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雲暮巧舌如簧,駱馥軒漸漸相信了他的話,可是他對秦昭和展紅菱多少年的感情卻不是能輕易抹去的。
他坐在那裡囁嚅道:“可是……即便是這樣又能如何,安王和安王妃是我的養父母,那麼皇兄無論是駱家人還是秦家人,他都是我大哥,我會一直敬重他的。”
許雲暮看出他話中的勉強,說道:“碩親王,你說這話是在騙自己麼?你駱家的江山都被算計到秦家手裡去了,你的生父都已經被他們和陳曼芯害死了,你就沒想想,如果不是秦家的兒子入宮做假太子,現在坐在皇位上的人應該是誰?”
駱馥軒被他說得心砰砰直跳,騰地站起身說道:“住嘴!你別說了!不准你說下去!我做我的碩親王很好,我永遠不會背叛我皇兄的!”
許雲暮嘿嘿冷笑,道:“哦,是麼,那你怎麼不把我抓起來送給他呢,還坐在這裡聽我說這麼多?既然你聽了,你就是知道,我說的是對的,有道理的!”
“不,沒有,沒有!你給我滾,你給我滾出去!你是在蠱惑我!你沒安好心!”
許雲暮智智珠在握,坐在那晨巋然不動說道:“既然進了碩王府,我便不會自己出去的,怎樣處置在下都隨便,只要碩親王知道,在下是無論做什麼都是爲碩親王好就夠了。”
“你纔不是爲我好!你分明是在挑拔我與皇兄的關係!來人,把他給我抓起來,明天我要把他送皇兄!”
他的話音一落,立刻有王府府兵把許雲暮抓住捆綁起來。
許雲暮沒有掙扎,一邊被押向下走一邊叫道:“王爺,你好好想想,在下全都是爲你着想,爲你駱氏天下着想……“
駱馥軒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直到許雲暮被押出去之後,他才茫然地跌坐在椅子裡,雙手抱頭心亂如麻。
不只他煩躁,許雲暮也在擔心,他在京城時潛伏這麼久,一直在尋找機會,直到聽說駱止軒險些要殺秦昭卻沒有殺,兩方的關係突然變得極爲融洽,而駱馥軒又認祖歸宗,他便知道機會來了,如果自己能把握住這次機會,或許許家還有翻身之日,可是卻把握得不好,那麼便是飛蛾撲火,自取滅亡了。
因爲在同一個府邸裡,一主一囚,兩人都徹夜未眠,一直糾結到第二天天亮。
直到第二天早裡,駱馥軒才作出決定,叫人把許雲暮捆綁着押進車裡,徑直來到皇宮。
自從他被封碩親王后駱止軒一直準他上朝聽政,並且給了他職務,讓他有資格參與到國事中來。
他叫人押着許雲暮在外面等候,自己進宮去上朝,打算等到朝散後把許雲暮交給駱止軒。
可是他站在朝堂上卻心神不寧,看看龍椅上威凌四海的駱止軒,再看看對面目光疼愛、片刻不離駱止軒的秦昭,他的心突然極度酸楚!
自己活了十幾年都不曾有人這樣看着自己,可是駱止軒呢,之前自己的父親把他當親兒子,現在他的生父又與他相認,即便不能公開以父子相稱,可是卻能互扶持。
就像許雲暮說的,駱家的江山他坐着,自己被封個碩親王卻要感恩戴德,他有兩份父母的寵愛,可是自己有什麼,空叫展紅菱和秦昭一次父母,可是卻沒在他們身邊呆過幾天,本該自己擁有的東西被駱止軒佔了大半,自己有什麼理由不嫉妒!
他越想心裡越不平衡,站在那裡看向駱止軒和秦昭的眼神也悄悄起了變化。待到朝會散後他起身便走,沒向駱止軒說許雲暮的事,也沒和秦昭打招呼,出到宮外上馬車吩咐隨從說道:“走,回王府。”
隨從詫異,道:“王爺,車裡押的那個人還沒交給皇上,你是不是忘了?”
駱馥軒說道:“不交了,那個人本王自己留着。”
隨從更加奇怪,可是見他臉色不對,不敢多問,趕着兩輛馬車回了碩王府。
進到府內,駱馥軒讓人再次把許雲暮押到自己面前,定定地看着他,說道:“許雲暮,許先生,如果你是本王,你會怎麼做?”
許雲暮本來以爲這次自己必死無疑,可是沒想到都被押到皇宮門口了,駱馥軒卻沒把自己交出去,他正在心裡萬幸,聽到駱馥軒的問話,他知道自己這次賭對了,心裡再次踏實起來,挺了挺胸膛,說道:“碩王千歲,就算您是皇族之後,未來可能更進一步,但是也沒有這樣把人綁着給你出主意的吧!”
兩人談話的房內沒有別人,駱馥軒親自起身把他的綁繩鬆開,然後坐在回坐位上,說道:“好了,現在可以說了吧。”
許雲暮被綁了一天一夜,又餓又渴,坐下身來先摸過桌上的茶杯痛飲了一陣,這才說道:“若我是王爺,我當然不會就這樣聽之任之,拱手把本屬於我的東西送給別人,那樣的話不只對不起祖宗,也實在懦弱,將來到死之時都沒法向子孫後代交代!”
駱馥軒被他說得臉上青一陣白一陣,說道:“許先生這是在報復本王綁你這一天一夜的仇麼!”
許雲暮說道:“碩親王就當這樣也行,反正在下給王爺的印象也不怎麼樣。”
駱馥軒冷笑了一下,說道:“行了,說吧,你找我來究竟想做什麼,我知道你肯定有所計劃。”
許雲暮又倒了一碗茶喝盡,說道:“不錯,不瞞王爺說,我許家被弄到家破人亡都是秦昭的功勞,所以……我是必定要扳倒他的,既然當今皇是他的親生兒子,當然也要一併扳倒,而能做到這些人,當世恐怕只有碩親王您了!”
駱馥軒轉了轉頭,神情無心憤恨,說道:“我手無縛雞之力,沒有一兵一卒,拿什麼來扳倒一稱王一稱帝的秦家父子!”
許雲暮微笑,道:“可是王爺您有純正的皇家血統、您有資格隨意出入皇宮、您有現在皇帝的信任,你還與手握重兵的秦昭有父子之情另外你還有一個公主姐姐在西晟!您覺得這些還不夠麼?其實您與皇位只是一步之遙,只是你從來沒努力過而已!”
駱馥軒被他說得眼睛發亮,心中暗想是啊,從前自己一直被自己的養子身份困擾,總覺得在人前擡不起頭來,甚至連秦昭所有擁有的西晟土地都不敢想,可事實上,在當時秦昭沒有兒子的情況下,自己就應該是他的繼承人。
想着問道:“那你覺得我該怎麼做?只要你能讓我登上皇位,那我必保你成爲今日的秦昭!”
許雲暮現出滿意的微笑,說道:“王爺若想登臨大寶,必先要拿到一樣東西,只要這東西到手,那駱家的江山便回到王爺手中一半!”
駱馥軒面現警醒之色,問道:“什麼東西?”
“玉璽!”
……
兩天之後是中秋節,剛好秀女選拔也結束了,皇宮內要設宴慶祝,同時進行冊封大典。
這幾天展紅菱一直沒回王府,只在宮中陪着江雲燕。
雖然江雲燕表面上看起來平靜,可是她知道兒媳心裡一定不好受,同爲女人她當然能夠想得到,丈夫身邊突然出現一大羣女子,作心妻子會是何等感受。
宮宴這日,駱止軒把父親、母親、岳父、岳母,還有表面上的親弟弟駱馥軒都請到宮中,一家人在一起團圓。
宴席上一片喜氣洋洋,可是看在駱馥軒眼中卻無比諷刺,這一切本該屬於自己,可是現在自己卻只能作個看客,還要虛情假意地討好別人,看來自己真是太愚蠢了,這麼多年來,自己不只沒能察覺半點異常,甚至直到知道真相的時候還在傻乎乎地認爲他們是對自己好……
展紅菱一心安慰強顏歡笑的兒媳,沒能發現養子的異常,可是活潑的秦無憂卻看出駱馥軒有些不對勁,跳過來嬉笑着問道:“王爺弟弟,你怎麼了?一晚上都沉着臉,好像不開心的樣子。”
現在她終於知道駱馥軒的真實身份,確定他就是比自己小的,於是非常開心地叫他王爺弟弟,再也不肯像小時候那樣叫“哥哥”。
雖然在許雲暮的挑唆下駱馥軒對養父養母,以及駱止軒產生強烈的憤恨,可是對天真爛漫的無憂卻說什麼也恨不起來,掩飾地笑了一下,說道:“我哪有不高興,只是看到大哥嬪妃成羣有些羨慕而已!”
無憂笑嘻嘻地說道:“羨慕?我看你分明是嫉妒了纔對,看皇帝哥哥坐擁這麼多美人!沒事的,我聽娘說了,等忙過了皇帝哥哥的事情就要給你選王妃了,娘說一定要好好挑挑,要家世、相貌、人品、才識處處上乘的,說什麼也不能虧待了我的王爺弟弟!怎麼樣,你高興吧?”
駱馥軒又勉強笑了笑,說道:“在我眼裡,那些女子再好也好不過你和長樂,無論是家世、相貌,還是人品才識!”
無憂的臉唰地摞下來,說道:“喂,你在想什麼!我告訴你,我可是你姐姐,你不準打我的主意!”
駱馥軒頓時啞然,他雖然覺得無憂好,可是卻真沒那麼想過,畢竟現在在自己心裡,與她的爹孃哥哥已經是敵人了,可是若要說不是,又怕傷了無憂的面子,坐在那裡好生尷尬。
無憂有嘴無心,說完便跑到展紅菱和江雲燕哪裡去玩了。
他和無憂的對話引起駱止軒的注意,對他說道:“二弟,坐在那裡不方便說話,來,坐到大哥身邊來。”
駱馥軒只好起身走過去,與駱止軒一同坐在屬於皇帝的龍案後面。
駱止軒微笑着與他說話,詢問他王府下人侍候可週到,有沒有什麼缺少的東西,之類的,對他十分關心。
可是看在駱馥軒眼裡也同樣虛假,躲避着他的目光敷衍着,儘量不讓駱止軒看出自己的異樣。
宮宴進行到一半,江雲燕說道:“皇上,時候也差不多了,秀女們都在外面等着,臣妾也把印綬冊文準備好了,這便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