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無顏步上臺階,走進自己的房間,“我買了好酒。”
止燁笑笑,跟在他身後進屋,“能拒絕和你一屋的人,還真是少見。”
無顏笑笑,取出一張畫像。
畫的是一個面相粗獷,留着山羊鬍的中年男子。
止燁喝了一口酒,斜瞥了畫中人,“這是誰?”
“李秘。”無顏手中鵝毛扇搔了搔臉,笑盈盈地欣賞着畫中人。
止燁倒酒的手微微一頓,又看了看畫像,有些想不明白。
這寶藏就算找到了,也不是誰能私吞的。
冒充齊國的李秘有什麼用處。
“他圖什麼?”
“不知。”
“你不打算告訴坊主?”
“說了就沒意思了。”
“皇甫天佑知道嗎?”
“他知道了,還能讓那孩子活着?”
“你又想做什麼?”
“你們要忙着尋寶,我一個人多無聊,要尋點樂子纔打發得了這三個月時間啊。”
“別玩出岔子。”
“放心,壞不了你們的事。”
“今年到底是誰做莊?”
“洪門。”無顏用扇子柄挑了止燁下巴,“洪門的人對你可是虎視眈眈。”
止燁推開扇子柄,“你別多管閒事。”
無顏笑了一下,不答,給他把酒斟滿。
鳳淺剛邁進膳堂,就被幾個人攔了下來。
帶頭的是一個二十二三歲的年輕男子。
長相倒是極好,但那雙眼裡透着陰晦的狠意。
他身邊一個狗腿子把鳳淺從上看到下,嘖嘖兩聲,“一個男人竟能長得比姑娘還漂亮。”
帶頭的橫了那人一眼,那人立刻住嘴,清了個喉嚨,“新來的?”
鳳淺點頭,“新來的。”
“這是沈哥。”那人一聽是新人,神色又傲慢了些。
進紅秀坊的人只看本事,不看人品。
雖然這裡不允許殺人放火,但鳳淺沒指望這裡的人全是善類。
她是易容進來的,又不能暴露身份,沒背景,沒後臺。
不想得罪人,給自己找麻煩,從善如流地叫了聲,“沈哥。”
“我們沈哥最照顧新人,你以後就跟着沈哥,找到寶藏,少不了你的好處。”
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原來是拉人的,鳳淺要找三生石,沒功夫,也沒興趣給人當小跟班。
“謝謝沈哥好意,只是在下實在沒什麼本事,性子又魯莽,辦事不成,敗事倒是有餘,來這裡不過是王命難違,所以實在不敢服侍在沈哥身邊,壞沈哥的事。”
那個叫沈哥的人,沒什麼反應,那跟班反而怒了,“你是說不跟我們沈哥?”
“紅秀坊不是各憑能力,自由發揮?”鳳淺裝傻。
“自由發揮,就憑你?”那人壓根沒把鳳淺看在眼裡。
“在下知道沒什麼能力,但既然來了,還是想盡點力。我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一定去向沈哥請教。”鳳淺委婉回拒。
“你放肆。”
那人話剛落,門口又進來幾個人。
鳳淺一看,竟是她的那幾個除了止燁以外的侍郎,立刻埋低了頭。
惜惜手中小金算盤在手指上轉了一圈,發出嘀嘀達達地清脆響聲。
玉玄大刀闊斧地上前,手臂搭上鳳淺的單薄的肩膀,“吆喝,沈平,你的洪門越來越出息了,連小孩子都不放過。”
鳳淺心想,我家小玄子這算不算是英雄救美?
她平時就算穿再多,都覺得冷,只有碰着他們幾個,纔會覺得暖和。
裝作害怕地抓住玉玄的手臂,乘機摸了兩把,真暖和啊。
玉玄沒有發現鳳淺在他身上揩油,鳳淺得意,偷看雲末。
後者正向她看來。
鳳淺趕緊當沒看見,轉開視線。
明知道易容丹的效果很好,見着他仍然心虛。
沈平臉色微微一變,但仍然很淡定,“今年紅秀坊的事,由我負責,把新人收攏,有計劃地統一安排,也是應該的。”
“你是想別人幫你掙頭功吧。”玉玄嘴上毫不留情。
“我沈平想要什麼,還需要別人來幫我掙?”
“既然這樣,你也不用勉強這小子進你洪門了。”玉玄攬着鳳淺的肩膀往前走,“走,老子請你吃紅燒肉,你得多吃點,長壯點。這樣娘娘腔腔跟娘們一樣,誰見了你,都想欺負你。”
鳳淺有些哭笑不得,他自個長得跟姑娘一樣,卻說她娘娘腔腔。
沈平一幫子的臉黑得象鍋底。
有人站出來攔住玉玄,“你別欺人太甚。”
玉玄有好些日子沒有正正經經地打過架,和皇甫天佑的那些拳腳之爭,只是小打小鬧,實在不過癮,手正有些癢,見有人攔路挑事,正合心意。
把大刀往地上一頓,地板頓時裂出好幾條裂縫,“我今天還就欺負你了,怎麼樣?”
那人臉上掛不住,上前就要動手。
雲末輕咳了一聲,“玉玄,沈公子明天坐莊,別對沈公子無理。”
紅秀坊禁止打架鬥毆,身爲帶頭的莊家帶頭鬥毆,罪加一等。
雲末明裡是阻止玉玄,實際上是拿話堵沈平。
玉玄和皇甫天佑關着門打,另當別論。
沈平心裡暗怒,表面上卻不露聲色,瞪了身邊狗腿子一眼。
“還懂不懂規矩?”
狗腿子趕緊低了頭退下。
玉玄不屑地瞥了沈平那幫子一眼,攬着鳳淺往前走去。
惜惜‘嘿’地笑了一聲,跟上。
雲末向沈平微微一點頭,從他身邊走去。
容瑾從頭到尾沒任何表情,但靜站在雲末身邊,半點不讓。
鳳淺相信如果真打起來,他絕對不會袖手旁觀。
回頭向沈平看去,正好對上他狠狠刮來的目光,忙把視線錯開,當看不見。
偷眼看看玉玄,又看看雲末,再看看容瑾和惜惜。
她跟自己的這些個侍郎真是有緣。
在哪兒都要撞在一起。
玉玄真的要了一大盆的紅燒肉。
鳳淺一邊嚼着紅燒肉,一邊埋頭打着小算盤。
她在外頭,還可以打着長樂郡主的名號作威作福。
可是到了這裡,長樂郡主的名號不能用了。
她兩條胳膊細得象牙籤,在這裡誰都能欺負她一下。
沒背景,被人欺負了,沒人撐腰。
反正他們認不出來她,她乾脆抱住他們的大腿算了。
念頭剛過,鳳淺眼角見雲末輕飄飄的目光睨來。
看似隨意無心,卻象是能把她整個看透,就連她心裡打着幾個小算盤都能一一數出來。
鳳淺一哆嗦,這大腿不能抱。
別看自己這張臉面目全非,但一個人的習慣不是說改就能改的。
雲末心有千竅,她只要多露出幾次馬腳,別說只改了張臉,就是穿了鐵甲銅皮,也能被他看穿。
玉玄和皇甫天佑雖然惱火,但玉玄好忽悠,而以她和皇甫天佑前世的關係,就算她穿了幫,說不定還能指望皇甫天佑幫她遮掩一下。
鳳淺決定還是繼續回去過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的日子。
主意打定,眼觀鼻,鼻觀心地吃自己的紅燒肉。
容瑾性情冷漠,跟他沒有關係的事,不關心,所以從頭到尾當同桌的鳳淺爲空氣。
惜惜只關心他的錢,對看上去一窮二白蹭飯吃的路人甲沒有興趣,所以看了鳳淺兩眼後,也當她不存在了。
玉玄難得看見一個比他還象姑娘的人,對她‘寵愛’有加,拼命給她挾肉,讓鳳淺產生幻覺,懷疑他是想把自己養肥些,晚上做肉墊時會更舒服。
至於雲末的心思,她猜不透,乾脆不猜。
直到她再塞不下一塊肉,玉玄起身,領了她離開。
她吃得太多,玉玄怕她擱食,又領着她在紅秀坊裡轉了兩圈,才放她回屋。
鳳淺覺得自己成了他養的寵物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