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玉卿擡頭仰望閣樓八角亭上掛着的宮燈,心中嘆氣,兩千多年的代溝可不容易跨,溝通起來就是費勁:“風鈴是什麼東西不太好說,不過我倒是可以找人做出來,到時候給你們看看!”
看到閒月閣上的宮燈,她忽然就想着在羨美閣上掛上風鈴,過了夏天,就是秋季,落葉伴着清脆的聲音,想想那個場景就愜意的很。
端木瑾沒有說話,當先走進了閒月閣:“擺棋!”
蕭玉卿走進閒月閣,當下一愣,她還以爲這裡是端木瑾住的地方,可是入眼的分明是一排一排的書架,擡頭看去,二樓三樓也都是一排一排的書架,書墨香氣濃濃,可是並不讓人討厭,只覺得別有風味。
蕭玉卿看到端木瑾已經嚴肅認真的坐在了棋盤的一側,十分認真的看着棋盤,好像在很認真的等着她一般。
蕭玉卿覺得有些哭笑不得,被這樣的人間絕色等着,她還真是有點兒受寵若驚。
結果,百尺長風一屁股坐在了端木瑾對面,伸手拿了棋子:“端木,我和你下!”
“我不和臭棋簍子下棋!”端木瑾將手裡的白子扔進了棋盒。
百尺長風眉頭皺起:“我怎麼就是臭棋簍子了?你棋藝高超就可以這樣嘲笑別人?太不地道了!”
那委屈哀怨的聲音再配上眼神,生生讓蕭玉卿打了個顫。
端木瑾似乎已經習慣了百尺長風時不時的抽風,表情平靜,語氣淡然,道:“我不地道也不是一天了,你剛知道?”
百尺長風顫抖着手指,指着他,一臉的羞惱,卻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蕭玉卿嘆氣,端木瑾這個妖孽的段數怎麼是一個白癡能挑戰的?
蕭玉卿直接將百尺長風拉開:“還是我和世子大人下棋吧,我還挺想看看世子大人這‘事不過三’是個怎麼厲害法!”
蕭玉卿坐下,拿了棋子放在了中間,端木瑾這才伸出竹節版的手指慢條斯理的拿起棋子放到了蕭玉卿棋子的旁邊。
沒有喝茶和咬蘋果的聲音,閒月閣裡很安靜,端木瑾也果然厲害,這一盤棋,果然下的就艱難起來。
蕭玉卿也慢慢沉下心來,從開始快速的一步跟一步,到後來的踟躕,蕭玉卿的神情慢慢凝重起來。
可是,端木瑾卻恰恰相反,似乎越來越放鬆,落子也快起來,可是遠山一般的眉卻略略蹙起,點漆一般的星眸如有風暴,暗沉中似乎醞釀着什麼。
端木瑾落下最後一子的時候,金烏已經西沉,這第三盤棋,他沒有贏。
看一個人的字可以看出一個人的大致品性,觀棋亦然,雖然這個五子棋與圍棋不同,可是也能看出很多事。
開始的時候蕭玉卿的棋路大開大合,衝勁兒十足,可是當蕭玉卿發現他的棋藝和思路不尋常之後,立刻改了棋風,以謹慎曲折進取,這樣一個心思靈活且懂得變通的人,頂着一個草包二世祖的紈絝之名?
轉瞬間,端木瑾的心思已經百轉!
蕭玉卿看了看棋盤,從棋盤裡抓了把黑子玩耍,懶懶的說道:“可惜,世子大人的‘事不過三’在下這簡單的五子棋上,破了例!”
百尺長風看了看棋盤,嘿嘿一笑,使勁拍了拍蕭玉卿肩膀:“不錯,看在你這麼盡心地份兒上,我再給你加兩朵雪蓮!”
蕭玉卿身子一矮,瞪他一眼:“想要謀殺啊!”
端木瑾看了一眼文左,文左開始一顆子一顆子的收拾棋盤:“再來一盤!”
蕭玉卿揉了揉肚子:“還下?我都餓了!”
“適當捱餓可以長壽!”端木瑾語氣平平的說道。
蕭玉卿看向端木瑾,一臉的怨憤,百尺長風說他喜歡新鮮東西,可是以蕭玉卿看,這個端木瑾纔是真的喜歡新鮮東西,之前在湖邊出腦筋急轉彎的時候,也是端木瑾玩的上勁,現在下這個五子棋,更是霸道的摟着棋盤不鬆手,連飯都不讓人吃了!
“人都說適當的餓肚子可以讓人的大腦能夠更加集中精神,可是我是例外,肚子一餓,大腦就一塌糊塗,如果世子大人是想借此機會贏棋,那我就勉爲其難下這一盤!”蕭玉卿不情不願的伸手拿了一枚黑子。
不過,黑子還未落到棋盤上,端木瑾已經起身:“文左,擺飯!”
百尺長風的眼睛簡直要瞪出來了,端木什麼時候被人這麼欺負過啊?百尺長風崇拜的看着蕭玉卿,比了個大拇指!
蕭玉卿傲嬌的擡了擡下巴,哼,就那朵小白蓮,還敢在她面前黑臉?
這餐飯,端木瑾吃的很快,吃完就拿了書坐在旁邊,一邊看書,一邊等着蕭玉卿吃飯。
不過,等了一會兒,端木瑾放下了手中的書,閉上了眼睛養神,看這兩人吃飯,簡直是一場災難,端木瑾揉了揉額角。
蕭玉卿兩手拿着雞翅啃得正歡,看到百尺長風面前那道糯米排骨,便騰出一隻手抓了一塊放進嘴裡嚐了嚐,也不知道是甜味還是鹹味,十分怪異。
百尺長風皺了皺眉,馬上要伸進糯米排骨中的筷子,舉了半天,始終也沒有伸進去:“小二,你們蕭府就是這樣的規矩?吃飯都是用手抓?”
“你懂什麼?大塊吃肉,大口喝酒,這才爽快,尤其是用手抓着吃!”蕭玉卿一邊說着一邊‘嘎嘣嘎嘣’的嚼着雞翅骨頭上的脆骨。
百尺長風頓時臉色更加難看了:“你……你不吃肉,吃骨頭?”
蕭玉卿白他一眼,沒好氣的道:“這是脆骨,裡面富含豐富的鈣,吃了補鈣!”
“鈣?是什麼東西?”
蕭玉卿扔了手裡的雞骨頭,從盤子裡又拿了一個雞翅放到嘴邊啃,一邊吃一邊說道:“說不清楚,就算我說清楚了你也不懂,反正就是讓骨頭更結實讓人身體更好的一種東西,你要不要啃點兒骨頭也補一補?”
閉着眼睛的端木瑾聽到蕭玉卿的話,微微睜開了眼睛。
百尺長風不着痕跡的看了一眼端木瑾,然後笑着蹭到蕭玉卿身邊:“我不懂,你就說到我懂,我記得你之前不是說你對人身體上的骨骼挺了解的,給我講講唄!”
她說過這話?
蕭玉卿皺了皺眉,今天說話太多,她都忘了自己有沒有說過了:“你想知道這些做什麼?”
“我是個大夫啊,我當然想多學一點兒,以後也可以救濟衆生啊!”百尺長風說完,覺得自己的牙都酸倒了。
而站在門外的文左,眼角抽了抽,真該讓人看看以往得瑟的鬼手百尺現在這副謙虛的模樣。
端木瑾緩緩睜開眼睛,拿起了書,低頭閱讀,清清淡淡的說道:“他就是一個草包能懂什麼?如果你想學,明日請了精於外科的郭御醫來。”
蕭玉卿就看不慣端木瑾那病病殃殃的陰死樣子,尤其是他言語中對她還盡是嘲諷和不屑。
蕭玉卿使勁送了端木瑾一個大白眼,然後看向百尺長風:“那你聽好了,我詳細和你說!”
蕭玉卿自從到了這個莫名的朝代,一直謹慎小心,小心的貫徹原身囂張跋扈留戀女色的紈絝之風,其實蕭玉卿也能想到說得太多,暴露就越多,可是想到百尺長風是救濟百姓,尤其是原來的蕭玉卿和端木瑾、百尺長風關聯都不多,知道她的事情估計也不會太多,所以在這兩人面前才放出了幾分手腳。
蕭玉卿拿着雞翅指了指坐在對面的百尺長風,說道:“你身上一共大概有兩百零六塊骨頭,可分爲顱骨,軀幹骨,四肢骨,”說着,雞翅擡起,指着百尺長風的頭:“顱骨共有二十九塊,”雞翅指了指百尺長風的四肢:“四肢一共有一百二十六塊,剩下的軀幹骨一共有五十一塊!”
百尺長風呆呆的看着自己的身體,被蕭玉卿隨意拿着雞翅指來指去,彷彿被人拿了把刀大卸八塊一般,不由得吞了口唾沫。
端木瑾斂眸,隱了眸中的精光,可是心底的震撼確實很大。
百尺長風捏了捏自己的胳膊和手:“這手手腳腳上的骨頭比我身體上的骨頭還多?”
蕭玉卿撇撇嘴,這古代的大夫竟然能治病,也是奇怪了,連基本的身體構造都不知道是怎麼辨清醫理的?
端木瑾放下手中的書:“吃飽了沒?可以下棋了吧?”
蕭玉卿正不想和白癡白扯呢,醫學院學生要學八年十年的才成才,她一頓飯的時間哪說的清楚?
蕭玉卿看了看雞翅盤子裡,已經空了,滿意的接過下人遞來的白巾擦了擦手,屁顛屁顛的跑到端木瑾對面坐下:“這次我可不要下和棋了!”
說實話,蕭玉卿挺佩服端木瑾的,只下了兩盤棋,第三盤就可以和她平分秋色了。
蕭玉卿在部隊的時候,不出任務沒有操練的時候,她就和別人下棋,磨練可不是一天兩天了,在軍中可謂是無可匹敵,沒有想到倒退了兩千年,反而遇到了對手,蕭玉卿也真是被端木瑾激起了興趣,她還真想看看端木瑾到底聰明成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