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文渺說到這裡,駱止軒忽然想到父親去世後安平曾經給自己看過一塊殘缺的襁褓,莫非那塊襁褓便與二弟有關?
雖然如此他卻不能這樣輕信許文渺,問道:“許大人言之鑿鑿可有何證據?!”
許文渺瞪着老眼說道:“沒有證據這樣的話老臣敢說麼!老臣可是親自證實過的!皇上可知,老臣說的二皇子駱馥軒就是秦家所謂的養子秦平安啊!”
駱止軒再次震驚,秦平安這個人自己早就知道,因爲與無憂和長樂關係親近,所以經常聽他們提起,偶爾也會想像一下這個被展紅菱“撿”來的孩子長什麼樣,可是現在許文渺竟然說他就是自己的二弟駱馥軒,駱止軒實在沒辦法把這兩個全然不同的人想像成一個,問道:“許愛卿說你已經證實過,那麼又是如何證實的?”
許文渺道:“皇上,您是沒看到此人,他長得幾乎和先帝一模一樣啊!你說天下有什麼人會長得如此相像?那當然是父子了!而當年在淑貴妃與太后起衝突的那段時間,展紅菱又數次往來於宮中,她是有機會把二皇子帶出宮去的!”
“相像……”駱止軒狐疑起來,道:“難道長得相像的人就一定是父子麼?可朕與先帝是父子,卻爲什麼長得不像呢?!”
許文渺氣得在心中大罵,你是個冒牌貨,當然長得和駱鳳澤不像了!你特麼就不知道你長得秦昭像麼!
心裡雖然這樣想,可是現在卻不是說出來的時候,而且他敢不能說自己抓到雲珠的事,只好“苦口婆心”地說道:“皇上,您怎麼能這樣想呢,長得不像的未必不是父子,可是長得相像的卻肯定有關係!當年的事您也知道一些,您好好想想,您覺得有沒有漏洞,雖然張淑婉當時誣陷太后不成,可是皇上對她的恩寵還在,她也還有孃家人在前朝,她如果不自盡或許是有機會東山再起的,可是她不只自己死,還要拉上小小的兒了,皇上,她可是二皇子的親孃啊!她怎麼可能那麼狠心掐死自己的孩子,帶着一起下地府!”
“親孃……”駱止軒忍不住又在心裡想,自己的娘也是親孃,可是她對自己還沒有義母對自己好,難道樣娘真就那麼疼孩子?
見他發怔,許文渺叫道:“皇上、皇上,你在想什麼?您不是說要除掉秦昭麼,現在理由有了,到底要怎麼除啊?!”
駱止軒仍舊不太相信他的話,說道:“如果此事屬實,朕當然要除掉秦昭,只是在此之前朕卻要先確定秦平安是否確實是二皇弟,如果是的話,他沒死對朕來說卻是比什麼都重要的,朕一定要把他接回宮來。”
許文渺一聽就急了,說道:“哎呀皇上!你是傻了麼,您怎麼能這麼想呢!你要知道,二皇子可是被秦昭養了這麼多年了,指不定灌輸了多少仇恨想法,當年他的母親在與太后的爭鬥中死去,您覺得他回到宮裡來會讓你安生了?他肯定會想心辦法爲淑貴妃報仇啊!”
他的話說得駱止軒身軀微震,覺得十分有道理,雖然自己感念兄弟親情,可是如果秦平安真是駱馥軒的話,他也會像自己一樣嗎?他不會恨自己?那幾乎是不可能的……哪怕自己再想要這個弟弟,也不能冒然的把他認回來,就算認,也要解決了秦昭這個心腹大患之後再說……
想着他目光微閃,幽黑的又瞳變得更加深邃,道:“許大人,朕是這麼想的,想要除掉秦昭,恐怕還要許大人多多幫助。”
許文渺的老眼也閃了閃,道:“皇上要老臣如何幫助?”
“和朕作一場戲……”
兩個月後,駱鳳澤婚期終於到來。
皇帝大婚,舉國歡慶,從晟東邊到秦昭的西晟都在張燈結綵,提前三天就在慶祝。
駱止軒忙着祭告天地、祖先,參加各種儀式,江家那邊也被禮部官員踏破了門檻。
大婚的宮殿是展紅菱佈置的,這是駱止軒的意思,也是展紅菱的希望,兒子結婚,當孃的當然要忙前忙後了。
而陳曼芯卻在安靜地等着,實際上她對駱止軒成親時候是什麼樣子完全沒有期待,她要的只是把江俁淳提拔上來,讓他幫助自己回到前朝。看到展紅菱忙前忙後她也只在心裡冷笑,心底裡無限嘲諷,展紅菱再怎麼蹦噠,她也不可能名正言順踏上太后之位的!
成親的那天,展紅菱竟然被駱止軒派到江府去接江雲燕進宮。
展紅菱心中暗想,親婆婆上門接兒媳,這還真是第一遭,不過接就接吧,自己正好也看看這江雲燕現在是什麼狀態,如果還是尋死覓活,那自己便再開導一下她,怎麼也不能讓皇后大婚當天就一哭二鬧三上吊。
不過到府之後聽着還好,江雲燕竟然一切正常,展紅菱便放下心來,和禮官們一起奉上象徵着皇后權利的金冊金寶,把她迎進皇宮。
由於駱止軒和陳曼芯對這次婚禮都很重視,所以儘量考慮江雲燕的感受,所有儀程都按民間的來,駱止軒也穿上大紅喜服在大臣的見證下拜了天地,大臣們當場叩拜皇上和皇后娘娘,然後兩人又在展紅菱的護送下進到洞房。
待把一切需要自己做的儀程走完,展紅菱幾乎要累難了,走到洞房外的遠處向那燈火通明的洞房看去,恍然覺得竟然像作了一場夢,不知不覺,兒子竟然都要成親了,自己這一次人生竟然已經混過一半,爭爭奪奪到現在,她像身份已經到了頂峰,兒子都已經做了皇帝,可是自己卻還不是自由之身,家人不能團圓,兒子不能相認,自己的人生還是失敗的……
在這大喜的日子,她的心情莫名地難過,站在那裡失意地嘆氣。
一同來參加婚禮的無憂和翠蘿站在她身邊,看到她嘆敢,無憂摟她的胳膊,說道:“娘,這是怎麼了,皇帝哥哥成親,你倒好像不高興似的。”
展紅菱道:“我哪有不高興,我只是在感慨罷了,反倒是你這丫頭,皇上以後有皇后了,你就不覺得彆扭麼,他不能再像從前一樣總陪着你了。”
無憂嘟嘴說道:“彆扭當然有一點了,可是我又不能嫁給他,難道還不准他娶別人麼,他若是沒時間陪我玩,那就趕緊生個小皇子吧,我抱來玩玩也挺好……”
小皇子?那不就是自己的孫子?
展紅菱默默想着,兒子才十歲四而已呀,竟然就快要當爹了,這是多麼難以接受的一件事,可是有什麼辦法,這個時代的人就是這樣,自己根本無法改變……
這時的洞房之內,駱止軒正在爲江雲燕揭開蓋頭。
由於最近駱止軒表現出對許文渺的言聽計從,江俁淳在背地裡對他頗多怨言,所以江雲燕對他的印象仍是不好,只不過她想開了,再怎麼也不能就這樣去死,那樣太對不起父母,況且虞太后也說了,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自己不妨看他一眼,或許性子窩囊的人會對妻子好也說不定,因爲駱止軒這次只冊立了自己這個皇后,並沒有同時選妃,明都能看出他是在照顧自己想法……
她低着胡思亂想的時候,駱止軒已經把她的蓋頭揭開,她擡頭向站在面前的少年看去。
入眼先是一襲大紅龍紋喜服,再往上看是一張冠玉般光潔的面孔,稚嫩中透着英氣,雋秀中透着天子的威嚴。
此時此刻那雙明朗的眸子正在審視着自己,那目光清澈皎潔,像天是最美的星辰。
一瞬間,江雲燕的心就被這目光、被這獨特的氣息俘獲了,她的心重重震顫,被喜娘們精心修飾過的面孔騰地紅了起來,不自覺地把頭低下。
她打量駱止軒,駱止軒也在打量她。駱止軒從小便生活在女人堆裡,養母陳曼芯、生母展紅菱、秦長樂、秦無憂,還有大羣的宮女、父親廢棄的妃子……
在他印象裡,只有展紅菱和秦無憂兩個是最讓自己舒心的,其他女子有些說不出好壞,有些真的讓他十分別扭,便如他的母后陳曼芯,總是用怪怪的眼神看自己,好像自己不是她的兒子,而是一個怪物。
他本來都做好了江雲燕也可能像母后一樣的打算,那樣的話自己就與她敷衍着過日子,只要她父親能助自己穩固皇位就行,其他的以後再說。
可是沒想到眼前的女子竟然還挺順眼的,神情不做作,不讓人覺得拘束。只是他畢竟年紀小,對女子半點經驗也沒有,不知道江雲燕的心已經在一眼之間被自己俘虜,站在那裡她打量半天,試探着問道:“皇后爲什麼不擡頭,是討厭朕麼?”
江雲燕擡頭錯愕地看了他一眼,心想自己這個樣子很像對他有意見麼?不過想了想就明白了,自己之前鬧着要死要活,現在又不和他說話,這個未經情事的小皇帝誤解了。
想着再次把頭低下,故意反問道:“皇上覺得呢?”
“朕覺得?朕覺得是這樣的……”說着駱止軒在江雲燕身旁坐下,扶着膝蓋說道:“朕知道國丈對朕的印象不好,皇后身爲他的女兒,耳濡目染,肯定也覺得朕不是一個值得託付終身的人。”
江雲燕悄悄地抿了一下嘴,道:“如果臣妾說是這樣的,皇上會降罪麼?”
駱止軒道:“朕爲什麼要降罪?國丈這樣認爲很正常,朕覺得是一件好事,朕高興還來不及。”
江雲燕被他說愣了,奇怪地問道:“爲什麼,難道皇上喜歡別人瞧不起您?”
駱止軒轉頭看向她的眼睛,道:“沒有人會喜歡被人看不起,但是一時的看不起不代表會被人一世看不起,而朕……終將有一天會讓所有人都刮目相看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兩眼灼灼放光,不再是在許文渺面前那唯唯諾諾沒有主意的樣子,那神采奕奕的模樣看得江雲燕一陣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