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在別人的眼中,他是高高在上的,如同神祗一般神秘,但是,此時,在欒羽的眼中,他只是一個小心翼翼的愛着自己的男人,沒有了那繁複的光環,他亦只是一個普通人,害怕失去自己在乎的人。
從未見過他這般欣喜的模樣,一種名爲愧疚的情緒從欒羽的心底涌了出來,比當初刺他的那一劍還要愧疚。
“辰,對不起。”她低聲道歉,清澈的淚水被染成了紅色,妖冶動人。
“只要你不在乎便好了。”他啞着嗓子說道,想要擁緊面前的愛人,但是被束縛住的雙手卻讓他一動都不能動,只發出了一陣嘩啦啦的響聲。
“真是情深義重啊,搞得我好像十惡不赦的壞人一般。”一聲嗤笑,幾分不屑,北辰銘垂着頭,散落的劉海遮住了他的眼睛,只是瞧得見他的雙肩微微顫動着,似乎在笑。
邁開步子,一步步的靠近兩人,米分色的脣瓣勾出一抹詭異的弧度,“我還想將哥哥做成寵物呢。”擡頭,黝黑的眸子露出一抹精光,“一定很合適,看吧,我的傑作。”
他張開雙臂,彷彿是一個信號,一隻鐵籠從上面唰的一聲落在了地上,正好將欒羽和北辰軒罩在了其中。三面黝黑的柵欄又粗又重,落在地上震起了一大片的灰塵,發出的聲音震的人耳膜微微發痛。
“銘。”北辰軒側眸看着他。酒紅色的眸子裡閃爍着冰冷的光澤。
“金童玉女,很般配的一對。”北辰銘笑着說道,“你們不應該感謝我麼?是我讓你們重聚的,哥哥你再也不用擔心會失去什麼了。”
“是應該感謝你。”雖然這樣說着,但是北辰軒的臉上卻沒有絲毫感謝的意思,反而露出如同面對仇人一般的冰冷的神色。
“哥。不要露出那麼恐怖的神情。我會害怕的。”做作的瑟縮了一下身子,旋即笑的更加的暢快,只是不知爲何,眼角卻滑落了兩行清淚。
看到了他眼角滑落的淚水,北辰軒有一瞬間的錯愕,“小羽兒,站到我旁邊。”他低聲說道。欒羽點點頭。像是守護者一般站在了北辰軒的身側,手中拿着漆黑的短笛,藍色的眸子裡冰冷的不夾雜一絲感情,只有垂眸看那個男人的時候纔有一抹柔情一閃而過。
“咱們談談?”北辰軒仰起頭,露出了脖頸上精緻的鎖鏈,其中一端順着他的左側搭在在了鎖鏈之上。
“談你的女人如何被做成傀儡麼?”沒有去管臉龐上的淚水,北辰銘上前走了幾步。將鎖鏈握在了自己的手中。如同王者在俯瞰自己的臣民,以一種居高臨下的神情看着北辰軒,“等到天亮,你就會是我的寵物了。”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眸子裡閃爍着詭異的光澤。
“你很自信。”北辰軒舔舔有些乾燥的嘴脣,酒紅色是的眸子裡染上了一層薄霧似的光澤,神態懶散。“給我一杯水可好?”
北辰銘抿了抿脣,沉默了幾秒鐘。點點頭,“來人,端一杯水過來。”
有人端了水遞到了北辰銘的手裡。
“能不能喝得到就看你的本事了。”捏着杯子的手指緊了幾分,甩開杯子,白色的瓷杯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穿過了柵欄的縫隙朝着北辰軒飛去,杯子飛行產生的勁風掀起了北辰軒的發,露出了一張略顯頹然滄桑的面容和一雙異常明亮的酒紅色的眸子。
含住了杯子,仰頭將杯子裡的水倒入了口中,沒有一滴水灑落到外面,“很好喝。”側頭鬆口,杯子落到了地上骨碌碌的滾到了柵欄邊上,沒有破碎,只是沾染了些許泥土。
“快要天亮了吧。”不知是因爲水的緣故還是因爲其他的原因,北辰軒的嗓音聽起來沒有了那一絲嘶啞。
“還有兩個時辰的時間,到時候,你北辰軒成爲我的寵物的消息就會迅速的擴散出去。”北辰銘看着那個瓷杯,心中有着一抹不好的預感升騰而起,只是卻不知道那不好的預感從何而來,有什麼在腦海中一閃而過,想要抓住時,卻是消失的無影無蹤,一顆心七上八下,似乎是忽略了什麼,卻總是想不到。
“小羽兒呢?你打算如何處置她?”
“你說呢?哥,上面對於欒羽的重視你應該是知道的。”北辰銘撩起衣袍坐在了臺階上,將胳膊放在曲起的膝蓋上,拖着下巴,側頭看着北辰軒。
“上面應該還很重視我吧,你不怕他們找你問罪麼?”北辰軒疑惑的問道,臉龐隱在了陰影之中,目光透過髮絲看着北辰銘黝黑的雙眸。
“哥,是不是關了你一段時間你變的糊塗了,還是沉浸在美人鄉里太久忘記了很多的東西?”北辰銘諷刺道,眸子裡映着北辰軒酒紅色的眼睛,明明後者的眼睛有着髮絲的遮擋,只是不知爲何,在北辰銘的眸子裡映照出的眸子卻是沒有了髮絲,“那羣老傢伙食古不化,如今真正當家的,哥你不會不知道是誰吧?”
“當然知道,這麼說,是他要抓小羽兒嘍?”故作訝異的說道,挪動身子,甩甩頭,露出了被髮遮掩的眸子。
“越是老了的人,做事便越發的畏首畏尾,他們相信上天的警示,墨守陳規,可是他們並不能要求所有的人都像他們一般等待着那不知是真是假的真主。”
“你就是那不信的其中一人?你想要這天下?我都不知道,我的銘心居然這樣的大。”似是欣慰似是讚賞,不知他的語氣裡含着的是怎樣的韻味,只是聲音很柔,很好聽。
“不,我不想要這天下。我只是想要四國的玉璽。”北辰銘搖搖頭。
“那你偷來不就好了,應該很簡單吧。”
“若是真的有那麼簡單就好了。玉璽失蹤,隱門的人必定會將矛頭偷玉璽的人,到時我可沒有那個本事來應付他們。”
“所以,你便與他們合作麼?”
“也算,也不算。”北辰銘回答的模糊不清。若是真的想要追究下去的人。必定是一頭霧水。
“以前的小屁孩真是長大了。”北辰軒沒有繼續問下去,看着北辰銘的目光露出些許懷念,“再也不是那個躲在哥哥身後的孩子了,已經有了能和我抗衡的實力。”
“是你不知道罷了。他從來都不想躲在你的身後。”
“他?你果然不是銘。”得到了答案,北辰軒像是放下了什麼心事一般,緩緩的鬆了一口氣。
自知失言,但是北辰銘卻沒有絲毫後悔的意思。“我自己都分不清了。”黑色的眸子裡閃現了一抹恍惚。
北辰軒的眸子裡閃過了一抹憐憫,一抹怨恨,還有深深的憐愛與疼惜,“有什麼分不清的,你是銘不是麼?”
“銘?”有些失神的低喃。
“對,你是銘,是北辰銘。是齊國的皇子。只是因爲我,被人稱爲異端。是哥對不起你。所以,我想盡辦法想要補償你,縱使你恨我、怨我、詛咒我,我也不在乎,因爲你是我的弟弟。母親說,要我保護你。若是你死了,我就會以你的名字活下去。”神色悲慼,酒紅色的眸子裡泛起了點點的淚光,“我真的以爲你已經不在了,銘。”
“我不在了?是你沉浸在溫柔鄉里不願意離開吧。”北辰銘的神色變得憤怒,雙手握成了拳頭,聲音有些尖銳,滿溢着恨意,“你真的在乎過我麼?你對我的保護不是因爲你不想失信於母親麼?”
“我不在意麼?”北辰軒苦澀的勾起嘴角,酒紅色的眸子噙着心痛的光芒,“你說我不在意麼?”目光灼灼,本就詭異的眸子變得更加的詭異,
北辰銘張張嘴,有些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垂下頭,低聲說道,“你在意麼?”
“我不在意你,會甘願在死人堆裡打轉。我不在意你會在小小的年紀就學着如何的讓一個人快速的失去行動能力,我不在意你,我不在意你,對,我不在意你。”一字一句,仿若重錘砸進了北辰銘的內心,“你說的對,我真的,一點,都不在意你。”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從喉嚨裡磨出來的,帶着一絲的顫抖。
北辰銘心中一怔,擡頭對上一雙朦朧的眸子,張張嘴,卻感覺喉嚨裡卡住了什麼,發不出聲音。
“我想過,你會不會沒有死。可是你知道出手的人是誰麼?是一個叫做止的男人,他的手下從未有人能夠存活,他殺的人也從來都沒有屍體的存在。你讓我如何相信,我僅僅只會一些三腳貓功夫的弟弟會躲過這樣一個殺手的追殺?你當然不會明白當我聽到我的對頭的主人變成你的時候,我的心是怎樣的痛與喜。”字字泣淚。
“你……”北辰銘黑色的眸子裡閃過一抹愧疚。
“你不會知道,我給你的饅頭是我捱了多少拳腳換來的,你不會知道,爲了你生活的平靜,我替人當過打手,當過沙包,堪與不堪的事情我都做了,只爲了,我的銘即使跟着我流浪也有一片安靜的天地。”北辰軒緩緩的述說着,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心碎。
“我只想你躲在我的身後,安靜的幸福着就好了。你以爲我願意離開你去接受師父的訓練麼?你以爲我願意每日都吃不好睡不好,每日手上都沾染着鮮血麼?銘,你明白什麼?”
“我沒有想過讓你保護我,若不是你,如今我依然是齊國尊貴的皇子。這一切都是因爲你。”黑色的眸子裡露出了一抹怨憤,怨恨與依戀的交織,使得那雙清澈的眸子染上了一層看不透的薄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