額頭都磕紅了,不忍看,別過臉去。
“拖出去。”殘月口氣厭煩。
夏荷和素瑛也知道輕重,在刻意不傷到絲兒的情況下,將絲兒拖出了梨園。
耳根子也總算清靜了。
“以後小心些,離她遠點。別出了什麼事,賴到咱們身上。”殘月小啜一口清茶,交代夏荷和素瑛。
夏婷玉還站在殿內,不知殘月留下她所爲何意。
“坐吧。”
肖婷玉落座。
“我這隻簪子漂亮嗎?”殘月笑着將一根金碧輝煌的簪子出示給肖婷玉看。
精緻的花紋,精工巧作的嵌珠,金色與碧色華麗搭配的色彩,是哪個女子見了都會喜歡的精美簪子。
“很漂亮。”淡然如肖婷玉,也對這根簪子表現出了驚讚之色。
“這是皇上特意爲我打造的簪子。新年夜送給我的。”殘月說着,不由得臉頰微紅。
“皇上與皇后娘娘鶼鰈情深,可謂一段佳話。”肖婷玉略顯嚮往地讚道。
接下來也沒聊什麼,只是坐在一起喝喝茶,吃點糕點,肖婷玉便回去了。到了晚上,忽然有人急匆匆來敲門。門敲的很急很用力,讓人有種不好的預感。
冬霜趕緊開門,夏荷帶着宮女太監就闖了進來。
“皇上送給皇后娘娘的簪子不見了,特領了皇上旨意前來搜宮。”夏荷將聖旨在冬霜眼前一晃,便命人進去細細翻查。
“皇后娘娘丟了東西,怎麼會跑到我們宮裡?”冬霜想阻擋,衆宮人卻已闖進屋裡去了。
肖婷玉也被吵了出來,看這陣仗,一頭霧水。
“皇上說了,今天給皇后娘娘請安之人都有嫌疑。玉妃娘娘,得罪了。”夏荷揚聲道。
“是白日裡,皇后娘娘示給我看的那支簪子?”肖婷玉問道。
“正是。”
“好好的,怎麼就丟了?我還記得,皇后娘娘就放在桌上了。”肖婷玉正說這話,只聽到裡面跑出來個宮女,大聲喊道。
“夏荷姐!找到了,找到了。”
當肖婷玉看到那宮女手裡正舉着那支華美的簪子,驚愕得臉色都白了。
“這是……?”
“夏荷姐!簪子是在玉妃娘娘牀下的盒子裡找出來的。”
夏荷二話不說,當即擒了肖婷玉。
肖婷玉偷了皇上送給皇后簪子入天牢一事,很快便傳遍後宮。
妹妹入獄,肖冀怎能不入宮查探虛實。
“皇后娘娘,家妹自小家教嚴苛,斷然不會偷竊皇后之物。”肖冀凜然正色。
在坤乾宮,殘月召見了入宮求見的肖冀。
“玉妃娘娘很喜歡本宮那支簪子。”殘月慢條斯理說。
“即便喜歡,家妹也不會偷竊!”
“簪子確確實實在玉妃娘娘的宮裡找到。”
“想必有人故意誣陷家妹!”
“王爺怎這般肯定?”殘月挑眉,緩步走下高位。
“是不是誣陷,娘娘比本王清楚。”肖冀冷峻的目光,充滿敵意。
殘月輕笑,“王爺何必這般生氣。皇上明察秋毫,若是誣陷,倒時一定放了玉妃。”
“你想逼我放了袁雪琴?”肖冀只能想到,殘月刁難肖婷玉爲了那個還住在他府裡的女子。
殘月笑着搖搖頭,“皇上已記起所有,就是知道袁雪琴和我在棲鳳宮裝神弄鬼,也不會爲此懲戒於我。”
“那你爲了什麼?家妹根本不足以與你爭寵!”肖冀瞪着一對虎目,樣子很嚇人。
“王爺暫且回去。時機一到,本宮定還給王爺一個毫髮無損的妹妹。”
殘月丟下這句模棱兩可的話便離去了,肖冀無奈,也只好出宮回府。
孫如一日日都要爲殘月請平安脈,得知肖婷玉入獄後,來請脈時,顯得有些不安。
殘月裝作無事,一切答對如常,完全不提肖婷玉一事。
“最近睡的有點不好。”殘月輕聲說。
“娘娘思慮過多傷神,纔會睡眠不佳。”孫如一恭聲回。“微臣會給娘娘開些安神藥。”
孫如一總是好像欲言又止,最後在離去時,還是沒有說出口。
殘月望着孫如一的背影搖搖頭,慢慢對夏荷說,“玉妃還沒招供?”
“是的,娘娘。”
“讓天牢的人上點心,不行就加點刑具,本宮沒時間在這件事上耗。”殘月明顯感覺到,正要邁出門的孫如一背影猛地一僵。
“奴婢這就去交代天牢的人。”夏荷說着就往外走,卻在門口被孫如一噗通跪下的身影,擋住了去路。
“孫太醫這是怎麼了?”夏荷吃驚。
“皇后娘娘……”孫如一跪爬到殘月面前,又是欲言又止。
“孫太醫有什麼話但說無妨。”殘月慢慢說。
“皇后娘娘……玉妃娘娘冤枉!”孫如一終於擠出了心裡一直要說的話。
“你怎知曉玉妃娘娘冤枉?東西在玉妃娘娘宮裡翻出來,你要本宮如何相信你的話?”
“微臣……微臣敢以性命擔保,玉妃娘娘絕不會拿娘娘的簪子。”孫如一極度誠懇的樣子,差一點就感動了殘月。
“你就這般肯定?”
“是!”
“若本宮說,用你的性命換玉妃離開天牢,你可願意?”殘月挑眉盯着孫如一,不願意放過他臉上任何一個表情。
孫如一幾乎想都沒想就說,“願意!只要娘娘此話當真,微臣願用性命換玉妃娘娘離開天牢。”
“你好大的膽子!玉妃娘娘身爲皇上嬪妃,你說的這番話,足以要了你和玉妃娘娘的性命。”殘月一拍桌案,嚇得孫如一渾身一顫。
“皇后娘娘……微臣與玉妃娘娘清清白白。”
“如果你用這把刀入你的心臟,本宮便相信你們清白,並且放了玉妃也不追究你方纔說的那番話。”說着,殘月將一把鋒利地匕首丟在孫如一面前。
孫如一緩緩拿起那把匕首,鋒利的刀鋒寒光爍爍。雙手握住,眼中之色極爲堅定。即便殘月仔細的盯着,也沒看到絲毫猶豫。
“望娘娘金口玉言,待微臣死後,放了玉妃。”說着,他閉緊眼,猛地刺向胸膛。
就在那鋒銳的刀鋒欲刺穿他的心臟時,只覺虎口一麻,匕首“哐啷”一聲掉在地上。與此同時,肖婷玉的哭喊聲,衝入耳畔。
“你怎麼這麼傻!”
肖婷玉撲向孫如一,也不顧殘月和一直同她躲在屏風後的雲離落在場,直接抱住孫如一,哭得梨花帶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