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焦一邊叫一邊把鋼刀橫在自己的脖子上。
駱馥軒見到驚恐地大叫:“不,不要,舅舅你別這樣,我放你離開就是!”
許雲暮恨得在他身邊直跺腳,道:“皇上,不可以,國舅這是在威脅你,他不可能自盡,您別放他走!”
駱馥軒搖頭道:“不,朕不能冒這個風險,他是朕的舅舅,朕不能用他的性命來賭,還是放他走吧……”
對面的張子焦見兩人爭執,問道:“快點,到底放不放我走,不放的話我立刻死,放的話我就走了。”
駱馥軒眼中含淚,道:“走吧,舅舅怎麼也和姐姐一樣逼我,你們一個逼我,兩個也逼我,爲什麼就從來沒有一理解我?走,走吧,都去與朕爲敵吧!!!”
此時張子焦也覺得駱馥軒頗爲可憐,放下鋼刀說道:“碩王,不是我們想逼你,是你做的真的錯了,如果你您願意迷途知返,我們都會認你的,不只我們,安王和安王妃希望你能回去,他們也不願意與你爲敵……”
“別跟我提他們……”
駱馥軒嘶吼起來,涕淚橫流道:“如果不是他們,我怎麼能成這個樣子,都是他們害我的,現在又來裝好人,他們就算不想殺我,也是心中有愧而已,他們從當年與父皇結交之時就沒安好心……”
見他在這裡和張子焦爭執,後面的許雲暮悄悄對身旁的一個將領說道:“去,繞到張子焦身後,把他的刀奪下來,再把他抓回來。”
那將領點了點頭,從士兵人羣后繞到張子焦身後,一點點向張子焦接近。
張子焦還在勸駱馥軒:“碩王,事實不是你想的那樣,舅舅我與安王和安王結識多年,他們兩人忠厚仁義,絕對不是你說的那種人,你不要被許雲暮的花言巧語給騙了……”
“不是許丞相的話,我已經見過當年伺候我母親的宮女了,她把一切都告訴我了!”
“你說的可是金喜?她都對你說了什麼?她可是在我張家長大的,她應該不會造謠中傷的……”
他正說着,那名將領已經從後面躥了出來,一手抓住張子焦手裡的鋼刀,一手摟住他的脖子。
張子焦大驚,本能地低頭照着那人的手腕上就咬了一口,趁那人哆嗦的工夫從他懷裡鑽出來,兩手握着刀柄去搶那柄鋼刀。
駱馥軒看到這情景呆在那裡沒動,因爲時間太短還來不及作出反應。
許雲暮卻連聲大叫:“快快,快去幫陳將軍把張子焦抓住!”
他這一喊,軍兵們呼地一下向前衝。
張子焦知道自己如果再被抓住肯定沒機會逃了,見自己與將領爭奪的那把鋼刀的刀尖正對着自己,他周身熱血向腦上一衝,猛地挺胸便撞了上去!
“噗!”
好偈一隻破敗的西瓜被捅開,猩紅的血液瞬間飆出,噴了那將領滿頭滿臉!
那將領當時就呆了,沒想到自己堂堂武將對付一個讀書人,竟然還讓他在自己手裡自盡了!
駱馥軒呆了一刻後終於反應過來,哭着撲過來,叫道:“舅舅、舅舅……”
此時張子焦已經站立不住,身體軟倒下去。
駱馥軒抱着他能呼:“舅舅你爲什麼這樣,爲什麼,我沒想殺你,我真的沒想……”
張子焦這一刀插得太準,剛好插在心臟上,一會的工夫就已經不行了,他拼着最後一絲力氣擡起手,顫抖着向駱馥軒摸去,斷斷續續地道:“馥軒,別再、執迷不悟了……做、做……皇上、沒什麼、好……”
一句話沒等說完,他的手就垂了下去,雙眼慢慢地閉氣斷絕生機。
“舅舅、舅舅!!!”
駱馥軒叫得歇斯底里,他在這世上親人不多,最親近的也就長樂和張子焦,姐姐之前差點死了,現在舅舅又死在自己懷裡,這不是年輕的他所能承受的,那種痛徹心扉的哀慟幾乎要使他瘋狂!
許雲暮站在那裡也有點傻,他也沒想到張子焦會這烈性,在看到張子焦閉眼的那一刻,他心裡一陣陣發涼,張子焦因爲自己的失誤而死,以後的駱馥軒恐怕更難控制了……
津城府衙裡。
展陌和吳凱回來後把張子焦被抓的事向秦昭稟報,吳凱跪地請罪道:“王爺,都是末將失職,使張大人被抓,末將願意接受責罰!”
秦昭雖然也爲張子焦擔心,可是他和展陌、吳凱的想法一樣,張子焦畢竟是駱馥軒的舅舅,就逄被抓也不會輕易發生危險,只是對己方有些不利罷了,不過自己本來也沒打算以武力取勝,所以張子焦暫時是不會有事的。於是說道:“吳將軍起來吧,雖然你有所疏忽,可是張大人自己也太大意了,過於相信駱馥軒,你這樣的失職暫且記下,以後將功補過吧。”
吳凱起身道:“多謝王爺。”
秦昭接着又向他們問起敵軍的情況,詢問有沒有可能把一部分士兵招安回去。
這時津城縣令紀申進來,向秦昭稟報:“王爺,朝廷有公函過來,說皇上御駕要來西晟,不日就要到津城了。”
秦昭聽了微愣,道:“皇上要來?他怎麼會來的?”
紀申說道:“這肯定是爲了反王駱馥軒來的。”
秦昭沒有與他多說,擺了擺手讓讓他出去,但卻仍舊若有所思。
展陌見他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說道:“王爺不要多想,我想皇上御駕親臨,沒準是聽說王爺受傷着急,想親自過來看看。”
秦昭微微嘆氣,想想倒也是,兒子雖然從小不在自己身邊長大,但是自從父子相認後,自己卻能感覺得到他對自己的關心,那孩子骨子裡真是十分孝順,不像自己年輕的時候只知道惹父親生氣。
這樣一想,他倒有些期待駱止軒的到來了,如果不是自己命大,兒子此來恐怕真是給自己送終了呢……
只是他的好心情沒有持續多長時間卻被張子焦的死訊給打破了。
晚上他和無憂、長樂、展陌還有程彥、程恪等人一起吃的晚飯,吃完後時間有點晚,無憂和長樂又照顧他洗漱,之後兩個女兒回房,他便打算在樑可的侍候下休息。
可是衣服脫到一半,吳凱就在外面敲門:“王爺,您睡下了嗎?剛剛有探子回城,說張大人好像出事了!”
秦昭一驚,立刻又讓樑可給自己穿衣服,同時把吳凱叫到房內,問道:“張大人出什麼事了?”
吳凱垂頭說道:“好像、好像……死了!”
“死了?!”秦昭實在無法置信,道:“這怎麼可能,別說他是駱馥軒的親舅舅,就算不是,反軍抓到如此重要的人物,也不會輕易殺了他的!”
吳凱低頭道:“末將也是這樣想,可是據探子說,好像……真的死了!”
“怎麼回事,快說說!”
“探子說他見反軍中軍營處亂了一陣子,後來整個大營都亂鬨的,他湊過去偷聽,聽說‘國舅爺’逃跑沒成自盡了,他就立刻回來稟報,末淨不相信,站在城上向那邊看,見到反軍那邊確實亂得異常!”
“逃跑不成自盡了?!”秦昭兩眼發直,如果自盡的話,那還真有可能,張子焦那人有點死心眼,衝動之下,沒準真做出傻事來。可是他死了自己要怎麼向張家人交待,好好的一個人,來到自己這裡,自己卻沒有保護好他……
他越想越上火,又命人出去打探消息。
第二天早上終於得麼準信,張子焦確實死了,反軍的營裡已經掛出白旗,全軍都在致哀。
秦昭無奈,只好派人與駱馥軒交涉,看能不能要回張子焦的遺體。
過午的時候,張子焦的遺體被送回了,秦昭又命人護送遺體回京城,同時派人向張家送信,讓他們提早有個準備。
張子焦死後,叛軍異常沉默,既沒有攻城的打算,也沒人來問駱止軒爲什麼還不來。
五天之後,駱止軒的御駕終於來到了。
出於君臣禮節,秦昭撐着未愈的身體出城迎接。
看到父親率領在來到津城的西晟文武跪在自己的車駕前,駱止軒眼淚差點沒掉下來。
活了快二十年,什麼都沒爲父親做過,聽說他受傷想來看看,結果卻又害他這樣勞累。
他走下車輦快步來到秦昭面前,彎下腰雙手把秦昭扶起,嘴脣顫了幾顫,一個“爹”字還是憋在嘴裡沒叫出來,輕聲問道:“安王還好麼,重傷未愈,何必出來接朕!”
秦昭看着兒子關切的眼神,心頭陣陣發熱,道:“我沒事,身體還算健壯,頂得住,再怎麼君臣之禮不可廢,迎接皇上是必須的。”
шωш. тTk Λn. c○ 他的話說得駱止軒更難受,扶着他說道:“安王這樣讓朕心如何能過得去,來,到朕車上來,與朕一同進城。”
秦昭嚇了一跳,再怎麼自己也不能坐到皇帝的車上去,連忙說道:“不可不可,臣自己有車。”
跟在駱止軒身邊的安平能理解駱止軒的心思,說道:“安王就不要推辭了,你的車是你的車,皇上讓你坐御輦是皇上的心意。”
駱止軒也道:“是啊安五,得知你受傷之後朕寢食不安,想盡辦法才人國事中脫身出來,現在能見到安王,朕要與安王好好說說話,安王便隨了朕的心思吧。”
秦昭四下看看,見沒有誰表示懷疑,只好在駱止軒的攙扶下慢慢走到他的車旁,小心地上了輦車,與駱馥軒坐在一起。
車子再次前行,在文武官員的簇擁下向津城之個行去。
駱止軒坐在車裡,眼睛不敢向秦昭看,直視前前方小聲說道:“父親,您怎麼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如果你真有個好歹,讓兒子如何能夠心安,兒子還沒盡過一天孝,沒有光明正大地叫過您一次父親!”
秦昭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說道:“沒事的,父親做什麼心中有數,在父親眼裡,長樂和你們都一樣,也是我的女兒,我說什麼也不能看着她跳城不救,畢竟現在你們都長大了,都知道孝順你母親,就算父親真去了也沒什麼好遺憾的,只要你們能好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