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部公文是九月初十下達的，今天都十二了，大後天就是十五，準備時間還蠻倉促的，也不知道她們五個人能不能擬出菜單來，她們可是連自己名字都寫不來的文盲。
既然這慶祝宴沒白蔻的事，她樂得自在看戲，但想想還是往曾珠院裡去，龐媽媽昨天說的話得轉告她知曉。
院門沒閂，白蔻推門入內，腳下才站定，就聽見屋裡傳來爭執不休的聲音，夢梅和關秀梅兩邊人都在爲了曾珠應該幫誰而吵起來了。
如今已是深秋季節，廳堂門上掛着防風的簾子，卻擋不住裡面爭吵的動靜，白蔻沒急着進屋，就站在門外頭聽一聽她們在吵什麼，反正屋裡的人沒有透視眼，看不到門口有人。
曾珠是二夫人的陪嫁，所以關秀梅四人是理直氣壯地要求東廚房那天聽她們的調遣，而且她們還有一個理由就是三房有小廚房，所以她們認爲夢梅根本不該來爭東廚房。
夢梅氣得臉色通紅，高聲嚷嚷，既然東廚房是侍候所有主子的，憑什麼她就不能在東廚房燒菜。
兩邊人就爲了九月十五那天誰纔有資格使用東廚房而吵得不可開交，曾珠頭都大了，兩邊都是主子，誰都不能得罪。
白蔻聽到這裡明白了她們爭執的原因，大聲地乾咳了一聲，然後大大方方地掀簾進去。
“在屋外頭就聽見這裡面吵嚷，你們在爭什麼呢？”
屋裡所有人都閉了嘴，一起注視着白蔻，曾珠猶如看見救星一樣，迅速站起來，把白蔻拉到自己身邊。
“這不是兩位老爺得了吏部公文嘛，大後天休沐，二房和三房都要擺小家宴慶祝一下，要我們東廚房予以協助。”
“可以呀，東廚房正好有小竈間，一邊一個唄，燒菜就在那裡，其他人打下手處理食材就集中在大竈房，叫各房丫頭自己過來拿食盒，廚房不送菜。”
“可是榮恩堂和己誠堂怎麼辦？我們東廚房是侍候所有主子的呀。”
“這有什麼難辦的，鐘鳴院的小廚房又不是死的，老太君和長房那邊不用你們操心，大夫人近水樓臺先得月，她早想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
“那你們慢慢商量着，我已經巡查完了，沒別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哎，行，你隨意。”
曾珠打起簾子，親自送了白蔻出門，轉頭望向啞巴一樣的五個人。
“你們都聽見了？東廚房會協助你們各自擺宴，但我們廚子廚娘只負責處理食材，要做什麼菜，備什麼料，切什麼花刀，甚至出菜順序都由你們自己划算。”
“曾管事，我一個人燒菜哪裡忙得過來，我要添人手。”夢梅馬上就不肯了。
“可以，我派幾個跟你一樣的新人幫你，但你要是亂指揮，他們不理你可不關我的事。”
“不會的，不會的，我會和她們好好合作的。”夢梅連連保證。
關秀梅她們已經是四個人了，在小竈間裡都顯得有點擠，所以就沒吭聲，雖然對曾珠沒有向着她們有些不滿，但也知不好嚷嚷出來，不然要是惹惱了這邊，影響她們那天的燒菜，倒黴的還是她們自己。
白蔻往回走，大夫人這時候也沒閒着，每日上午例行的家務事弄完，她就往榮恩堂去侍奉婆婆，陪老人家說說話，聊一聊親戚之間人情來往的瑣碎事，老人家愛聽這個。
聊着聊着，這二叔和三叔的事自然是重點話題，大夫人見時機差不多了，有意識地把兩個妯娌擡了出來，向婆婆徵求意見，要不要建議她們一塊跟隨上任。
理由自然是爲了夫妻團圓，還能監督男人不要亂搞女人，長子長女都是婚配的年紀了，要是這時候有年輕貌美的女人挺着大肚子上門，自稱是老爺新納的新歡，不但府裡尷尬，外頭不知得有多少人笑話。
老太君也覺得大兒媳婦說得在理，兒子媳婦都三十多四十歲的人了，前半生一直夫妻分居，現在孩子都長大了，再叫夫妻兩地分居就太不仁慈了，何況夫妻同在一地好處也是有的，男人不方便出面的事情，夫人太太們相邀坐一坐，有助於鞏固和維繫交際圈。
想到兒子們未來的仕途前程，老太君接受了大兒媳的建議，派手下丫頭過去問，樂不樂意隨丈夫一塊上任，男孩們要念書，就留在家裡由長房照顧，把女孩們都帶去，見見外面的世界，省得將來被人說眼皮子淺，要是運氣好，說不定還能結門好親事。
有婆婆這番話，二夫人和三夫人哪有不答應的，連連點頭，興奮得腳底都發飄，好像踩在棉花上一樣，又喊人重新收拾行李，把夫人和小姐們的衣裳用品都揀出來打包。
姨娘們陸續從下人嘴裡得了消息，心思動起來，也想跟着去，天天拘在府裡太悶了，哪有外面的世界熱鬧。
她們知道直接跟夫人說肯定是不應允的，就把腦筋動到了老爺身上，反正還有時間，慢慢找機會去跟老爺磨。
二夫人和三夫人也不是省油的燈，興奮過後就想到姨娘們肯定要生事，她們已經聽從婆婆的吩咐帶上了女兒們，可不想再帶上姨娘，於是先下手爲強，跟自己丈夫講好，將姨娘留在家中照顧男孩們的起居，不能什麼事都依賴長房照應。
老爺們哪裡會管這種瑣碎家務，自然是夫人們說什麼就是什麼，只要別誤了他們赴任的時間就好。
傍晚，顧旭他們哥仨個從府學回來，得知二房和三房到時只會留下男孩和姨娘們看家，母親與姐妹們都隨父親上任，男孩們馬上想到的是沒有了長輩的管束，內心裡樂得開了花。
三夫人看着顧景心裡也擔心這麼大的男孩子揹着父母貪玩過度，又想到兒子身邊的兩個大丫頭盡心盡力地侍候了這麼多年，於是讓人叫來跟前叮囑她們好生侍候少爺，並當着她們的面，吩咐身邊的老媽媽明日給她倆開臉。
這兩丫頭歡喜得連連給夫人磕頭，滿面桃花顏色地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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