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晚了,白天喧鬧了一天的王府安靜下來,以往總是喜歡躺在軟榻上看書的蕭玉卿此時卻似乎十分喜歡庭院裡的風光,八角亭的四角因爲掛着風鈴,聲音十分的悅耳,蕭玉卿坐在石凳上,手中撥弄着棋盒裡的棋子,對着一本棋譜自己與自己下棋。
青草站在旁邊,微微蹙眉,“王妃,您說王爺不會有事吧?你將文右還有身邊的暗影都派出去打探情況了,到現在都沒有消息傳回來,是不是……”
蕭玉卿放下了手中的棋子和棋譜,臉上帶着沉重的擔憂,“我也不知道,你看看王府裡還有什麼人,都派出去打聽消息,人失蹤以後最佳的尋找時機就是最開始的一天一夜,若是錯過了,恐怕就再也找不到了!”
青草聽了臉色一凝,眼中帶着恐懼,“王妃,那屬下現在就去將所有人都派出去,定要找到王爺!”
“也不要弄得動靜太大,以免引起別人的注意!”蕭玉卿叮囑道。
青草急匆匆的走了,蕭玉卿微微擡頭看着一株玉蘭花樹,自言自語道,“你幫我移植的玉蘭花樹還沒有開花,你說過要一起看花開花落的。”
天色越來越暗,夜越來越深,往日燈火通明的槿王府,今天特別的安靜,院子裡的燈都只亮了幾盞,槿王爺隱沒在夜色中顯得寂寥而悲傷。
蕭玉卿攏了攏披風,依然坐在亭中,看着棋子似乎在發呆。
忽然,蕭玉卿身形僵了僵,然後又舒展開來,臉上卻隱隱浮現出一股諷刺和嘲諷,接着便消退下去。
鞋子擦過地面掠過樹叢輕輕蹬着樹幹躍上枝頭,在寂靜的夜裡尤其的明顯。
蕭玉卿彷彿不禁凍一般攏了攏披風站起來,向亭外走去,好似要回羨美閣。
一直隱在暗處的人等一個機會,此時蕭玉卿獨處且似乎沒有什麼提防,正是偷襲的好時候。
拳風襲來,帶着陣陣嚇人的勁風,蕭玉卿似乎嚇了一跳,身形十分狼狽的滾下了八角亭,幸好亭子不太高,所以落到地面沒有什麼太大的動靜,蕭玉卿爬起來臉上帶着喜悅,“阿槿是你嗎?”
那人一身黑衣隱沒在暗夜中,只有一雙亮晶晶的眼睛讓人不得不注意,那雙眼睛中沒有喜怒哀樂,沒有希冀也沒有失望,沒有任何的感情。
蕭玉卿後退一步,“你不是阿槿,你是誰?”
那人沒有說話,上下打量了一下蕭玉卿,他的目的是想看看蕭玉卿有幾分實力,並不是想要取她的性命,畢竟是天魂血魄,他的主子還捨不得。
不等蕭玉卿再次詢問,那人已經欺身而上。
之前蕭玉卿只是覺得這人很高,可是直到兩人近身肉搏,她才發現這人真是太高了,最起碼一米九以上,因爲一米六多的她在這人面前還不到人家的咯吱窩。
不過也是因爲身高差距的優勢,蕭玉卿躲閃起來沒有任何壓力,而且她本來的長處就是身形靈活,靠取巧而勝。
蕭玉卿發現了這個優勢之後,利用的身份明顯,在那人的身邊來回躲閃,還不時的偷襲他的腰,在面對龐大的敵人時,沒有被對方的氣勢壓倒,反而靠着自己的小巧靈活,將對方戲弄於鼓掌之上。
收了氣息藏在房頂上的青泉和青影,簡直要看呆了,青影知道蕭玉卿的身手,可是沒有想到她不僅身手好,而且還有一副好計謀,而青泉本來就所知不多,現在猛然看到只想鼓掌稱讚,青泉羨慕的看了一眼青影,跟在王妃身邊也能學到不少東西吧?
那人被蕭玉卿躲來閃去靈活的身形弄得大亂,可是一時之間又拿不住她,本來只是來試探的心思,現在被激怒,只想着將這個難搞的對手一拳打死。
於是,那人在感覺到自己應對蕭玉卿吃力的時候,立刻接着蕭玉卿的攻擊後退了幾步,退出了戰場,大手摸到腰間拿出了三節鞭。
蕭玉卿微微喘息着站定,太久沒有動手,體力有些跟不上了,尤其是這人還是個高手,看到他的武器,蕭玉卿來了興趣,她還沒有見過使用這種兵器的高手呢。
本來,今天晚上蕭玉卿就是想要等一等姚文禮,也沒有想到他一定會來,也不過是碰碰運氣,可是沒有想到好運爆棚,真的等來了一個人,這人單從身形上來看,絕對不是姚文禮,不過卻可以推斷是和蘇真真有關。
這是早就布好的局,將王府的人都派出去尋找周城槿,蕭玉卿在府中大唱空城計,而派出去的人甩掉尾巴後換了裝束再潛回來,所以現在王府不是空無一人,而是滿滿一府的人,不過是隱在暗處而已。
蕭玉卿發出信號,衆人一起出手甕中捉鱉,拿下來人,這一晚的佈局纔算是成功。
可是,來人都亮了兵器,蕭玉卿卻還沒有發出信號,候在一邊的人都開始焦急起來。
文右趴在草叢裡,皺着眉頭碰了碰身邊的衛青,似乎是問這是什麼情況。
衛青聳聳肩,她一看主子那眉眼飛揚的樣子就知道主子是對來人感興趣,想要多練一會兒的。
蕭玉卿確實是真的感興趣,她想看看這三節鞭到底怎麼舞才能出神入化,一個人隨身帶着的必然是他最精通的兵器。
蕭玉卿的左手握了握,看到那人衝上來,才身形極快的躍起,左手從靴子裡摸出了匕首,匕首的寒光一閃,來人便是一愣,卻沒有打退堂鼓,反而衝的更加有勁兒。
蕭玉卿也不含糊,從第一眼對上這人的目光,她就知道這人應該是沒有感情不知道疼的殺手,只有殺人如麻纔會有那樣無動於衷的目光,看什麼都像是在看死屍一般。
兩人一進一退間,已經過了幾十招,蕭玉卿的胳膊被他的棍風掃了一下,隱隱發疼,可是對方也沒有落到好,她的匕首削鐵如泥是上古兵器,對方的三節鞭已經被她斬成兩截。
那人一怔,彷彿不相信自己的兵器竟然被人如此容易的給毀了。
蕭玉卿揉了揉胳膊,握緊了匕首。
那人手腕一轉,被毀的三節鞭兩端竟然露出尖銳的槍頭兒,頂着寒光。
蕭玉卿挑了挑眉,她就說殺手怎麼會用三節鞭這種鈍器,殺手都是以最快取人性命爲目的,鈍器實在不是最好的兵器,現在看來這人不僅殺人還很陰騭,靠着出其不意,取人性命,有了這種不明於人前的暗藏武器,他甚至可以取高於他身手之人的性命。
蕭玉卿看向那人的目光一冷,這樣的惡人活着也是禍害。
就在蕭玉卿打算揚聲讓人圍剿了他的時候,忽然一陣怪異的聲音響起,那人眼珠一動,竟然不戰而退,向着院子外面而去。
蕭玉卿一愣,隱在暗處的人立刻進了亭子,“王妃,你怎麼樣?”
最先開口說話的不是衛青和青草,反而是青泉,青泉以爲是那小子得手才退,所以一推論就知道一定是蕭玉卿出了問題。
蕭玉卿擺手,看向青影,“你速度最快,跟着那人,不要讓人發現,看到他的落腳點,就立刻回來!”
青影立刻躍起追了出去。
“王妃,您剛纔怎麼不招我們出來?”文右心浮氣躁的問道,“如果我們都出來,一定能拿下他!”
青泉一聽文右的語氣不太好,再看向蕭玉卿就帶了幾分小心,“王妃,文右也是擔心您!”
蕭玉卿擺擺手,不甚在意,“就算是拿下剛纔的人,也問不出什麼,他是殺手!”
文右一愣,他還從來沒有見過只憑着過了兩招就能確定對方身份的人,“王妃,您是怎麼看出來的?就因爲他目光太冷?”
“確實是因爲他的目光,卻不是因爲太冷,而是因爲太淡,”蕭玉卿將匕首收起來,“眼神反映了一個人的情緒,很多人爲了掩藏自己的想法,控制自己的表情,可是一般人能控制臉上的表情卻無法掩蓋眼神的波動,除非這人是真的沒有情緒。”
青泉崇拜的看着蕭玉卿,“王妃,您懂的真多!”
衛軍撇撇嘴,原本這種事後拍馬屁的活兒是他的,現在連拍馬屁的事兒都有人搶着幹了。
文右想了想,“那王妃剛纔不抓住他,現在讓青影去追是想放長線釣大魚?”
蕭玉卿搖搖頭,“那人活不了,咱們不動手,自有人動手!”
“能在青影眼皮子底下殺人的人可不多!”青泉不太相信那人能被人無聲無息殺了。
衛軍立刻道,“我們主子算無遺策,不信就等着看好了!”
蕭玉卿拍拍衛軍的肩膀,“很好!”
果然,不多時,青影一臉鐵青的回來了,對上衆人的希冀的目光,還愣了愣。
青泉追着問道,“怎麼樣?那人到了那裡?”
青影搖搖頭,看向蕭玉卿,抱拳行禮道,“王妃,屬下無能!”
青泉頓時眼睛瞪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屬下一直遠遠的跟着他,大晚上不用跟太近也能看到他的蹤影,可是跟到西城的時候那人被冷箭擊殺,屬下……連箭來的方向都沒能確定!”青影一臉的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