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落舞止,唰,長劍入鞘,驚得那個侍衛不禁倒退半步,欒羽對他歉意的一笑,轉身,行禮,“謹以此舞恭祝太后萬壽無疆,願我熙國無人敢犯。?”
“啪啪啪”掌聲與叫好聲一同響起,太后的臉上明顯帶着興奮的神色,只要是帝王,沒有一個不願開疆拓土穩守江山的。
“郡主有心了。”熙楓讚賞的說道,“聽說大蘇欲和我熙國聯姻,爲何郡主和澈兒之事遲遲沒有辦理?”
“父皇,今日是母后的壽宴。”熙澈有些慌亂,萬一他父皇親自下旨,這事情可就大條了。
大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旋即不再糾纏這個問題。見得熙楓不再過問,欒羽也是輕輕的鬆了一口氣。
“沒有想到郡主人長得漂亮,這一手功夫也很厲害。”太后讚賞的說道,“我家澈兒若能和郡主在一起,自是天作之合啊。”曖昧的看了兩人一眼。
“太后謬讚了。”不知她到底是何意,欒羽也不好隨便說話。
“郡主的舞自是極好的。妹妹這裡有一首曲子,今日彈出來獻醜了,若是彈得不好姐姐可不要笑話。”少女身着翠綠的衣裙,是那日假扮宮女的人,貌似是太后家的親戚吧。欒羽張張嘴,剛要說話卻被一聲琴音打斷,皺皺眉頭,感覺後面還有什麼事情在等着她。
和那日熙澈在蘇國彈得曲子一樣,不過,聽着聲音反倒比不上熙澈,琴技自是好的,但是和熙澈相比還是有一點差距的。所有的人都沉浸在曲子得意境中,少女得意的擡起頭,對着欒羽露出一個挑釁的眼神。
欒羽垂眸,擺弄着衣袖。少女不禁一陣氣惱,曲調稍微有一些亂,心中一驚,連忙凝聚心神,心中對於欒羽的怨恨也更深了一層。
一曲畢,“太后姨娘,欣兒彈的怎麼樣?”抱着太后的胳膊撒嬌。
“呵呵,好,欣兒彈的極好。”寵溺的撫摸着少女的頭髮。
“既然郡主的舞這樣的好,想必音律也不差吧,不如郡主也彈一曲怎麼樣?”
“我……”
“小羽,彈一首如何?”熙澈也有一些好奇,他見過欒羽的那把琴,只是未曾聽她彈過。
有些爲難的咬着嘴脣,“好。”人家怎麼說也是皇帝,不好在大庭廣衆之下拂了他的面子,“我沒有琴。”
“用我的。”少女示意侍女將琴交給欒羽,又有宮人搬來了桌子和凳子。
手指在琴絃上撥動,“若是絃斷了,可不能怨我。”擡起頭,目光灼灼的望着少女。
“自然。”少女冷笑,就等着欒羽出醜了,到時候一定要狠狠的諷刺她,哼,敢和我爭。嘴角翹起。
“太后,彈一首殺伐可好?”手指撥動着琴絃,垂眸問道。
“好,今日哀家就聽聽郡主的曲子。”
琴聲悠揚,平和安寧。浣紗漫觀溪中游魚,懶坐妝臺前,閒看夕陽落西山,恬然安逸,但是飄渺的琴音讓人感覺那琴聲中的寧靜就像是水面上的泡沫,很輕易的就會散去。
琴聲一轉,突然高昂起來,衆人心中一顫,也跟着緊張起來。狼煙戰戈鐵馬,打破了寧靜的時光,到處充滿了殺戮,手指快速的舞動着,散落的發無風自動,冰冷的臉龐,深邃的雙眸,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心中的恨與殺意全部通過琴聲釋放了出來。
“錚”一曲畢,琴絃應聲而斷,手指上,一抹嫣紅的血液濺出。傳說,蘭陵王上陣殺敵都會帶一副鬼剎面具,是爲了遮住自己那絕美的容顏,此時的欒羽亦是如此,面罩寒霜,不怒自威,心性差一點的或許就會跪倒在地。熙楓的眼中流露出一抹詫異,從欒羽的身上,他感覺到了同類的氣息——帝王。
匹夫一怒,血濺五步,天子一怒伏屍百萬,血流千里,在那一剎,熙楓感覺到了欒羽身上流露出的帝王的氣息。那一張絕美的臉龐上沒有了魅惑,威嚴的氣息甚至於讓人不敢直視。
“不好意思,絃斷了。”輕輕一笑,霎時如同春暖花開,一股無形的威嚴像潮水一般褪去,很多人,都不自覺的鬆了一口氣。
“郡主的琴技竟然這樣的出神入化。”太后讚賞的說道,沒有絲毫的虛僞。
“知你的琴不錯,倒是不知竟然這般的好。”熙澈突然想到自己在她面前彈的那曲子,雖然只是賀壽,但此時想起來還是有些羞愧。
“還行吧,只是太燒錢了。”現在已經斷了兩把琴的琴絃了吧,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以後,不論是曲子還是舞蹈,都會帶着一絲的殺伐。記得剛開始得時候,心中的殺氣全部都靠着彈琴來發泄,所以,她的那把琴是爺爺特意做的。
“還是會點內力的好,太后姨娘,欣兒也要學內力。”少女心中的震撼褪去,種種的不甘與嫉恨越來越烈。
內力?欒羽啞然失笑。
“喂,你笑什麼?”欣兒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難道你沒有用內力麼?郡主的身手可是很好呢。”
“我是有內力,可是,我沒有用。”搖搖頭,若是曲中夾雜了內力,可就不是這樣的感覺了。
“不可能。”像是炸了毛的貓。
“欣兒,不要胡鬧。”熙澈不悅的皺皺眉,“小羽沒有用內力。”殺氣只有殺過人的人才會有,第一次的相見她不知殺了多少人,若是真的夾雜了內力,這把琴怕是就不止斷一根琴絃了,這曲子,想必也彈不到最後。
有了熙澈的開口,縱使不甘欣兒也不敢過多的糾纏。推杯換盞,其樂融融,歌舞昇平,自是一副太平之景。
在屋子裡感覺有些煩悶,和夕顏一起站在外面吹着風。
“姐姐,你的手……”在宴席上一直沒有問,知道兩人出來了纔有機會。
“不礙事。”看着指尖已經凝固的傷口,“夕顏你說我是不是自作孽?”一首曲子,又勾起了心中的恨,壓都壓不下去。
“姐姐的心,恨太深。”因爲恨一個人,所以纔想殺他,因爲有殺心,所有才有殺氣。
“這我也知道。”苦笑一聲,慢悠悠的走着,清冷的月光一瀉而下,投在地上變成斑駁的陰影,“夕顏你知道麼,我一直都想殺一個人,可惜,這一生怕是做不到了。”不同的時空,不知老天是可憐她還是在故意折磨她?
“若是做不到,那便忘記吧。”夕顏低聲安慰着,她從未感覺姐姐這樣脆弱過。
“若是小瑾將你送給了別人,那麼,你會多久纔會忘記。”聲音低沉,欒羽停下了腳步,半張臉迎着皎潔的月華,半張臉迎着昏暗的燈火。夕顏愣住了,然後,一向清澈的眼眸變得深邃,“除非他死了,或者我死了。”就因爲這一句話,夕顏明白了欒羽是不可能放下的,除非兩人之間再有一個了斷。
“小時候,我練功,很容易走火入魔,不知有多少次在生死的邊緣掙扎。後來爺爺就帶着我去殺那些馬賊,慢慢的,殺氣沒有那麼的濃了,平日裡就靠着彈琴。以前的我就是這樣過來的,不知什麼時候就會死去。可是我還是堅持學武,因爲我不想,在做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寂靜的小路上,只有兩人的腳步聲和欒羽的說話聲。“後來遇到了辰,然後,我就變成了這幅樣子。”
“姐姐這樣很好。”夕顏拉着她的手,“姐姐試着放下吧,畢竟還有愛着姐姐的人,不希望姐姐出事。”
“我正在慢慢的讓自己忘記。”輕輕一笑,抽出手,拽着身側垂下來的光禿禿的柳枝,“你呢?復仇的事情怎麼樣了?”
“很順利,估計那些人在爲了自己的生意忙的焦頭爛額吧,不出一個月,那偌大的家族就會流落爲貧民了。”她笑的暢快,如同墮落的天使,單純中夾雜着一絲邪惡。這就是真實,“所以,姐姐,夕顏快要離開了。”
“嗯,萬事要小心,雖然小瑾很厲害,但是,人算不如天算,人力終有窮盡時。”
“嗯,我知道。等我的事情結束了,我會來找姐姐的。”抱着欒羽,心中不捨。
“好。”欒羽點點頭,“姐姐等着吃你們的喜酒。”只因一時的好奇與心動,她不曾想到,居然會是這樣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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