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連忙說道:“皇上穿上龍袍就不要再稱我父親了,畢竟皇上代表的皇家,我卻是安王,至於二皇子……他當年流落宮外也是受陳曼芯所害,既然現在已經認回了,當然是讓他認祖歸宗,其實說起來若不是陳曼芯攪和,或許現在坐在龍椅上的人應該是他,皇上要好好補償他纔是……”
聽着他的話,駱止軒垂頭不語,目光深邃若有所思。
第二天,駱止軒準備了盛大的儀式,讓駱馥軒社會祖歸宗,並且當場冊封爲世襲罔替碩親王,並賜了府邸。
駱馥軒不知有多激動,從前的他甚至連秦昭的庇護都沒想過,覺得自己的後半生就和舅舅展陌一樣,安安生生做一個商人就滿足了,卻沒想到天降之喜,自己竟然成了皇上的弟弟,從今以後不只自己衣食無憂,就連自己的子孫後代都將承襲自己的福廕,祖祖輩輩都是碩親王!
他頓時覺得,自己這一生已經沒什麼事情可想了,只要安安心心享福就夠了,因此對駱止軒簡直是感恩戴德。
在宣佈完駱馥軒歸宗之後,駱止軒又宣佈一項令人震驚的消息,太后陳曼芯殘害宮人,迫害先帝妃嬪、子嗣,致使碩親王流落宮外十餘年,數罪併罰,免除太后封號,幽禁景寧宮直至終老。
其母族陳氏慫恿太后作惡,根本意圖是想謀反篡逆,除去幾個尚不記事的幼兒外滿門抄斬。
這一消息傳出後幾乎舉國震驚,太后可是皇上的生母,把自己生母幽禁後宮已經夠狠了,竟然把母親的孃家滿門抄斬,哪怕真有謀逆之事,可是惟一能興起風浪的陳稟常已經死了,剩下一家子老弱婦孺,還能作出什麼妖來,一定要抄斬了才行。
別人不理解,知道駱止軒身的世那少數幾個人都清楚,陳家滿門不斬也得斬,不只是因爲駱鳳澤的遺旨,還有駱止軒的身世。畢竟當年他是被陳家老夫人抱出秦府的,如果不把知情人斬首,萬一傳揚出去就不好辦了。
在宣佈完的第二天,駱止軒再次來到景寧宮中。
僅僅兩天時間,景寧宮裡就突然頹敗了一般,就連宮裡的花兒開得都有氣無力。
除了守在門口的侍衛,就是守在院裡的安平和麗瑩,再加上事後向駱止軒請命過來看陳曼芯慘相的雲珠。
駱止軒進來後沒向她們打聽陳曼芯這兩天的狀況,不用想也知道不好,就算好,那也肯定是硬裝的。
進到宮內,卻見陳曼芯竟然沒有一絲頹廢之相,自己收拾得整整齊齊在殿中坐着,好像她還是高高在上的太后一般。
駱止軒走到她面前,見她像看不見自己一樣,說道:“母后。”
他叫完之後半天,陳曼芯的眼睛才動了動,把目光投向他,說道:“不要叫我母后,你已經把我的太后封號廢了,我也不是你母親!”
駱止軒說道:“無論是不是生母,畢竟我做了你這麼多年兒子,叫你一聲母不爲過,長樂不在你身邊,甚至到現在也不知道是你女兒,我就代她送你最後一程。”
陳曼芯的眼睛逐漸發亮,看向駱止軒的目光越來越冷厲。“你還是要殺我?!你不是說幽禁麼!”
駱止軒說道:“那只是對外,畢竟我在表面上還是你的兒子,又沒宣佈你毒殺先帝的罪行,說處死你太讓人無法接受。”
“呵呵呵呵……果然是這樣!我就猜到是這樣!你不會讓我活下去的!你不敢,你不敢!”
駱止軒坦然道:“沒什麼敢不敢,只是這是先帝的遺命,不照做怕他不會瞑目,一直在那邊等你!”
“呵呵呵呵……”陳曼芯又發出一串哭一樣難聽的笑聲,說道:“他等我?活着的時候他沒等過我,死了卻等了?好、好啊!真是好!!!”
駱止軒向外面揮了揮手,安平和麗瑩一人端着毒酒,一人捧着白綾走上過來。
駱止軒說道:“請母后選吧。”
陳曼芯看了半天,說道:“駱鳳澤就是被毒死的,我不要和他一樣。”
說着扯過麗瑩手裡的那三尺白綾。
麗瑩和安平向後退去。
陳曼芯看着手裡的白綾慘笑:“呵呵!當年三姐就是吊死的,她死的時候我那麼恨啊!恨程家、恨展紅菱!發誓一定要給她報仇,我嫁給靖王了,當上王妃,我以爲我有機會了,可是沒想到靖王竟然和展紅菱、和秦昭養系那麼好,後來我又當上皇后了,我以爲我又會有機會,沒想到秦昭那麼走運,平了寧國,連皇上都不敢動她,後來又當上太后了,我以這次會有機會了,沒想到最後竟然連兒子都輸給了她……”
她一邊說着一邊轉身向房樑走。
“哈哈哈哈……爭啊拼啊到最後,還不是三尺白綾了殘生!害了爹孃、害了自己,早知道是這樣,還不如一生呆在家中,哪怕嫁個飲馬的小廝也好……”
她在那瘋瘋癲癲地念着,駱止軒在她身後默默跪下,鄭重其事向她磕了三個響頭,邊磕邊想:“叫了你十六年母親,便用這幾個頭圓了你我之間的母子情吧……”
磕完頭起身,他沒再向陳曼芯多看一眼,轉身便走出景寧宮,離開的時候吩咐安平:“在皇陵外挖個坑,把她好好葬了。”
陳曼芯的死訊沒向外宣佈,外人還以爲太后被幽禁在宮裡,等着壽中正寢。
而現在宮中被人尊敬得太后一樣的人已經換成展紅菱。
駱止軒與親生父母相認,再也不用提防,展紅菱和無憂便也不再是人質,住在宮中還住在王府都隨意。
無憂終於能出去痛痛快快地玩,迫不及待便跑出宮去,拉着父親陪她各處遊玩。
而展紅菱卻不然,等了十六年等到兒子叫自己“娘”,她特別喜歡這種感覺,所以沒事時還是在宮中呆着。
江雲燕和她的關係相處得融洽,兩人在一起說說笑笑,不像是婆媳,倒像是和睦的妯娌倆。
有些需要拿主意的事江雲燕也找展紅菱詢問。便如安置秀女的事她便經常和展紅菱商量。
靜下來後展紅菱忽然想起當初在南方選秀女答應那個奇怪婦人的事,要找到她的女兒,讓她回家。
於是她和翠蘿就在自己從南方選回來的秀女名冊裡找,找來找去,還真找到那個叫作柳萱兒的秀女,叫人把她找到自己面前。
叫來之後展紅菱才發現,難怪這孩子小了一歲也會被選上,原來這孩子長得還真不錯,長胳膊長腿,苗條又俊秀,個子也比同齡的女孩子高一點,所以完全看不出她不到十四歲。
柳萱兒聽說皇上的義母虞太后想見她,她心裡一個勁打鼓,不知道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
展紅菱看出她的忐忑,說道:“你不用害怕,我只是有點事要問你。”
柳萱兒小心地說道:“虞太后請講。”
展紅菱問道:“聽說你不滿十四歲,是吧?”
柳萱兒嚇得一哆嗦,跪倒在地說道:“虞太后您是怎麼知道的,奴婢的名冊上分明寫着十四歲啊!”
展紅菱說道:“說了你不必害怕,起來吧,順便告訴你,你的年齡是你母親告訴我的。”
正在從地上往起爬的柳萱兒一愣,道:“母親?我母親也來宮裡了?”
展紅菱說道:“她當然沒來,我只是在庸州衙門見到她的,那時你剛離開庸州不久,她就到衙門裡找你,說你不夠年齡,讓我們把你放了,她不希望你入宮。”
柳萱兒低頭不語。
展紅菱說道:“好了,現在總算找到你,你便出宮回鄉去吧,我會讓專人送你的。”
柳萱兒聽了噗通一聲就再次跪下,說道:“虞太后,求您了,別送奴婢回去行麼!”
展紅菱說道:“怎麼,你還願意留在宮裡?”
柳萱兒低頭說道:“是、是的,奴婢不討厭皇宮是一方面,另一個奴婢是替別人進宮的,父親收了人家銀子,奴婢若是被返回鄉去,怕是那家人的銀子也不給了!”
展紅菱說道:“他怎麼敢不給呢。她讓你替就是怕他家女兒永遠留在宮裡,你沒留在宮裡是你的事,只要你替家們家擋了這件事,在不在宮中與他們家無關。”
柳萱兒說道:“可是、可是那家人強橫得很,見不到我覺得銀子花了值,可是我若回去,他們肯定會覺得銀子白花了,一定會要回去的!”
展紅菱無奈地抿嘴,問道:“你究竟怕人家要銀子呢,還是不願意離開皇宮?我看你家中似乎並不窮困,你父親怎麼會做出用女兒換銀子的事呢?”
柳萱兒頭深深地垂下,說道:“不瞞太后說,我家中雖然不算窮困,可是父親卻極愛銀子,他送我到宮中不只爲了賺人家的銀子,還想我能熬出個模樣,多幫他一些,我若是這樣回去,不被他打死纔怪!”
展紅菱嘆氣道:“唉,就沒見過這樣當爹的,一心想用女兒換富貴。”
說着停了停,道:“可是你若在宮中不出去,你母親豈不要擔心,我看她非常不願意你在宮中似的。”
柳萱聽她話風似乎有緩,說道:“不是的太后,母親她也還好,可能只是捨不得我,其實、其實她也是從宮裡出去的,我記得小時候就聽她給我講宮裡、講京城裡的事情,她對這裡很熟悉,不會擔心我的。”
“你母親也是宮裡出去的?”展紅菱狐疑起來,想着難不成柳萱兒的母親是放出宮去的宮女?
她想着的時候身旁的翠蘿說道:“是啊王妃,這倒是很有可能,我當日就說看着柳萱兒的母親十分眼熟似的。”
展紅菱問柳萱兒,道:“你母親叫什麼名字?莫非我們從前真的見過她。”
柳萱兒說道:“我母親叫吳金喜,估計太后不會認識她,宮裡那麼多宮女、京城裡更是那麼多人,太后不可能正好見過她。”
“金喜?!”
展紅菱目瞪口呆,回頭看着翠蘿說道:“她說母親叫吳金喜,非就是當年淑貴妃身邊的那個金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