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你的東西,你少貓哭耗子假慈悲!”顧來儀避如蛇蠍,趕緊把手腕上的鏈子摘下來扔在地上。
鳳未央走過去撿起來,凝視地道:“皇后在害怕什麼?這還是你當日賜給周淑儀的項鍊,而我只不過是改成了手鍊,特地拿來贈送於你罷了。還是,這珠子裡頭本身就含有什麼?”
顧來儀儘量剋制自己的情緒,冷靜地道:“能有什麼,你鳳未央是不是想太多了。既然那庶人已把如此珍貴的珊瑚翡翠項鍊轉贈於你,你該好好收着纔是,何須用在我這個廢人身上!”
“周氏在甘露寺上清修,可前些日子有她的暴斃消息傳來,聽聞房間裡的東西被翻了個底朝天,恐怕是想要找我手中這樣東西吧。”鳳未央拿着手鍊湊過來,晃得顧來儀心神不寧。
鳳未央紅脣一揚,豔麗笑道:“你貴爲大魏皇后,郭宇明到底不敢對你用刑逼問你所犯過的事。顧家爲了保你,早已串通獄卒把玉蘭及早賜死。高來深知你的事也不多,花嬤嬤也一樣,所以才從他們口中問不出什麼。”
“然而你所知道的,又都爲何不告訴皇上,難道是沒證據?”顧來儀試探地問。
的確是沒證據,但是……
鳳未央優雅站起身,一臉俯視着她:“想要皇上信這些,根本就不需要證據,什麼叫牆倒衆人推,你應該很明白!就如同你如今的顧氏一族,以前仗着皇親國戚的身份,犯下不少欺男霸女的勾當,只怕今後的日子也會相當不好過吧!”
顧雲澤當日追殺她一事,此仇勢必要相報。而顧家暗地裡幹下那些不爲人知的勾當,還將會被一一扒出來,鬧他們個雞犬不寧。
“所以,你已沒有翻身的機會,生死都將會困於此,還有什麼比這個更殘忍!”鳳未央在轉身之際,添了一句:“對了,內侍省那頭翻出一批陳年蠟燭,還是當年皇后親自吩咐人定製的,我倒是甚少用,不過安淑儀以前的昭陽殿可沒少燃它。此刻,你這裡正燃着的便是當年那一批蠟燭。”
“你……你說什麼?”顧來儀如驚醒一樣,趕緊去推倒燭臺上正燃着的蠟燭。一下子,屋內陷入一片黑暗。
片刻後,逐漸適應黑暗,窗戶外頭竟然也有月色照進來,倒也看得清彼此的身影。
“鳳未央,你果然人前人後不一樣,什麼雅性寬仁,愛民如子,統統是做出來的吧?你如此佛口蛇心的人,日後必定是人人得而誅之!”顧來儀仿若不適應黑暗,便開始抱緊自己縮成一團,嘴中碎碎唸叨道:“我要見皇上,我要見皇上……”
“顧來儀,誰纔是人人得而誅之那個人?你就不怕午夜夢迴,唐週二人的魂魄來找你?對了,還有王氏,以及早夭的四皇子……”鳳未央目光如寒冰,盯着地上瑟瑟發抖的人。
顧來儀捂住耳朵,不願再聽,“不要說了,不要再說了……她們,她們找我來了……”越說越玄乎的她,已經退到角落去,不住地顫抖着。
鳳未央像看渺小的螻蟻一樣,看最後一眼顧來儀,便轉身離開這座大殿。出來時,望着清冷的夜色,駐足不前。
辛月一直在旁護着,生怕顧來儀偏激會傷着她,只是見到顧來儀剛纔精神混亂的樣子,忍不住道:“她怎麼變成了這樣子。”
鳳未央蒼白無力地道:“大抵是一個人作惡多端的緣故吧!”一個人的時候,總會想起平生做過的許多事。
顧來儀已深受良心上的折磨,當年憑藉對一個男人的愛,義無反顧的踏上這條不歸路。愛,能夠讓一個人瘋狂,能夠讓一個人摒棄自己的良心。
可到底不過是愛的方式不對,敵不過自私與自利。如今她什麼都輸了,想恨也恨不起來了,只能夠守着這座空殿,孤獨終老。
安朝玲在夜色另一端走過來,“我想見見她,想當面問個清楚,當年之事到底是不是她所爲。”
安朝玲一直都在窗戶外頭,剛纔顧來儀聽見正燃着的燭火,正是當年摻了硃砂的批蠟燭時,反常的舉措就足以證明,那件事便是皇后當年作爲。
“你進去吧,我在外頭等你。”鳳未央不阻攔她,畢竟是有殺子之恨。
半刻鐘後,安朝玲一臉倦容出來。
鳳未央上來一步牽過她,關切問道:“看你的臉色,不大好。”
安朝玲喉頭艱澀,死死反握住鳳未央的手,哽咽地道:“娘娘,我也想要她的一條腿,不然我那個孩子走得不安心,怪我這個做孃的沒用!”
鳳未央不贊同,也不反對地道:“我明白,只是孩子已走了好幾年,你眼下多顧着六皇子纔對。她最後的年華,也將困在這裡度過,也算是恕罪了。”
安朝玲摸了摸眼淚,點了點頭:“咱們回去吧,我怕夜裡孩子會鬧,見不着我人,估計又會大哭不止了。”
鳳未央見她如此慈母一面,便也不怕她做出極端的事,便點了點頭,“嗯,咱們回去。”
顧來儀之所以不被賜死,並非如同鳳未央所說的一樣,要讓她生困於此懺悔過錯,纔不讓宋志軒賜她自盡。
而是當今皇帝有自己的顧慮。
畢竟顧來儀還是四個孩子的生母,當年又有追隨之功,不可抹滅。如今,皇后所犯的錯,若全部列舉出來,的確夠賜她一死。
宋志軒到底不是無情無義之主,對於侍奉多年的女人,他多少有憐惜之情。便算是功抵過,將她驅入冷宮,凋零過完下半生。
鳳未央回到紫蘭殿後,便讓李牧過來:“我不在宮中這些時日,你多注意芳草軒那邊,切莫讓安娘娘對顧氏作出過激的事來。”
“宮廷變化莫測,一丁點小錯誤都可能沉船。皇上不賜死顧來儀,有皇上的用意。我們若貿然出手,到底是忤逆了聖意,到時候也是吃不了兜着走的後果。”
“奴才明白。”李牧躬身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