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我也是爲了把祠堂建得更好,德承兄弟還是體諒一下……”
正說着話,藤氏也趕到了。
鄒建這邊都怎麼回事她清清楚楚,本以爲不聲不響的過去,等一切都遮掩好了也就沒事了,可沒想到正趕在這緊要的兩天一家子人都來了。
她得到消息慌慌張張地趕來,看見鄒建正在門口與衆人僵持,連忙過來說道:“二叔、三叔,這大熱天的,您們怎麼來了?”
展二公正在氣頭上,說道:“我們怎麼就不該來,建的是我們的家的宗祠,我們當然要來看,我還想問你呢,怎麼上樑都不通知我們,你自己就私自作主了?”
藤氏的臉僵了一下,轉眼看看鄒建,知道一定是他往自己身上推了,只好硬着頭皮說道:“呃……我想着二叔腿腳不便,三叔棋苑的事又太多,我這作晚輩的應該爲二老分憂,所以才自己拿了主意,並不是存心想瞞着二老。”
“分憂?即便不想勞動我們,還有德承和裕承,這樣的事哪輪得到你一個女人家作主!這麼匆忙就把樑上了,連個儀式都沒有,你就不怕祖宗生氣不保祐你!”
藤氏心裡暗恨,這老東西癱着還這麼多事,若是不癱豈不要比三老東西還難纏……
一邊想着一邊強擠笑臉,道:“這個……這個是侄媳婦草率了,侄媳婦以後會向祖宗認錯,可是現在既然樑都已經上了,也不能再撤下來,二叔和三叔也就別再惱了,還是回去休息吧。”
展三公感覺出藤氏和鄒建的神情不對,說道:“回去是會回去的,只是我們來一趟,怎麼也要進到裡面看一眼,不然不是白了來,你們還是把門打開吧,不可以人多進去,就我自己進去看一眼,看完就走。”
藤氏和鄒建還是站在門口不走。
展紅菱看了看走出來說道:“二叔公,三叔公,不進也就不進吧,咱們還是看看外牆吧,如果外面的牆能過得去,咱們也就回去了。”
展二公和展三公不知道她說得是什麼意思,外面的牆壁光禿禿在那擺着,有什麼好看的。
他們想着的時候,展紅菱已經朝栓子示意,栓子被她事先交待過,知道她想要做什麼,朝她點了點頭走去。
來到牆邊用試探着去推牆。
鄒建一看就急了,叫道:“不能推!”
可是他叫也晚了,栓子感覺到那牆果然在動,似乎自己能推動,於是用雙手抵着向前用力。
還沒等他力氣中足,那牆壁就向裡面凹去,栓子感覺不好連忙向後跳開。
結果那面牆就着他推的力氣,“嘩啦啦、轟隆隆”一陣巨響,積木一樣坍塌下來!
祠堂前的展家人一片目瞪口呆。
展紅菱雖然聽樑可說這牆不結實,卻也沒想到會不結實到這種程度,只栓子一個人就把牆推倒了。
牆倒之後被關在工匠們一邊向外跑一邊叫罵:“擦的!誰幹的缺德事?想砸死老子……”
“不知道這牆不能碰嗎?鄒大爺交待過多次牆不能碰,誰他特麼的還敢碰,推倒了你砌啊……”
這一面牆倒,其他幾面也在晃悠,頂上的蓋子也朝這邊傾斜。
展紅菱連忙讓人擡着展二公後退,生怕房子倒下來砸到。
栓子看了看又乍着膽子過去,從倒牆的空隙裡掏出一團稻草叫道:“大小姐,這牆是空心的,裡面塞的是稻草……”
說完朝屋頂上看了看又叫道:“還有那屋頂,我家的柴棚一樣,是用竹子架的!”
展二公和展三公看着倒了一面牆、已經搖搖欲墜的祠堂氣得臉色鐵青,一家子人湊錢,虔誠地爲祖宗修祠堂,結果就被建成這個模樣,錢子打水漂了事小,一家人連帶祖宗被人戲弄事大!
展二公氣得大叫道:“來人!把鄒建給我綁起來!我要告官!前後從我這取走兩萬多兩銀子,就給我修出這麼個東西!你當我們展家是是好糊弄的、當我們展家的銀子是好騙的!”
可是轉再一看,鄒建竟然已經沒影了。
原來這傢伙在看到牆塌的那一刻就知道不好,趁衆人發呆的時候就已經向祠堂後面跑去。
他在這裡呆了幾個月,地勢十分熟悉,翻過祠後的籬笆就鑽進樹林裡去了。
展二公和展三公叫僕人們去追,栓子也跟着一道去了。
展二公氣得直拍大腿,指着藤氏叫道:“都是你、都是你們兩口子,偏叫這個什麼鄒建來修宗祠,還說是你孃家親戚,現在好,他把我們家的祠堂修成這樣,銀子也給弄走了,我倒要看看你們怎麼交待!”
藤氏沒了聲音,把頭低低地垂下,只盼着鄒建不要被抓回來,那樣的話被人知道銀子不是他貪了,而是自己主使他貪的,這兩個老東西更會沒完。
要說這鄒建還真是狡猾,竟然真的在五六個僕人的搜尋下逃了出去,一直到快天黑也沒被找到。
衆人在這裡呆得又渴餓,沒辦法只好放棄,要走的時候展二公還在暴叫:“姓鄒的,你躲不了的!我侄子是臨州刺史,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你挖出來!”
展紅菱暗暗嘆氣,這老頭還真是天真,那鄒建和展志承夫婦根本就是一夥的,你當展志承真的會抓他?
不過展三公可不像展二公這樣好騙,他轉臉看着藤氏說道:“志承媳婦,鄒建不只是你表哥,也是你極力向我們推薦的,現在修建祠堂出了這樣的事,完全是你們的責任,人抓到抓不到的不說,我們大家因此被騙走的銀子你總要給補回來吧?”
藤氏一驚,擡眼注視他說道:“三叔這是什麼話,事情弄成這樣也不是我們有意的,三叔怎麼能把責任全都推給我們,縱然您是長輩也不能這麼欺壓人啊!”
展三公冷笑了一下說道:“不是長輩與否,只是就事論事,無論是官是私,這事都應該由你們負責,若你們覺得不應該補這銀子,那就把人抓回來,讓鄒建把貪我們的銀子都吐來,你是他表妹,他的老家、父母妻兒在哪裡都知道,想來抓他回來並不是難事。”
他這裡說着,展二公也在旁邊摻和:“對,他要是逃離臨州,就去他的老家抓!我就不信還能讓他逃了!走,我們回去,這祠堂不建了……唉,丟人啊,丟人啊!”
看着他們氣憤地上車離去,藤氏恨得咬牙切齒,展紅菱!還有這兩個老不死的!一個個的都與我作對,真是活膩了!
她在這裡發恨的時候,那些在一邊看得發懵的工匠們反過味來,呼啦啦把她圍在當中,叫道:“展夫人,鄒大爺跑了,我們的工錢誰付啊!這祠堂的事一直是您和鄒大爺倆人管的,您就把我們的工錢給付了吧!”
“是啊是啊,展夫人付工錢!您要是不付工錢我們就去幫忙抓鄒大爺回來,說什麼也要把工錢討出來!”
藤氏有心不給又怕他們真把鄒建給抓到,只好從袖子裡掏出一張銀票,道:“散碎銀子我沒有,只有這張銀票,你們拿到錢莊換了自己分吧。”
工匠們也不知道她給的銀票夠不夠,不過好歹能得到一些就滿足了,於是一大羣人拿着銀票進城去兌銀子了。
這些人走開藤氏才得脫身,帶着隨從上車回家去了。
她回到家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下來,進院之後卻見展紅鸞在自己的房門前踱步,絲桃傻釘釘在旁邊站着。
她奇怪地問道:“紅鸞,大晚上的不回屋呆着,在這作什麼?”
展紅鸞連忙迎過來壓低聲音說道:“娘,你終於回來了!祠堂那邊出什麼事了?表舅嚇成那樣!”
藤氏聽到她的話下意識地往東院那邊看了看,低聲問道:“你表舅回來了?”
“是啊,過午急火火地從後門鑽回來,還告訴我千萬別讓人知道他回來。”
“那他現在在哪兒?”
“就在娘房裡。”
“哦,知道了,沒你的事了,快回房去吧,這事千萬別和別人說,龍其是不能讓展紅菱知道,記住了沒有?”
展紅鸞不明所以地點頭:“哦,記住了。”
說完揣着一肚子疑惑帶着絲桃回繡樓去了。
她走之後藤氏把跟隨的丫環也打發去弄飯,一個人進到房來到裡間。
她剛一進門就被鄒建抱住了。“你怎麼纔回來,可嚇死我了,還以爲要被那兩個老東西送去治罪呢!”
藤氏推開他說道:“看你那膽小的樣子,送去治罪也是在臨州衙門,那是志承的天下,你擔心什麼。”
她一提到展志承鄒建就不舒服,說道:“哼,還好意思笑話我膽小,要不是爲了給你們省銀子,我至於弄得像喪家犬似的麼!落了一身罪名卻一個大子沒撈着,我這不是犯賤麼!”
藤氏見他生氣又哄道:“好了,你就別生氣了,什麼叫給我們省銀子,無論我們攢多少,將來還不都是咱兒子的。”
鄒建的氣這才消了點,說道:“要不是衝這個,你當我會來看展志承的臉色……當然,也是爲了來看你,你真是越老越有味道了……”
說着再次把藤氏摟進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