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紅菱感覺到秦昭身上傳來的異樣氣息,悄悄伸手握了一下他的手,示意他不要魯莽。
然後朝穆兆延說道:“穆將軍,在下僅僅是這樣一個請求,您何必如此氣憤,便如您對莫先生的氣憤一樣,他過來看望楚涯先生僅僅是爲盡他身爲弟子的孝心,人說一日爲師終身爲父,楚涯先生在十幾年前救下莫先生的性命,並且之後一直把他帶在身邊傳授技藝,如此大恩,如果他在師父身死之時都不過來看一眼,豈不枉稱爲人,您不能僅僅因爲此事便認定他爲毒死西寧王的同謀吧!”
穆兆延仍舊面色冰冷,道:“哼,就算他沒有參與到此事之中也同樣該死,楚涯毒死西寧王犯的禍滅九族之罪,莫青雨身爲他的弟子自然該斬!”
“哦……”展紅菱故作明瞭狀,道:“九族啊,那麼請問穆將軍,莫青雨是楚涯先生九族之中的哪一‘族’呢?”
“呃……”穆兆延被他一句話問到,心裡暗想道:“是啊,莫青雨和林濤的父母血親沒有點關係,甚至連養子都不是,只是他的徒弟,無論是東寧還是西寧的法律裡都沒有一人犯罪,要連徒弟都殺死的,雖然莫青雨在楚涯毒死西寧王的當口跑出來,可是他卻是從外面來的,不是原來就跟在楚涯身邊,這樣殺了他確實不太合理。”
他這裡想着的時候展紅菱又說道:“穆將軍,不瞞您說,在剛剛莫先生出來之前我們一直與他在一起,你的大軍進城百姓受到騷擾,他在街上救治受傷的百姓,直到聽說楚涯先生被抓的消息才趕來,您若就這樣殺了他實在冤屈。”
穆兆延一路從城外進來,不是沒看到城內百姓們被自己手下軍兵禍害的慘狀,楚涯和莫青雨師徒又極受西寧百姓愛戴,自己如果在這個時候硬殺了莫青雨,豈不要惹得西寧百姓更加痛恨自己,既然已經收了西寧國,那麼便放過一個莫青雨也無關大礙。
想着鬆口道:“好吧,既然如此,我本將軍便饒他一命,只他以後能安份守己,或許我王欣賞他,也可以進入王宮去侍候我王!”
說着揮手讓兵士把莫青雨放開。
莫青雨被押走要砍頭沒有顯露出害怕,現在被放回也沒見高興,更沒有向穆兆延道謝的意思,站在那裡看着已經被士兵拖走,並且砍下腦袋的楚涯先生的屍體發呆,整個人像傻了一樣。
解決了這裡的事情,穆兆延又帶人到王宮中去搜,看有沒有什麼部下們遺漏的重點。
展紅菱見周圍的士兵都不再理會自己和秦昭、莫青雨,於是走到莫青雨近前說道:“莫先生,我們還是離開這裡吧,再留下去不要發生什麼變故。”
莫青雨站在那裡木然地搖頭:“不,我要給師父收屍,我救不了他,陪不了他,不能再讓他的屍體任人凌辱。”
展紅菱往楚涯先生的屍體那裡看了一眼,死人已經夠恐怖,元頭的屍首更加駭人,她只看了一眼就把目光收回來不敢再看。
這時秦昭已經走到那些兵丁面前,朝他們說道:“各位,楚涯先生的人頭你們已經取走了,讓我們把他的屍體收走吧。”
東寧的兵士也不全是喪心病狂之人,取下楚涯先生人頭的那幾個士兵還算有點人性,想着楚涯先生活着的時候救人無數,現在死忠於西寧卻落得這般下場,他們也有些於心不忍,幾人商量了一下,覺得將軍只是讓留下人頭,那便把屍道還給家人好了,於是默默走到一旁,把屍體的位置讓了出來。
隨着兵士逐漸撤走,那些圍觀的百姓也能過來了。
這些人裡有很多從前受過楚涯先生或者是莫青雨的恩惠,對他們心存感激,之前在東寧兵的鎮壓之下對於穆兆延殘害西寧王和楚涯先生遺體之事敢怒不敢言,現在終於能過來,他們也紛紛走過來哀悼。
有的百姓說道:“莫先生打算把楚先生葬在哪裡?我們幫你去下葬。”
莫青雨看着師父的無頭屍體心痛欲絕,站在那裡想了半天說道:“師父恨透了東寧人,活着的時候就不願踏入東寧的土地,現在西寧也變成東寧了,想必他仍是不願呆,我打算帶他到別國去,所以……我們把他火葬了吧,我帶他的骨灰走!”
楚涯先生只有他一個徒弟,沒有別的親人,現在他就等同於楚涯先生的兒子一樣,他說要火葬,百姓們便依着他的話去做,弄了車子把楚涯先生的遺體運向城外去火葬。
展紅菱和秦昭陪着莫青雨走在車子旁邊。
原本他們以爲只有這幾個人出去,沒想到越走人越多,百姓們聽說根楚涯先生去世後都自發前來送這位神醫最後一程。
走來走去,最後出到城外的時候竟然有數百人之多,那浩浩蕩蕩的氣質竟然像給國一送葬一般。
到了城外,衆人拾來乾柴堆起,把楚涯先生的遺體火化了。
火化之後莫青雨用一個罐子收了骨灰,捧着就要向遠處走。
秦昭連忙叫道:“莫先生且慢,我有話要對你說。”
莫青雨轉回頭看來,看着秦昭和展紅菱說道:“哦,對了,還沒向二位道謝,謝謝你們在穆兆延那裡爲我求情,讓我有機會爲師父收屍。”
秦昭說道:“不是的,在下叫住莫先生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想問莫先生,您打算把楚先生葬在哪裡,之前你說過不要把他葬在寧國,可是自此向西蠻荒之地也都要算在西寧國土之內,你似乎已經無處可去。”
莫青雨站在那裡也迷茫起來,是啊,自此向西雖然沒有國界,可是隻要東寧向那邊發展,那裡便是東寧的了,自己要把老師葬在哪裡呢?
他猶豫的時候秦昭又說道:“莫先生,我看你不如跟我們去晟國吧,晟國的國土永遠不會有東寧人踏入,不只可以把楚先生葬在那裡,以後你也可以在那裡生活,再不用回到寧國來。”
“你們是晟國人?”莫青雨稍微有些吃驚,東寧國那邊有晟國人還不奇怪,可是西寧與晟國之間還隔了足足一個國家,他們是怎麼穿過來的。
秦昭點頭道:“是的,不瞞莫先生說,我們到西寧來是專門來找楚先生的,可是沒想到竟然趕在這種時刻,連一句都沒來得及和楚先生說。”
莫青雨再次看向懷裡的瓷罐,然後擡起頭說道:“你們找師父什麼事?現在他不在了,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們和我說吧。”
秦昭遲疑了一下,說道:“我們、我們是有求於楚先生的,在這個時候說好麼?”
“沒事,你們說吧,不說你們救了我,就是師父活着的時候也教導我扶然濟困,解人急難,你們千里迢迢來找師父,想必是十分重要的事,老師無法幫助你們,便讓我來代勞吧。”
秦昭回頭向展紅菱看了看,回過頭來說道:“莫先生,其實我們只是想問您一種草藥的確切藥效,因爲我們懷疑它與我父親的死有關。”
“哦,什麼草藥?”
展紅菱走上前來,從懷裡拿出小心收藏起來的羅芙草,道:“就是這種草藥。”
她沒直接說是羅芙草,因爲這藥的名字自己也只是聽說,沒準實際上這藥並不叫這個名字。
莫青雨伸過一隻手拿起那草藥來,看了兩眼又嗅了嗅,沒太在意地說道:“這是羅芙草,功效不怎麼多,所以不常入藥,只是它的藥性並不算烈,吃多了應該也不會致人死命的。”
展紅菱道:“我們也不能確定它致人死命,但是它真的很可疑……”
她接着就把秦昭父親去世前後的過程詳細說了一遍,包括自己和秦昭、駱鳳澤搜尋秦沛臥房的結果。
事情太長,說了很久,說來說去三人在野地裡坐下。
聽她講完,莫青雨眉頭微皺,認真地思忖起來,過了一會說道:“聽你們這麼說,這草藥還真是可疑,因爲這藥不只服下能起效,它乾燥後散發出來的氣味也十分有效,若是佐以其他藥物,或許真的可以害你性命,你們說秦兄的父親不只用這草藥做枕頭,同時還服了別的藥,那麼這些藥中是不是有與它相沖相剋之物?”
秦昭再次轉頭看向展紅菱,這些事不是展紅菱去查的,所以秦昭只知道有藥方,卻不知道具體都是什麼藥。
展紅菱說道:“知道,那方子我已經記下來了,一共有十八味藥……”
接着她又把御醫給開的藥方說了一遍。
莫青雨的眼睛中漸露疑惑,道:“竟然只有天麻,只有天麻的話問題應該不大,老師說羅芙草最忌硃砂,次忌天麻,若與天麻和硃砂同時混用,或可致人死命,不過這種搭配絕沒有任何有益之處,我們從來都不會用到,所以也就沒留意過,若是你們覺得秦兄父親之死有這羅芙草的原因,那除除天麻之外必要有硃砂,三者缺一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