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即便是非凡已經受傷,楚雲歌也不敢多說關心的話,還是跟以前一樣刻薄而嘲弄地對非凡說:“別再這樣自作多情的來打探我的消息了,當時在馬車裡跟你說的那些話,不過是閒來無事,逗你玩罷了。你可別當真!”
“……嗯?”
非凡聽到楚雲歌這樣說後,果然詫異地擡起頭來,有些吃驚地睜大眼睛望着楚雲歌。
楚雲歌知道,他是在吃驚自己怎麼會說出那樣的話。可是,如果現在自己不這樣決絕地說出刻薄的話語,只怕百里瀾還會想用非凡繼續做威脅。
“你不用這麼吃驚,我是什麼人你一點也不瞭解,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就是這樣一個刻薄寡恩的人。你只是一個身份普通的平民,根本入不了我的眼,我就是因爲在路上太無聊太寂寞了,纔會找你開刷而已。”
楚雲歌一邊說着,一邊擡起步子,圍着跪在地上的非凡走動了一圈,眯着眸子,目光十分涼薄地在非凡身上來回掃視了幾下後,不屑地開口:“千萬別以爲我真的會和你做朋友,那是癡心妄想。我只是不想自己的事情裡有外人扯進來,不想傳出去以後落得一個壞名聲。”
跪在地上的非凡聽到她這樣說,噙着血絲的嘴角蠕動了一下,似乎有什麼話要說,但看到楚雲歌涼薄的眼神後,根本沒有辦法說出口。
“好了,我要說的已經說完了。現在可以走了。”楚雲歌轉移話題不在看向非凡,而是擡起頭望着坐在龍椅上的百里瀾,輕聲道,“聽說監國寺裡高手如雲,就是爲了看着那幫皇親國戚。我當初聽說有這樣的地方,還覺得稀奇。沒想到,我竟然也有被關進去的時候。還希望皇上念在與大楚國交好的份上,給我在監國寺裡面找一間寬敞的牢房,太髒太小的地方,我怕我住不習慣。”
“好,既然公主都已經主動開口了朕自然不會虧待與你。朕還想着留公主多住幾日,也好讓你的三哥楚焱親自帶着誠意來談談你那些罪狀如何解決。”
百里瀾居高臨下地坐在龍椅上,聲音沉穩地開口。
這纔是百里瀾想要的。
抓住楚雲歌,楚雲歌的身份可是大楚國受寵的公主,只要有楚雲歌在手裡,還會怕大楚國的人不肯帶着城池地圖過來談條件?
楚雲歌在他明月國的地盤上,誅殺朝廷命官,又假傳聖旨,僞造官文騙走商人,這裡面任何一條罪名摘出來,都是可以判人死刑的死罪。
要不是看楚雲歌身份的確特殊,換做普通人,早都不知道被砍死多少回了。
正因爲楚雲歌是大楚國最受寵的公主,所以百里瀾留着楚雲歌的命,而且還要妥善安置,等着楚焱過來談和解的事情。
“如此,便多謝皇上美意了。”楚雲歌站在臺階之下,對坐在龍椅上的百里瀾拱手作揖,“我是公主,也沒有打算逃跑,就不勞煩皇上身邊的侍衛動手押着我過去了。領路吧。”
站在一旁的侍衛不敢動手,而是偷偷瞄向百里瀾,等待百里瀾的示意。
百里瀾略一點頭,同意了楚雲歌的要求。
站在楚雲歌身旁的護衛這才十分有禮地退後一步,站在議政殿的門口兩側,指着門外的臺階低聲說道:“公主請。”
楚雲歌沒有說話,姣好的面容上毫無表情,看着議政殿外金燦燦的陽光,擡步走了出去。
臨走之時,一眼都沒有去看跪在地上的非凡。
而非凡則悄悄轉過頭,用眼角的餘光拼命看着楚雲歌離開的背影……帶血的嘴角微微啓開,像是很想說出什麼。
楚雲歌走後,議政殿立即恢復了往日的嚴肅死寂,史官和宮女們都站在原地,恪守自己的本身。
百里瀾則從龍椅上站了起來,重新拿起被他扔在紫檀桌上的翡翠念珠,一邊撫摸着念珠光滑圓潤的玉質,一邊看向非凡,低聲道:“非凡你起來吧。念在你父親也曾是朕的教導師傅的份上,朕饒你一命,剛纔刑法你也受過了。今日之事就便翻過去了,來日若還是這麼莽撞冒失,在皇宮禁內鬼鬼祟祟的,朕可不會像今天這樣好說話了。”
“謝主隆恩。”跪在地上的非凡臉龐高高腫起,嘴巴硬扯開了一條縫隙,說出了含糊不清的話語,同時還伏身叩頭。
“去吧。”
百里瀾對非凡揮了揮手。
“卑職告退。”非凡又是用力一口頭,身子都不敢直起來,倒退着離開了議政殿。
非凡離開後,走出了議政殿的宮門,來到了皇宮的西北角偏門準備出去,聞訊趕來的戶部尚書也已經備好了馬車在外等候。
看到非凡低着頭,用袖口掩着口鼻從裡面走了出來,就知道事情不妙,馬上下車奔着非凡迎了上去。
“非凡,你這是怎麼回事?”走進一看,尚書大人就已經看到非凡臃腫的跟豬頭一樣的臉龐,哪裡還有往日的清秀俊雅?
“我……”非凡低着頭,努力用袖口遮住受傷的臉孔,不想讓尚書大人看到他這副狼狽的面容。
“快說啊!你怎麼回事,臉怎麼被人打成這樣?是誰打你?”尚書大人一向和藹的臉孔起了怒色,說話的語速也急躁起來。
“是皇上。”非凡如實招來。
“你……你真是不讓本官省心。不是說好了,你跟着到偏門就不要再進去了,本官會送那位姑娘嗎?你怎麼偏偏還要自己做出偷跑進去?”尚書大人看着非凡紅腫的臉頰,頗爲心痛的嘆道,“早就跟你說過,那個女子身份不是一般人,皇帝能夠召見她,必然說明她已經是公主的身份。你何苦還要跑進去打探她的消息?你這臉上的傷,是不是就是因爲打探消息時,被侍衛發現了,所以責罰你了?”
尚書大人也算精明,略一推敲就知道非凡爲什麼會擅自跑進去,也能大約想出非凡捱打的原因。
非凡雖然武功不高,但是還不至於平白無故地被人打成這個樣子。
臉上的紅條狀傷痕,分明是用戒尺掌嘴的痕跡,可見是做錯了事情,被施以責罰了。
“我……我是在掛心她的安全。”非凡也不避諱,直接說出了自己的心聲。
“非凡……”尚書大人也是過來人,看到非凡低着頭,嚅囁低於的樣子就知道非凡的心事了。頓時抖了一下嘴邊的八字鬍,有些詫異地看着非凡,低聲問道,“你該不會是……對那位姑娘心生好感了吧?”
“……”非凡低着頭,沒有回答尚書大人的問題。
“你啊你……”尚書大人無奈地擡起手,指了指非凡淤青紅腫的臉龐,“你讓本官如何說你?那個姑娘是大楚國的公主,去年就跟鳳萊國的太子有了婚約,這是衆所周知的事情。她身份尊貴,又早有婚約在身,你就不要有這份心思了。你和她,終究是不可能的。”
這一次,非凡還是沒有吭聲,只是將頭埋的更低了。
“聽本官的話,莫要再對那樣身份高貴,遙不可及的女子動心了。”尚書大人的也無法責打非凡,因爲非凡已經身受重傷了,只好帶着非凡上了馬車。
坐在馬車裡,尚書大人還不忘苦口婆心地勸說:“你這樣擅自動情,又闖下這樣的事情,現在臉被打成這個樣子,今晚就不要回你父親那裡,否則本官也不好交代。況且你現在年紀尚小,只要多用心讀書,考取一個功名,還怕日後沒有心儀的女子嗎?所以你現在的心思,一定要放到正經事上,那些兒女私情暫時不要去想了。另外,本官聽說那位姑娘已經被扣押在監國寺了,那裡門禁森嚴,你斷斷不可擅自進入,否則一定是掉腦袋的罪名!”
“嗯。”
非凡也米有爲自己辯駁,很聽話的應了一聲。
“你能聽進去本官的話,本官也就放心了。”尚書大人看到他迴應了自己,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對着前面駕車的車伕喊道:“等下到了杏林堂藥店,停一停車子,本官要給非凡抓藥。”
“是,大人。”外頭的車伕高聲回答。
馬車沒有停下過腳步,沿着皇宮外格外寬敞乾淨的官道駛向了南城……
傍晚時分。
已經被侍衛押入監國寺的楚雲歌,正坐在自己的牢房裡仔細觀察着。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她的身份關係,她住的這間牢房竟然比刑部大牢裡特批給她的那一間屋子還要寬敞明亮,而且陳設雅緻,不像是個牢房,倒像是一間不錯的廂房。
楚雲歌用步子量了量屋子的大小,整個屋子約莫有30多平方,屋子的南角放了一張較爲普通的黃花梨木的羅漢牀,牀上放着嶄新的被褥。
而屋子中央則放着一張圓桌和四個瓷繡墩,圓桌上還蓋着一張橘紅色繡着牡丹圖的桌布,桌子上擺着一套掐絲琺琅的茶具以及一小盤點心。
靠窗那邊還放着一套梳妝鏡,梳妝檯上擺着幾盒胭脂水粉。另一邊的角落裡放着恭桶,還用屏風隔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