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啊!”醫館的大夫忽然從外面進來,連聲道:“這位爺失血過多,加上年齡尚幼,真的不能趕路,要靜養。”
“靜養靜養!!”我站起身道:“我們都在這裡耗了幾天了,一點起色都沒有,你有幾個腦袋,憑什麼讓我們繼續在這裡等下去?”
“不行!”那大夫語氣也衝了起來,“這是我的醫館,一切由我說了算。到這裡就是我的病人,我要對他們負責,絕不會任由你胡鬧。”
我氣不打一處來,擰起眉間,嚷道:“什麼叫你說了算?我們是病人家屬,當然有權力帶他離開,你不要在我面前擋着,你放心,醫療費我一文錢也不會少了你的。”
那大夫擋在了路中間,冷哼了一聲道:“說了由我作主,我絕不會讓你帶他走。身爲醫者,我們要對病患負責。”
“你……”我看着他,直有上前去朝他揮拳的衝動。那大夫一副沒話好說的樣子,一時間我們形成了僵持的局面。
“好吵……”房裡忽然傳來熟悉而又虛弱的聲音,我心頭一動,回過頭去,看見十七微微眯開了眼睛。
逐日深吸目緊閉,漸迴心神嘴微合,是有好轉的跡象了嗎?
半響,他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眨巴幾下,眼神裡由茫然轉爲了好奇,骨碌骨碌地向四周看着。
蓮步生風,立馬跑回了牀邊,蹲下看着十七道:“醒……醒了嗎?”
十七看見我,試着笑了笑:“你們這樣地吵,我自然醒了。”
眼淚簌簌地掉下來,我問道:“怎麼樣?現在感覺還好嗎?還痛不痛?”
十七微微點了點頭道:“好得很,看見你,就什麼傷啊痛的,都沒有了。”
我帶着哭腔道:“以後不要這樣嚇唬我……知道不知道……你若是……若是再這樣……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十七帶着一絲歉疚,不覺笑道:“再也不敢了。”
不知是不是牽動到腿傷的傷,十七的眉頭突然皺起。
“你沒事吧?”我擔心的問着他想,想要抱住,卻怕弄傷他,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看到我關心的樣子,他眨了眨眼睛,表示沒事。
那大夫開了口,面上不無得意,“我說只要靜養,他就一定會醒,現在相信我了?”
我回頭斜睨他一眼,醫學聖手爲人高傲也是尋常。這時候,哪有功夫和他一爭長短?
點點頭,說道:“大夫,你來看看他現在情況如何?”
大夫摸了摸鬍鬚,上前來細細地爲十七把了脈,輕蹙着眉道:“醒是醒了,但身子還虛弱的很,還得按老夫抓的藥方,慢慢調理着才行。”
我一時拿不定主意,想了想問十七道:“你出來找我,那個……老爺他知曉嗎?”
十七愣了下,老實的說:“還沒趕得及去見老爺,就發現你不見了,恐怕現在老爺只當我差還沒有辦完呢。”
康熙不知道就好,能瞞住一時便是一時,看向大夫:“大約需要多長時間呢?”
大夫不動聲色道:“最少七天。傷及腿處,若是
不能斷其根本,以後陰雨天就難過了。”
正爲難着,十七開口道:“我的身子沒那麼虛,不過是小傷,子衿,我們現在就回去吧,要是皇……老爺知道你不見了,不知還要鬧出什麼樣的風波。到那一步,可就不好收場了。”
我大概也知道十七在逞強,只是事出有因,半點耽誤不得。若是日後……
我深吸一口氣,對着17說:“我們一起回去,相信我,我們都會沒事的。”
他點點頭,眼光裡似有明珠閃動。
我面對大夫道:“大夫,謝謝您之前的精心照顧。能夠調理着固然是好,我們着急趕路,卻也不得。麻煩您把這一天的藥開給我們,我們路上也好備着。”
大夫嘆了口氣,不好說什麼,轉身走了。
我說着看了青兒一眼,青兒立刻會意地推着大夫往外走,嘴裡道:“快走吧,我陪您煎藥去!”
看着他們走出門去,我坐到十七牀邊,柔聲道:“你現在的身子真的很虛弱,你答應我,路上如果有任何的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
十七握住我的手道:“好。”
我忙道:“不許瞞着我。”
十七點點頭道:“好,以後我事事都聽你的,只要你不再離開我。”
我心裡溫熱,終於輕輕點了點頭道:“好,我隨你回去,不管以後會發生什麼事兒,我都和你一起受着,絕不再留下你一個人。”
終於還是回來了。
十七本來就虛弱,經過了一天一夜的趕路,更是疲憊不堪。我扶他在牀上躺下,收拾起東西來。
他就在那裡笑了笑,看着我忙活,指指一側的櫃子道:“把它打開來看看。”
我狐疑地走過去,又看了十七一眼纔打開櫃子——一隻風箏整整齊齊地擺放在裡面。我怔了會兒,伸手一一地觸摸它們,心頭泛起層層漣漪。我顫抖着聲音道:“這是……”話還是沒有說完。
十七善解人意地接過話道:“這是那年生辰,你送給我的風箏。我一直藏在這裡。”
我關上櫃子,走到他牀邊,認真地看着他道:“這隻風箏,是我送給你的第一件禮物。以後,每年的生辰都有我,陪着你,一起過。”
十七沒有想到我會和他說這些,靜靜地看了我一會兒嘴角才噙着一絲笑道:“好。”
良久沒有聽見十四的聲音,擡起頭,我看見十四緊緊擰着眉頭,閉着眼不發一眼。
我一下子反應過來,忙衝到牀邊道:“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快告訴我!”
十四睜開眼,喉頭動了幾下,吐出一口血腥。我嚇得呆了好一會兒,才趕緊拿出帕子替他擦拭脣邊的血跡,連聲道:“我這就請太醫,立刻請太醫!”
十七拉住我:“這會兒一請太醫,那就什麼都公之於衆了。”
我愣了愣道:“那……那怎麼辦,我不能看着你受傷,看着你痛,什麼都做不了。”
十七轉過頭來看我,眼裡帶着驚訝和欣喜,他微微笑道:“子衿,謝謝。”
他伸手理了理我額前的發道:“
只是還是不能宣太醫,你說,我要怎麼向太醫解釋這傷的由來?”
我爲難地皺起眉,十七道:“不過……我身邊有一個醫女,可以信得過。”
……可以信得過……我心裡稍稍安定,喚青兒進來,吩咐她找人去了。
我扶十七躺好,掖好被角……
十七熟識的那個醫女看過他的傷後說並沒有什麼大礙,只要外敷些好的金瘡藥,再配合服用補氣養血的藥,很快就能痊癒。
爲了不讓其他人起疑,十七對宮裡說是感染了嚴重的風寒,等身體好些再進宮面聖。
這樣也好,至少可以免去一些人的試探和騷擾。
若不是看到醫女面色有些猶疑,我是絕不會跟着出來的。
趁着推脫說煎藥的功夫,我跟着她一同退出了房間。
“福晉請跟清遠來。”
自稱爲清遠的醫女拉着我,大步回到了她的地方。將所有人都關在了門外,纔在我疑惑的目光中,在髮束內取下一顆藥丸。
“福晉,是在等這個嗎?這個藥丸可以幫的爺恢復元氣,只是,需要福晉的一臂之力……”
聽得能夠幫助17解除痛苦,我一把搶過了解藥,一口塞進了嘴裡,想也不想就吞了下去。
卻不料這味無色無味的藥丸,一入口,立刻就從喉嚨口灼燒起來,一路燒到胃腸。痛得我頓時臉色蒼白,捂着胃癱坐在地上。
“福晉!!”那邊的清遠驚呼,用金針在我身上幾個不知名的穴位上紮了幾針,痛苦慢慢的緩開……
“福晉,那顆藥丸已經擴散開來了,爲了在最快的時間痊癒,只能用人血爲引,而藥丸配上陰脈之血,最能調理人。福晉……奴婢不是強迫您,只有您是至陰之軀啊!奴婢一見您的面色,就知道您能救爺了。”
聽着面前人的一句一言,我半天不說話。
喝人血治病?以前在電視劇裡看到人割腕,那麼深的一條口子覺得多難看。血淋淋的藥引,這真的是治病的嗎?
我要嘗試嗎??可是……這裡沒有枕頭,沒有抽血儀器,沒有好的衛生條件……
晃晃頭,打消一切顧慮,鈕祜祿子衿,你怎麼可以如此自私!胤禮是爲了誰變成這樣的,就是一小點血,有什麼大不了的,又不是要頭一顆,要命一條。你在糾結什麼!!
回到藥房的清遠,寫了藥單給底下的學徒煎藥,不一會兒藥熬好端過來,清遠用了一種特殊的金針,放了一些血進去,又用了幾種調和氣味的藥材,中和了那血腥的氣味。
良久,她才靜靜道:“福晉,您真是……”
我輕笑:“要誇獎我就不用了,一點血而已。”
我們將青兒的那碗藥順利替換了下來。
看着眼前的藥,忽然想他快點喝下去,快點好。
“是不是怕苦,我準備好了蜜餞,等下就吃一個。”17最愛吃甜食了,這個習慣還是勤嬪說的。
他像個孩子一樣一口而盡,然後等着我塞給他吃甜的。
然後,緊緊的摟着我,不放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