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我叫你使人去打聽,清哥兒如今到底在何處,可打聽着消息了?”
賈母又想起另一個孫兒來。
這個孫兒,可爲她增光了。
伴隨着京中和關中的糧價如期穩定下來,正慶帝已經把賈清在關鍵時候,向朝廷捐獻一百萬石糧食一事公佈天下。
京中沒有什麼事是可以瞞得住的,大家都知道,賈家這次又要大受恩寵了。前些日子,皇帝爲賈家賜婚就是一個明證。因此,藉着賜婚的喜氣勁兒,上門來拜訪的命婦可着實不少。
那些人是幹什麼的,賈母心中明鏡似的。
“打聽了,大家都知道他在邊關立了大功,可是對於他現在在做什麼,卻沒有人知道,大概在我二叔身邊吧。”王熙鳳如此說。
賈清夜襲之後與部下逃散之事,王子騰只報與了正慶帝。
當時正是邊關大捷,全國報喜。加上王子騰明言,說賈清出事的概率不大,因爲手下人親眼看見他跑掉了的。
正慶帝自然不會把這種影響舉國歡慶氛圍的事公佈出來。
後來賈清被證實出現在捏古斯王庭,確認安全,這事自然就不了了之了。
所以,賈府的人還以爲賈清一直待在王子騰身邊呢。
“不是說仗已經打完了嗎,他怎麼還不回來?”
賈母頗爲憂心。
出兵放馬之事,本來就艱險,一日不回來,總有些讓人擔心。
“哎呀,老祖宗放心,清哥兒猴精猴精的,又在我二叔身邊,那麼多人保護着,能有什麼事?這會子估計正在和將軍們吃慶功酒呢!”王熙鳳滿面紅光的道。
賈母瞧了她一眼。哪裡不知道她的心思,王子騰作爲邊關統帥,這一仗只要打贏了,就是參天的功勞。
這些王家女,焉能有不樂的?
沒見王熙鳳這麼會說話人,幾句話都提了他二叔兩次了?這麼講話確實很令人討厭。
不由得,賈母就有點不樂意起來。
她倒不是對王熙鳳有意見,而是,突然覺得,家裡王家的女人有點太多了些。
王夫人、王熙鳳、薛姨媽......
以後薛寶釵進了寧國府,就更多了。在她眼裡,薛寶釵也算是半個王家女。
“你大姐姐傳出信來,說這一戰清哥兒居首功,皇帝已經決定要升他爲侯爵了!”賈母道。
這件事,原本只有她與王夫人知道,但她覺得,是時候拿出來震懾一下王熙鳳了。
怎麼樣,你二叔功勞再大又如何,祖上沒有世襲爵位,這一次還未必能封侯!但是我賈家因爲有世爵,一個孫兒輩的,都馬上就要做侯爺了......
不得不說,人的小心思,有時候還是挺好笑的。
“老祖宗說的是真的?”
王熙鳳丹鳳眼忽然揚起,牟中神采奕奕。
“我還騙你不成!”賈母頗爲不悅道。
心中卻對自己的小心眼有點不好意思。
她看出來,王熙鳳眼中的震驚驚喜之色是絲毫做不得假的。
“呵呵呵呵呵......”王熙鳳忽然笑起來。
賈母罵道:“也不怕人見了笑話!”
王熙鳳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角,又爲賈母端了一杯茶過來,笑說:“我就說二弟非池中之物,將來是有大出息的。可怎麼着?
老祖宗可還記得當年他說過的話?要承繼祖宗福德,延綿賈家百世的基業!
如此這纔過去沒幾年,他就要做到了?
這不,除了寶玉他爺爺、太爺爺以及那邊太爺,咱們家裡,又出超品貴爵了!
如今他纔多大?
照這個勢頭下去,不用三十四年,他不是就要封王了?”
賈母本來正笑着,忽聽此言,又罵道:“這話也是能亂說的,仔細別人聽去!”
是的,賈府這樣人家,覬覦封侯封公都沒什麼。但若是覬覦王爵,那便是罪過!
被御史聽見都是要挨參的。
這叫什麼?這叫心懷不軌,覬覦國器。
“我不過就是那麼說說......”王熙鳳嘴上認錯,眼睛卻是撲閃撲閃的。
賈清纔多少歲?十五歲!十五歲就是侯爵了,再過些年,拿回祖宗的爵位豈不是順理成章之事?再然後呢?萬一他要是再立功,豈不真有封王的可能?
王熙鳳如是想着。
“老太太......”
迎春衆姐妹帶着新來的小夥伴李紋李綺以及刑岫煙過來請安。
賈寶玉自然一起來了。
賈母正眼瞧了他兩眼,發現他果然如王熙鳳所言,面上被沒有那段日子的大悲大痛之色,又如以前一樣將眼光都留在姐妹們身上,心中一安。
隨即她又重新打量起之前王熙鳳提到過的刑岫煙。
嗯,文文靜靜,面上看來倒是個平和的好孩子。
“你們在園子裡住的都還習慣?”賈母問刑岫煙三人道。
李紋李綺都還比較小,刑岫煙稍大些,代表回道:“謝老太太關心,都好。”
“好孩子,過來我瞧瞧。”賈母招手,岫煙便過去。
賈母拉着她的手,一會又摸摸臉,仔仔細細的打量起來。
賈寶玉依偎過來,問道:“老祖宗,你瞧什麼?”
賈母笑道:“我瞧你這個妹妹生的模樣倒好,只是身上穿的太單薄了些,難怪摸着手兒冰涼的。想是剛上京來,帶的衣裳不夠。”
賈母說着,又嗔怪迎春等:“你們妹妹衣裳不夠換,你們也不留意,要是着涼了怎麼好?”
辛虧是賈母說話圓潤,才讓岫煙不那麼尷尬。縱然如此,她也面色帶着羞意。
來了兩日,她也看出來了,這賈府裡一門子富貴。姑娘小姐們都是綾羅綢緞,花枝美麗的。就連與她同來的李紋李綺兩姐妹,身上穿的也比較富貴。唯獨她,身上的衣裳一色都是舊的。
她雖住在迎春屋裡,但是迎春是個連自己的事都鬧不太清楚的人,哪裡有心眼關注她這些。
寶釵心思通透,大概看出岫煙的家境不好,便道:“正好我娘昨兒使人給我做衣裳,多做了一套。我看岫煙妹妹身量與我相若,不如我帶她去換了來?”
“嗯。”賈母點頭,寶釵便主動拉着岫煙去了。
“寶丫頭是個明理、懂事的。”
賈母忽然說了這麼一句。
王熙鳳便道:“可不是,要不然二弟會早早的就一把把她抓在手裡,死死的不放?”
“呵呵。”賈母一笑,正準備說點什麼,卻見賈寶玉面色陰鬱起來,才知道這個話題戳着了他的傷處。瞪了王熙鳳一眼,自己也閉嘴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