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玉卿聽了這個形容有點兒哭笑不得:“那能讓大戶人家在這裡借宿一宿嗎?”
“可以,”衛臨看向蕭玉卿身後的端木槿:“這個人穿的這麼華貴,你們必定富貴,給我們留點兒銀兩,我們冬天還沒有棉衣,這些日子也沒有柴米度日。”
蕭玉卿看了看那房子,雖然只是個一進的院子,但是卻也不是那種破敗到沒飯吃的人家,住着這樣平整的房子,卻沒有吃食?
“你家大人呢?”
衛臨皺了皺眉頭,看着蕭玉卿的目光帶了許多疑惑,最後還是央央的說道:“我們是孤兒!”
蕭玉卿聽了一笑,不太在意的說道:“孤兒怎麼了?瞧你那一臉的彆扭勁兒,英雄還不問出處呢,劉邦是個無賴結果人家成了皇帝,你們是孤兒又如何?就算是乞丐不是也有個朱元璋在前面嗎?”
那四個人一聽眼睛登時亮了,看着蕭玉卿的時候恨不得吞了人一般,蕭玉卿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她……說錯了什麼?
端木槿也是一愣。
蕭玉卿退了一步,撞到端木槿,這纔想起來,身邊還站着一個病號呢,趕緊道:“你們盤查的也差不多了,能不能找個屋子讓我們先住下?”
衛臨趕緊點頭:“好,你們跟我來!”
蕭玉卿扶着端木槿走了進去,房間的佈置讓蕭玉卿覺得莫名的熟悉,靠窗一張單人牀,上面鋪着一塊藍色的牀單,上面放着被子疊成豆腐塊,絕對的軍隊出品,房間裡放着的桌子也與別處不同,一般情況下這種簡陋的房間里布置的桌子,都是圓桌或者方桌,再配上四個凳子,而這裡擺放的卻是一張長方桌,桌子的一面放了一張椅子,對面貼牆的位置放了一摞凳子,似乎是用的時候直接搬下來就好。
蕭玉卿擡手扶了扶額頭,這更像是軍隊的單人宿舍。
蕭玉卿扶着端木槿坐下,看他臉色不好,有些擔心:“你覺得怎麼樣?”
“還好!”端木槿做到那小牀上,擡頭便看到衛臨目光一暗,張嘴欲言的樣子。
蕭玉卿此時正專注於房間的擺設上,看到衛臨還在,想要試探的問問,可是端木槿還在,蕭玉卿想了想,對端木槿說道:“你躺牀上休息一會兒,我和衛臨去看看有什麼吃的給你拿來!”
端木槿眯了眯眼睛,最後點了點頭,伸手解了披風的帶子,蕭玉卿走上前,將疊的整齊的被子抖開,給端木槿蓋好。
端木槿突然伸手拉住了蕭玉卿的手:“我可能要睡一會兒,如果那些人追上來,不用管我!”
蕭玉卿真想撬開這人的腦袋看看都是裝的什麼,大半夜她帶着他跑了半個城,就爲了到最後扔掉他?
“行了,閉嘴睡覺吧,廢話那麼多!”蕭玉卿臉帶不悅,語氣蠻橫又粗魯,連帶着看端木槿的時候目光都帶了幾分不耐煩。
可是面癱的端木槿卻彎了彎脣角:“好!”
蕭玉卿一滯,這人有受虐傾向吧?好像每次她好言好語的時候,他都是毒嘴毒舌的擠兌她,而她張口罵人的時候,他卻反而一副心情很好的樣子,讓人只想罵他賤骨頭。
蕭玉卿白了一眼已經安心閉上眼睛的端木槿,咬牙切齒的跟着衛臨走了出去,卻不知道他們剛出門,端木槿的眼睛便突然的睜開了。
衛臨上下打量了一下蕭玉卿:“蕭少爺,我們這裡沒有吃的!”
“我知道,剛纔你不是說你們缺米少柴了嗎?我就是想問問這裡就住了你們四個?”蕭玉卿一邊看向對面掛着簾子的屋子,一邊漫不經心的問道。
衛臨疑惑的看着蕭玉卿,點了點頭。
蕭玉卿想了想又道:“你是頭兒?”
衛臨看着蕭玉卿的目光越來越怪異,最後終是忍不住疑惑問道:“少爺,你怎麼了?”
蕭玉卿一愣,她怎麼了?
衛臨撩開端木槿房間的簾子看了看,見端木槿閉着眼睛睡着了,才又縮回手指壓低了聲音:“少爺,你不是我們的頭兒嗎?”
蕭玉卿一愣,頓時感覺一股冷氣從腳底直竄後腦,身上立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目光愣愣的看着衛臨:“你……把剛纔說的話再說一遍!”
衛臨皺了皺眉:“少爺,您到底怎麼了?這裡不是您給我們置辦的院子嗎?還教給我們練功防身,認字術數,您……忘了?”
蕭玉卿呆呆的看着衛臨,然後目光傻傻的透過開着的門,望向院子,那裡的單槓、沙包、還有拳擊手套原來都是她置辦的?
這說明什麼?
蕭玉卿怔怔的,有些緩不過神,也就是說她到這個莫名的朝代不是這些日子的事,很早之前她已經生活在這裡了。
蕭玉卿覺得有股寒氣冒出來,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卻發不出聲音,勉強清了清嗓子,才問道:“我……是什麼時候將你們安排在這裡的?”
“兩年前!”
兩年前?
蕭玉卿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她以爲失憶不過就是她的一個藉口,可是現在……是真的失憶了?
衛臨見蕭玉卿有些不對勁,趕緊端了茶:“少爺,喝點茶,”將茶杯往前推了推,一邊觀察蕭玉卿的神色,一邊小心翼翼的說道:“少爺……好久不來,可是最近忙的很?”
蕭玉卿沒有回答,她是不是漏掉了什麼?
就算是她原原本本的按着以前的蕭玉卿行事,可是若她是剛剛穿過來,不管是說話行事必然和以前不同,尤其是說話中帶的口頭語,可是安嬤嬤還有小黑小白他們卻從不覺得奇怪,就連孃親和老爹也從來都沒有疑惑,這是爲什麼?
兩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讓蕭玉卿的原身‘離開’?而她……
蕭玉卿深深吸了口氣,緊緊地握了握拳頭:“這裡……除了你們還有誰?”
“少爺,您別嚇我,您到底發生了什麼?”衛臨趕緊將那三個也招了出來,四個人均是一臉擔憂的望着他。
蕭玉卿看着那三個人真摯的目光,深吸了口氣,壓了壓心中的翻騰和血液中的躁動:“最近發生了點兒事兒,我……忘掉了一些事情!”
蕭玉卿聲音一落地,年紀最小的那個衛青立刻往前走了一步,小手一身搭在了蕭玉卿的手腕上,半晌皺了眉頭:“少爺……”
蕭玉卿看向衛青,衛青雖然是最小的,可是也有十一二歲了,衣服很是儉樸,好在沒有補丁,長相普通,不是什麼明媚皓齒的美人胚子。
衛青看向衛臨:“大哥,少爺身子虛,你和二哥去那些藥材來,三哥你去熬粥,少爺折騰到這麼晚,想必還有吃飯,應該餓了!”
那三個小子一聽,立刻跑了出去,洗米抱柴,還有兩人將身上的碎銀子翻騰了半天湊了出來然後跑出了門。
蕭玉卿看向衛青,衛青眼帶儒慕的看着蕭玉卿,壓低了聲音道:“小姐,您腦後確實有淤血,很有可能是那血塊壓着後腦讓您忘了事情,不過等到淤血散了,就能記起了!”
蕭玉卿擡手撓撓額角:“你懂醫術?”
衛青一笑,露出不算整齊卻十分白亮的牙齒:“小姐忘了,我家本就是藥材商,別人三歲開蒙是識字描紅,我卻是背藥材名和藥性,後來我家的生意遭人算計,被朝廷抄了家,我爹沒有禁住流放路上的苦寒死了,我娘身體本就不好,聽了消息便也去了,我爹孃只有我一個丫頭,再加上我家獲罪族人全都退避三舍,我流落街頭,後來認識了衛臨哥哥,我便一直跟着他,再後來……就跟着小姐了,小姐心慈,不僅交給我自保自衛,還將我送進藥鋪跟了一位老大夫學習醫術!”
衛青怕蕭玉卿聽不明白,大體將自己的身世都說了一遍。
蕭玉卿頷首,之前的膽戰心驚此時已經慢慢撫平:“我是怎麼找到你們的?”
“呃……”衛青臉紅了紅:“聽衛臨哥哥說當時是因爲我病了,衛臨哥哥弄不到藥和銀兩,便……去偷人的錢袋!”
蕭玉卿能想到了:“衛臨正好偷到我身上?”
“嗯!衛臨哥哥帶着衛民和衛軍一起,偷了小姐的錢袋,卻沒有想到被您給抓住了,您知道實情之後,好心的將我們從破廟裡接出來,還找了這處院子給我們住!”
蕭玉卿想當時她應該不只是好心,還應該是看中了這幾個人的孤兒身份,想要培養自己的人。
“這裡就你們在住?還有其他什麼人嗎?”
衛青立時說道:“小姐還收留了很多女子,不過都在京郊的一個村子裡。”
蕭玉卿點點頭,這是她往日流連青樓的成果吧?
衛青看了看垂着簾子的房間,那裡本來是小姐的房間,也是小姐的牀和被子,可是現在那裡卻躺了一個大男人:“小姐,”衛青指了指那個房間:“他……可信嗎?”
端木槿?
他可信嗎?
她也不知道,只是覺得這人雖然嘴毒,可是卻也不是什麼壞的不可救藥的壞人,不過是一個掛名的夫子,可是病着卻還想着給她選書,不得不說尤其是在聽了端木槿幼年的經歷之後,蕭玉卿對端木槿沒有了敵意,反而多了幾分佩服,嬌嬌弱弱的一朵白蓮花,竟然有勇氣從東北繞過整個戴國到了西南求救,這可不是什麼等閒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