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馬車停在槿王府的門口,堪堪趕上吉時的末尾,一身喜袍眉目英俊的周城槿當下走下車來,然後回身伸手扶着一身嫁衣的蕭玉卿。
王府周圍看熱鬧的人嘰嘰喳喳沸騰起來,“不是說馬車誤了吉時,是因爲槿王爺不喜王妃所以纔不願回府嗎?怎麼……”
“這你就不懂了吧?趕上吉時尾,是戴國的習俗,可見咱們王爺對這位王妃的看重!”
“槿王爺嗜殺成性,手上都是血,能娶到願意嫁他的人就不錯了,聽說這位王妃還是端木家的女兒呢,槿王爺可是沾了大便宜了!”
“何止啊,你們聽說沒有,這位王妃可是失傳百年的天魂血魄,可不是普通人!”
“天魂血魄?真的假的?聽說百年以前那位可是一身輔助別人先後創建了大秦、戴國和東昭呢,怎麼沒有聽說這位王妃做過什麼呢?”
“就聽說她是萬花樓的樓主,不過也不知道這個萬花樓是做什麼的!”
……
衆人念念叨叨,這些蕭玉卿自然聽不到,因爲她正跟着周城槿一步一步走向高門大院槿王府。
一套一套的程序走下來,蕭玉卿已經暈頭轉向了,她自從早上就沒有好好吃東西,後來甚至連水都沒有喝,到了最後已經感覺喉嚨乾澀冒火了。
槿王府的院子大,一派喜氣盎然,大紅的燈籠高高掛,耀眼的綢緞纏滿了樹枝,紅色的繡球更是佔滿了亭臺樓閣。
一路走來,只覺得滿眼都是紅。
“再堅持一會兒,再見個人你就可以休息了!”周城槿見蕭玉卿臉上已露疲憊之色,出聲安慰道。
蕭玉卿覺得自己是被這裡的繁華富貴給養廢了,以前她在冰原上不吃不喝一天都沒事,這次只有一天竟然就堅持不住了。
“沒事,”蕭玉卿同樣低聲問道,“接下來不就是拜堂了嗎?還要見什麼人?”
按道理來講周城槿這位王爺成親,宮中的人是要有表示的,太后自然是不能隨意出宮,可是派人來賞賜個什麼東西或者傳個祝福的口諭還是可以的,可是宮中的人卻一直靜悄悄的,王爺成親拜高堂應該是沒人的,可是周城槿說的要見一個人,又是見誰?
司禮官一聲聲的引導,周圍衆人熙熙攘攘間的熱鬧,蕭玉卿覺得臉都要僵了。
拜堂後送入洞房,蕭玉卿一直沒有等來周城槿說的要見的人,十分的奇怪。
坐在灑滿了花生紅棗和桂圓的婚牀上,蕭玉卿有種感覺彷彿還在花都一般。
蕭玉卿看着一衆人退出去,有些驚訝的看向坐在身邊的人,“你……不用去招待客人?”
周城槿笑着拉起她的手,“走吧,帶你去見一個人!”
他們並沒有從正門離開,房間裡一架貼牆的多寶閣竟然一推就打開了,露出來黑洞洞的暗道。
周城槿側頭看她,“怕嗎?”
蕭玉卿挑眉,“你說呢?”
“我認識的蕭玉卿天不怕地不怕!”
蕭玉卿笑,“那你還問?”
周城槿從多寶閣的架子上拿了一顆夜明珠,便帶着蕭玉卿走了進去,暗道十分的乾淨,不過卻有一股子黴味,想必是早就有的。
“周城槿,你果然是狡兔三窟!”蕭玉卿還記得,在花都的質子府,這人也是留了後門的。
周城槿點頭,“我當這是讚美了!”
蕭玉卿輕笑,“本來就是讚美!”
周城槿聽到她清越的聲音再看到她嬌嬌的樣子,握着她的手緊了緊,以前只是覺得一個女子無賴風流的樣子招他喜歡,卻沒有想到她露出這樣一副嬌嬌女的樣子,也很得他的歡心,周城槿現在發現,他喜歡的不是她的某個樣子,他喜歡的是看她,不管是什麼樣子。
兩人走了大約兩刻鐘,便走到了一扇小門前,周城槿伸手推開了門,蕭玉卿以爲另一面應該是個房間,讓她沒有想到的是推開門竟然是塊空地,再遠處是稀疏的一片小樹林,她不記得槿王府附近有小樹林。
“這裡是槿王府旁邊的一家偏院,原來是朝中一位得勢的老大人,不過因爲得罪了太后,現在已經提前致仕了!”周城槿解釋道。
蕭玉卿白他一眼,“人家落魄了,你就趁機謀了人家的宅子?”
“說什麼呢?”周城槿擡手拍了拍她的頭,輕斥一聲,“這位老大人姓胡,是內閣中最低的一位,卻是最有能力也最幹實事兒的,因爲得罪當今太后馬家,所以才落了這個下場,胡大人是難得的清官,致仕之後打算離京回老家,卻沒有想到一家人連回老家的盤纏都沒有!”
“所以,你這是急公好義不是趁火打劫?”蕭玉卿挑眉,“你對這位老大人好像十分有好感,難道你是帶我去見他?”
周城槿沒好氣的瞪她一眼,“你那點兒聰明勁兒是不是全用在我身上了?今天是我們成親的大日子,見一個乾巴老頭幹什麼?”
蕭玉卿頓時笑得大仰大合,“你剛纔分明一直說胡大人這好那好,現在又嫌棄人家?”
周城槿再次瞪她一眼,“跟緊了!”
院子不小,可是有幾分荒蕪,裡面的植物彷彿是知道主人的不幸一般,全都低頭蔫腦。
院子到處都黑黢黢的,房間也沒有亮着燈的,蕭玉卿有些好奇,“人是在這裡嗎?怎麼也不亮燈?”
周城槿卻拉着她從院子的側門走了出去,門外竟然站着文左,他手中還牽着一匹馬。
周城槿扶着蕭玉卿上了馬,然後自己一個翻身便上了馬,對文左道,“府裡的客人還有宮裡的人都擋住,若是有人搗亂直接趕出府去!”
“是!”文左不比文右,木訥寡言,不過還是多說了幾句,“羨美閣外面由文左和青草守着,主子儘管放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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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玉卿和周城槿成親的院子就是羨美閣。
周城槿帶着蕭玉卿一路奔馳,十月的風吹在臉上帶着微微的疼痛,周城槿一手攬着蕭玉卿握着繮繩,一手擡高用寬大的袖子擋住了蕭玉卿的臉。
蕭玉卿爲他的細心趕到高興,身子一側窩進他的懷裡,臉上難得露出小姑娘的嬌羞之色,原來她不是不會害羞,每個女子遇到自己喜歡的男子都會害羞心慌。
周城槿感覺到胸前一暖,淡漠的臉上露出幾分笑容,就連眼睛都是彎的。
蕭玉卿以爲要見的人應該是在城裡,可是當週城槿帶着她出城的時候,再看看越走越荒涼,“這是去哪裡?”
周城槿也沒有賣關子,“護國寺!”
去那裡還能見什麼人?蕭玉卿覺得心頭一陣慌亂,能夠讓周城槿帶着她走夜路去見的人定然在周城槿心中也是十分有分量的,“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我也好準備準備!”
“有什麼好準備的?”周城槿見她臉上難得露出慌亂之色,不由得失笑,“孃親是很好的人,而且吃齋唸佛,沒有那麼多的規矩,只是帶你去見見,省的以後見到了還不知道是自家人!”
周城槿說的有些誇張,吃齋唸佛的西太后或許不知道她,可是她怎麼會見了西太后還不認識?
不過正因爲他難得的幽默,蕭玉卿心中的緊張竟然少了點兒,“我臉上還有濃濃的脂粉和胭脂呢,太后她……會不會不喜歡?”
“要叫孃親,你年紀還小,多用些脂粉也是想女爲悅己者容,孃親會體諒的!”
蕭玉卿在他的側腰使勁掐了一把,“沒個正經!”
“我說的難道不是真的?你塗脂抹粉難道不是爲了更漂亮拴住我的心?”周城槿忍着疼道。
蕭玉卿默了默,狠狠的道,“我就是想讓你更喜歡我!”
周城槿從未見過蕭玉卿這般膽大的女子,以前也見識了她的大膽,可是每次見面都能刷新他的見識,他覺得他中了毒了,明明蕭玉卿有的時候表現出來的樣子粗魯,可是他就是覺得喜歡。
周城槿將手臂環過她的腰,發了狠的一勒,“還想讓本王怎麼喜歡你?這都深入骨髓了!”
蕭玉卿得意的一笑,“才深入骨髓啊,怎麼也要滲入皮肉,溶進血液才行!”
護國寺離着京城有一段距離,可是騎馬疾行也就半個時辰的事兒,他們並沒有進護國寺,而是去了護國寺後面的尼姑庵。
庵的門十分的簡陋,可是卻難得透出來一股儉樸清新的味道。
看到周城槿上前敲門,蕭玉卿又開始緊張起來,覺得手腳都沒處放了。
很快院子裡傳來腳步聲,門吱呀一聲打開,開門的人聲音十分的愉悅,“王爺來了,快點兒進屋,居士一直等着呢!”
周城槿牽了蕭玉卿的手,走了進去,“芳姑姑,這是我的妻子,蕭玉卿,卿卿,這是一直伺候孃親的芳姑姑!”
蕭玉卿仔細打量這位芳姑姑,四十歲左右的樣子,眉目溫潤,略有些胖,白白胖胖的樣子正好印證了那句話,心寬體胖,眼睛不大,看向她的時候微微一亮,肉肉的鼻子,脣線不太明顯,可能是因爲天天吃素,雖然臉色白可是又帶着微微的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