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婧脣瓣一動,正在說什麼時,突然的,一個清美的女子聲音驚喜地叫道:“九哥哥,是九哥哥嗎?”
幾乎是那叫聲一出,嘩啦一聲,五六輛馬車圍了過來,隨着馬車車簾掀開,一張張美麗又修飾得當,氣質不凡的大家閨秀的臉孔,出現在柳婧和鄧九郎眼前。
卻是五六個洛陽一流的閨秀圍上了他們,而那叫得清甜的,是一個長相清麗秀雅,頗有氣質的少女,在那少女後面的那輛馬車上,吳佼正溫柔中不掩詫異地朝兩人看來。瞧她這表情,彷彿對在這裡遇上了柳白衣和鄧九郎在一起,十分的吃驚一樣。
看到衆女嘩啦一聲圍上,鄧九郎眉頭剛蹙,又是一陣腳步聲傳來。轉眼間,二樓上剛與他相會過的衆世家子,也在緩步走過來。
只是一轉眼,柳婧便以措不及防的方式,出現在鄧九郎的圈子裡,出現在這些洛陽一流世家裡出來的郎君小姑眼前!
這時刻,十幾輛馬車團團圍住了兩人,衆郎君也在好奇地打量。
於笑語問好中,鄧九郎顯得有點不耐煩,他淡淡說道:“我在這裡有點事,你們散了吧。”
他是下了逐客令,不過率先圍上來的幾女,卻絲毫沒有移步地打算。那個率先叫得歡快,聲音清美,長相秀雅的少女,轉頭就盯向柳婧。盯了一會後,她笑彎了月牙眼,很是高興地叫道:“啊,我識得你,你是那個柳白衣,那個收了很多很多長得俊的郎君在後院裡的柳白衣。聽人說,你的後院的美人,連樑王叔也比不上,是不是這樣啊柳白衣?”
少女笑得甜美,聲音於嬌脆中也帶着幾分天真。可這話中的含義,卻恁地刻薄得讓人髮指!
她竟是當着這麼多人。當着鄧九郎的面,直白地說,柳婧入幕之賓無數,淫。亂之處天下無雙!
明明,這裡的每一個人,都隱約地知道些鄧九郎與柳婧的關係,也知道柳婧身邊的那些美男子。不過是她的護衛。可這少女還是以一種天真的口吻,裝作她與鄧九郎毫無關係統樣子。把柳婧釘上了淫。穢的名號!
因此,少女的聲音一出,四下不由一靜。
於衆人嗖嗖嗖投來的目光中,於那一雙雙審視的眼神裡,柳婧神色不動,她緩緩擡頭看向鄧九郎。
便這麼看着鄧九郎,她烏漆漆的眸子裡含着一抹帶笑的冷意,彷彿是在對他說:看,有人明知你我的關係,卻還是敢當着你的面肆意污辱於我……鄧九郎。你說你到了洛陽後可以護我周全,現在呢?
於柳婧的冷笑,四周的沉寂中,吳佼微微淺笑地看着這一幕,其上揚的嘴角。表達了她一種得意和愉悅。
鄧九郎沒有注意到柳婧的冷笑,他只是在那少女的話說出後,慢慢蹙起了眉。
他慢慢地轉頭看同那一派天真的少女,盯了她一會後,他微微後仰,向好不容易擠到他身邊的地五問道:“她是誰家女?”
隨着鄧九郎這話一出,那一派天真的少女臉色大變,要知道她剛一見鄧九郎的面,可是叫他‘九哥哥’叫得很歡的,結果這個九哥哥連她是誰也不知道!這一傳揚出去,可不就是天大的笑話?
就在少女又是失望又是對着鄧九郎的眼神,有點害怕時,地五看了她一眼後,恭敬地回道:“她是中郎將鄭全的胞妹。”在皇帝還沒有生病前,中郎將是鄧九郎親大哥的官職,現在這個替代他的大哥成爲中郎將的,自然也是他大哥的親信,是鄧氏一派的嫡系。
“是這樣啊?”鄧九郎垂着眸,他眼神有點冰冷,也有點不以爲然,“那你讓人告訴鄭全,他胞妹出口無狀,我很不喜歡,以後就別讓她出現在洛陽了!”
一言吐出,在地五清亮地應是聲中,本來安靜的四周,陡然喧譁起來!
那少女白着一張臉,就在不久前,還有人告訴她,她馬上就會成爲天底下最高貴的丈夫之一南陽鄧九的愛妾……怎麼這麼一轉眼,她就被九哥哥親口封殺了?
就在少女白着臉流着淚想要叫着什麼時,突然的,一隻大手猛然伸出,那手捂住了她的嘴,同時把那少女雙手一剪,砰地一聲給扔上了馬車。
……做這事的大漢,自然也是一個銀甲衛,就在這洛陽街道做出這種粗魯的,毫不憐香惜玉的動作後,那大漢自然而然地退到一側,退到了鄧九郎的身後。
這個舉動,更是清清楚楚地表明瞭鄧九郎的態度!
於是,四下更安靜了。
於安靜中,鄧九郎在衆女衆少年的臉上慢慢瞟過,他的眼光略過臉色有點蒼白的吳佼,略過衆世家子,朝着柳婧的方向下頜一點,淡淡地說道:“她是我的人……以後,若是讓我聽到有人敢一字不敬,那就休怪鄧九不認人情了!”
冷冷地丟出這句話後,他朝着衆少年點了點頭,又道:“各位,我有事要離開一會,你們自便。”
說罷,他大步走到柳婧的馬車旁,伸手大賴賴地推開發怔的她,自己閃身進了馬車中。
隨着他車簾一晃,隨着他要求啓車的命令傳來,隨着柳婧的馬車開始駛動,圍着的衆人這纔回過神來。在他們楞楞地讓開道,在衆銀甲衛簇擁着那馬車揚長而去好一會,衆郎君小姑,才‘啊’的一聲譁然起來。
很顯然,今天鄧九郎的舉動,大大地出乎了他們的意料之外。
馬車中,鄧九郎低頭看向柳婧。
這時刻,他俊美的臉上又變得毫無表情,雙目沉沉地盯了她許久,鄧九郎淡淡地說道:“說吧。”
“……啊?”
鄧九郎微蹙眉頭,提醒怔忡的柳婧道:“你今天找我,就是想問我是不是要去西南平夷了?”
回過神來的柳婧馬上垂下眸,過了一會,她低聲回道:“是。”
“……爲什麼關心這一點?你不是在皇后娘娘面前親口白牙地說了,你過得很好,不想知道我的事,也不願意嫁我嗎?”
聽着他這嘲諷的語氣。柳婧擡起頭來。
她的雙眸對上他黑沉得透不過光來的雙眼。
四目相對一會,柳婧很快便低下頭來,陽光照耀下,她白皙的臉蛋白得過份,睫毛撲閃了一會,柳婧低聲說道:“那你是不是要去西南了?”
“怎麼,你就想問這個?我問你的話呢。就不想回答了?”
語氣依然十分嘲諷!
柳婧閉上了脣。
過了一會,她慢慢說道:“你既然聽到了。也就應該知道,你姐姐許我的,不過一妾位。”
不過一妾位這幾字一出,馬車中便變得沉悶起來。
事實上,以柳婧的地位家世,南陽鄧九的妾位,她都說是‘不過一妾位’,那還真是讓人無話可說。
沉默中,鄧九郎似是想笑,可他脣動了動。卻只感覺到咽中似有什麼堵着一樣。
他死死地盯了柳婧一陣,想說什麼,最後卻是閉上眼,什麼話也沒有說了。
他不說話,馬車還在駛着。
安靜中。一個銀甲衛在外面說道:“郎君,我們這是去哪裡?”
鄧九郎終於睜開眼來。
他目光深黑地盯着柳婧,一瞬不瞬時盯着她,他慢慢地命令道:“地五!”
“屬下在!”
“去調集三百銀甲衛,包圍白衣樓!”
什麼?
在地五一驚,凜然應了一聲是後,柳婧騰地擡頭看向鄧九郎。
她瞪着雙眼,錯愕的不敢置信地看着鄧九郎,過了一會才驚道:“你說什麼?”
鄧九郎沒有回答,而是繼續命令道:“把坤二也一併叫到白衣樓來!”
“是!”
在地五響亮地應了一聲,策馬噠噠離去後,鄧九郎不顧柳婧震驚瞪來的目光,不顧她詢問不解的語氣,自顧自地再次閉上了雙眼。
不一會,馬車便來到了白衣樓。
鄧九郎看也不看柳婧一眼,便跳下了馬車。他在銀甲衛的簇擁下大步朝着白衣樓走去時,白衣樓正是熱鬧繁華時。
霍焉等人正與匆匆趕來洛陽的各處下屬忙活之時,只聽得蹬蹬蹬,一陣急促而整齊的腳步聲傳來。
就在他們擡起頭時,一眼便看到蹙着眉頭的柳婧,緊緊跟着鄧九郎上了二樓。
柳婧的臉色實是不對,大異於她平時那鎮定自若的模樣,霍焉幾人相視一眼後,同時放下了手中的工作,提步向她走來。
特別是桓子況,他放下毛筆,大步迎向柳婧。在來到她面前時,他渾然無視鄧九郎那黑得要滴出墨來的眼神,低着頭關切地看着柳婧,以一種溫和的,大哥哥的語氣問道:“小白衣你不高興,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小白衣?
鄧九郎猛然轉頭,他沉沉地盯了一會桓子況後,又轉過頭看向霍焉,在對上霍焉那專注地看向柳婧的,同樣溫柔又親切的目光後,他冷冷一笑。
轉過身,鄧九郎大步走到主位的榻上坐好。
大馬金刀的坐下後,鄧九郎擡了擡眸,朝着柳婧喚道:“柳氏,過來!”
應承他的,是包括柳婧在內,衆美男護衛齊刷刷的注目。
對上這一個個如保護什麼似的,把柳婧團團圍住,對他擺出防衛架式的美男子們,鄧九郎臉色大黑,他不怒反笑,語氣格外輕柔地又說道:“柳婧,你不想過來?”
柳婧一凜!
她連忙走了過去。
坐在榻上的鄧九郎,頭微微後仰,他以一種閒適的,卻格外主人的姿態看了走近前的柳婧一會後,薄脣微啓,慢慢說道:“你剛纔在馬車上問我的話,我現在可以回答你:我不會去西南。”
說完這句話,見到柳婧的脣角幾不可見地淺淺揚起後,鄧九郎也是一笑,只是與柳婧那強行忍耐的歡喜雀躍不同,他的笑容沒有到達眼底。
看着柳婧,鄧九郎繼續輕柔地說道:“還有一事,這次你到洛陽後的表現,着實打了我一個措手不及……不過我昨晚已經想明白了,今天前來,就是告訴你,也告訴洛陽人,有關我的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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