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知道太后是不是真這麼想念她,但奉旨前往晉寧就沒了被對方懷疑的顧慮。
有陪伴太后這個幌子,她就可以放心大膽地實施自己的計劃。
“鳳淺遵旨,這就隨公公前往晉寧探望皇太后。”鳳淺眼角化開笑意,心道:“止燁,姐來了,放心吧,姐姐一定會神不知鬼不覺得幫你弄到蝶心蘭。”
太監笑笑,“郡主不必着急,太后去了江陽泡藥沐溫泉,要後天下午纔會到達晉寧。皇上說了,郡主一路辛苦,不用急着趕路,後天早上啓程也不遲。”
鳳淺憂心止燁的傷,以及他們在晉寧的情況,但人家開了口,說不用急着去,她還猴巴巴地趕着去,難免讓人起疑心。
道:“按路程來算,後天早上啓程確實來得及,但就怕路上有什麼事耽擱,不能提前到晉寧迎接太皇,就不好了。要不公公在這‘留居’休息一天,我們明天早上啓程,早一天到晉寧等着太后。這‘留居’做出的風味菜式,味道還不錯,公公一定要嚐嚐。”
她不能露出急着去晉寧的樣子,但在這裡傻等到後天纔到晉寧,到了晉寧立刻又得應付皇太后,她根本抽不出空閒時間來辦自己的事,蝶心蘭的事,也就得跟着延後。
雖然有容瑾照料止燁的傷,但大夫不是萬能的,就算再好的醫術,傷勢拖嚴重了,也有治不了的時候。
萬一止燁的傷勢有變,容瑾他們強行採取什麼措施的話,很容易引起藏在暗處的毒蛇注意,到時他們全部都會有危險。
她提出提前去等候皇太后,是對皇太后的尊重,而且只是提前一天,合情合理。
‘留居’只接待皇家貴人,這太監雖然是北皇身邊的人,但終究是個奴才,他來傳話,沒有跟在皇上身邊,也是住不進‘留居’的,聽鳳淺的意思,是讓他住進‘留居’。
他是皇上身邊的人,什麼東西沒吃過?
但鳳淺能讓他住進‘留居’,說明鳳淺當他是個人物,對他臉面。
太監心情大好,客氣地謝了鳳淺。
鳳淺讓人領着太監去安排住處,哪間房最好,把他往哪間房引。
反正‘留居’是無顏包下的,是花無顏的錢,不花白不花。
‘留居’女掌櫃,得了吩咐,忙搶着到前面安排,跑得太急,撞上鳳淺身後的寒香。
寒香一個踉蹌,揣在懷裡的半邊玉佩滑落出來,她臉色大變,顧不得摔倒,搶着去接玉佩,但她自己都沒能站穩,哪裡能接得到玉佩,如果玉佩摔在地上,必碎無疑,寒香急得眼圈都紅了。
無顏伸手在寒香手臂上扶了一把,又順手把那半邊玉佩接住,等寒香站穩,笑嘻嘻地把玉佩遞了過去,“好好的玉佩怎麼只有一半。”
寒香見玉佩完好,鬆了口氣,接過玉佩,忙向無顏道謝,至於爲什麼這玉佩只有一半,卻不解釋。
無顏也不追問,笑了笑,垂下扶着寒香手肘的手,站了開去,見女老闆嚇得臉色發白,笑了一下,“以後小心些。”
女老闆鬆了口氣,寒香只是郡主身邊的女伴,寧王開了口,寒香自然不好再和她計較。
向無顏道了謝,又向寒香賠了不是,才小心地離開。
無顏回頭,見鳳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咳了一聲,“東西既然沒摔着,又何必事事計較。”
鳳淺點頭認可,“人家昨晚才巴巴地給寧王送了個大禮,寧王幫她一把,也算是回禮了。”
無顏見她還在計較昨晚的事,撇臉笑了,突然小聲道:“下回,讓她把這份‘大禮’送你房裡去。”說完,笑着走開。
寒香定定地看着無顏,一時間竟收不回視線,無顏迎上寒香的目光,衝着寒香眨眼一笑,眼角自帶了抹勾人的媚意,寒香的臉紅了。
鳳淺往寒香面前一站,用自己攔住無顏的視線,“別亂打人家姑娘的主意。”
郎情妾意,兩兩相望,換成別人,鳳淺絕不會做這種討人嫌的電燈泡,但寒香是她救下的小綿羊,而那位卻是頭狼,還是帶色的那種狼,她不能眼睜睜看着純情小綿羊被色狼叼了。
無顏挑了挑眉稍,眼裡的媚笑瞬間加深,“吃醋了?”
鳳淺做了個嘔吐的模樣,“別給自己臉上貼金了。”
無顏難得地不反駁她,笑了一下,轉身上了馬車。
鳳淺轉過身,拉了拉還沒完全回神過的寒香,“以後離他遠些,這傢伙不是好人。”
寒香低下頭,臉更紅了,“寧王挺好的。”
“好?”除了那張妖孽的臉龐,鳳淺想不出無顏哪裡好。
“嗯,他一點不象別的皇家貴族那樣狂妄自大,又看不起人,他對人隨和又溫柔。”
“他對漂亮女人都這樣,目的是騙人上牀。那廝騙了家姑娘的身子,就拍拍屁股走人,不會負責的。”在鳳淺看來,無顏的風流之名傳揚在外,卻連一個正經妾室都沒有,不是玩完拍屁股走人是什麼?
寒香向無顏馬車偷看了一眼,“寒香覺得寧王不是那樣的人。”
鳳淺微愕,回頭飛快地瞥了眼無顏的馬車,這騷包還真是少女殺手。
少女懷春,就算對方是坨狗屎,她認爲好,就是好的,不管別人再怎麼勸,也聽不進去。
鳳淺皺眉,握了寒香的手,“不管你覺得一個人再好,在對他一無所知完全不瞭解以前,都不要把心給他,一點都不要給。”
無顏坐在車裡,正要叫啓程,聽見鳳淺的這句話,轉頭透過車簾縫隙,瞟了一眼一臉懵懂的寒香,向鳳淺看去,手中扇子慢慢地轉了半圈,嘴角牽起一絲玩味的笑意,自言自語道:“這麼有趣的女人,如果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就可惜了。”
揭起車簾,軟聲叫道:“淺兒,過來。”
鳳淺抖了一下,原本懶得理他,卻直覺他想向她交待什麼,臭着臉走到窗邊。
無顏從車裡探頭出來,湊到她耳邊吹氣,鳳淺起了一身雞皮,正想偏頭避開,卻聽他低聲細語道:“到了晉寧,見到什麼不該看見的,就當作沒看見,如果遇上什麼奇怪的人,遠遠避開,不要理會。”
鳳淺飛快轉頭看他,難道他知道什麼?
“如果避不開呢?”
“那就用你最擅長的辦法對付。”
鳳淺眼珠子轉了半圈,她最擅長的……不要臉?
無顏手中扇子擡起鳳淺的下巴,令她看向他,他眨了一下左眼,“狗仗人勢。”
鳳淺的臉黑了下去。
無顏笑着放開她的下巴,落下車簾,“走。”
鳳淺望着無顏的馬車離開,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轉過身,見寒香失神地望着卷塵而去的馬車,有些納悶,難道這妞子真喜歡上無顏了?
等無顏的的馬車去得不見蹤影,寒香才收回視線,見鳳淺正看着她,忙垂下眼瞼,“郡主別誤會,寒香對寧王沒有非分之想,只是不知道怎麼的,看見寧王就有一種親切感,就象……就象親人一樣。”
千巧伸手過來,摸了摸寒香的額頭,笑道:“這丫頭瘋了吧?竟和寧王攀親戚呢。”
寒香的臉刷地一下紅過耳根子,“我哪有那意思,只是……只是……”她也說不出來只是怎麼樣。
千巧故意逗她,“只是什麼?”
寒香漲紅了臉,說不出話來,捂着臉逃開。
鳳淺看着寒香那張極漂亮的臉,卻若有所思。
無顏是孤兒,被宋太傅收養,孤兒有可能是父母雙亡,家裡沒了人,但也有可能是走丟,或者遺棄,如果是後者,無顏在這世上還有親人,也不是不可能。
親情濃於水,很多失散的親人,哪怕從來不曾見過面的親人遇上,好些會有不同尋常的親切感。
鳳淺看着寒香緊攥着玉佩的小手,突然想到拿着玉佩圖訊問寒香的那個男子。
那天的事,無顏是親眼看見的,而且無顏是見着了寒香的玉佩的。
如果無顏和寒香真有什麼關係,這麼多天了,不可能這樣完全無動於衷。
瞥了眼仍在取笑寒香的千巧,“別鬧了,去吩咐廚房,挑幾樣最拿手的好好地做出來。”
千巧忙收了笑,跑着走了。
鳳淺令衆人仍各自回去,她回了昨晚的住處,讓人沏了好茶,請了曹公公過來。
關自陪着曹公公喝茶,用膳。
曹公公以前極少和鳳淺來往,這回鳳淺給足了面子給他,他心裡歡喜,話自然也多了。
鳳淺從他口中得知,北皇親自陪太后前往晉寧,是要見一個貴人。
鳳淺立刻想到無顏離開前擱下的話。
難道無顏說的是那人就是曹公公所說的貴人?
到底是什麼人,能讓一國之君擱下國事,大老遠的跑來晉寧?
這個人和蝶心蘭上追蹤粉會不會有關係?
如果有關係,北皇讓她去晉寧陪皇太后,會不會另有隱情?
鳳淺突然間覺得,這次去晉寧不會象之前所想的那樣簡單。
這次晉寧一行,一定得步步小心,一步錯,就可能萬劫不復。
次日。
晉寧一座奢華的院落中,一個管家打扮的中年人恭敬地等在院中。
直到晌午,一個鬼魅般的人影,輕飄飄地落在他面前。
他一身深紫的鬆身長袍,上頭繡着繁瑣的沉金火焰花,雍容華貴,長髮沒有束起,隨意地披散垂在腰間,與那身深沉華麗的袍服沒有絲毫格格不入,反而多了幾分隨意。
相貌極其的俊美,眼底深處那團濃得無法散去的陰晦之色讓人有些不寒而戰。
管家打扮的人看清來人,忙跪了下去,“來福恭迎國師。”
雲夕略點了下頭,“起來吧。”
來福起身,不等雲夕問話,主動道:“鳳淺已經如國師所料,提前離開寧州,再過個把時辰就可以到達晉寧。”
雲夕‘嗯’了一聲,“人都安排好了嗎?”
“都已經安排好了,絕不會出現任何紕漏。”
“好,吩咐下去,一定要盯緊了,不能有半點大意。”
“是……只是屬下不明白,鳳淺已經打算啓程回北朝,並沒有前來晉寧的意思,爲什麼國師還要懷疑紅秀坊的事與她有關?”
雲夕冷笑了下,這就是他們的聰明之處。
“以他們的能耐,一定會發現蝶心蘭被人做了手腳,自然會想到是我們做的,他們想不暴露身份,自然不會讓鳳淺前來晉寧。可是如果鳳淺到了晉寧,見他們遲遲不能得手,不會不急。人一急就會亂了分寸,做出一些不該做的事。到時候,我們就可以跟着鳳淺這條線,把他們給挖出來。”
“可是,或許不是他們乾的,鳳淺也根本不需要來晉寧。”
“如果真是這樣,她來晉寧走一趟,對我們不會有任何損失。是不是他們,等鳳淺到了晉寧,自有分曉。”
鳳淺需要他身邊那幾位補足陽氣,並鎮住邪物,才能象正常人一樣活着,那幾人的氣息互補,缺一不可,少了一個,平衡就會被打破,邪物就可以乘虛而入,鳳淺也就活不成了。
所以,那幾位,不管哪一個,一旦有事,最緊張的就是鳳淺。
殺鬼婆的人必被鬼婆所傷,被鬼婆所傷,尋常人類即死,只有靈獸纔有可能活下來。
靈獸中了鬼婆的毒火,只有以蝶心蘭爲藥引才能根治。
如果這時候有人採摘蝶心蘭爲藥引,那麼用藥之人,必是靈獸,而且就在附近。
他等這一天等得實在太久,久得有些不耐煩。
鳳淺如願得順利到達晉寧。
如曹公公所說,皇太后去了泡藥沐溫泉,還沒有到達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