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在展紅菱這邊呆到過午,然後竟然厚着臉皮,邁着四方步子來到西院。
西院的藤氏正坐在院子裡乘涼,一方面也是在看着展霄不要出去、看着展紅鸞不要跑到東院去找秦昭鬧。
可沒想到她不讓展紅鸞去東院,秦昭竟然自己過來了。
她雖然心裡對秦昭有老大意見,可是畢竟自己爹的官位沒人家高,還是靠溜鬚拍馬上去的,沒有人家根子硬,只好努力陪起笑臉,道:“今天秦公子怎麼有興趣到我們這邊來了,您不是一直都在惦記着……您的玉佩麼?”
秦昭只當沒聽出來她說什麼,道:“嬸孃說得什麼話,展家與秦家也算世交,我到貴府來不爲了拿回玉佩,過來串個門子,找展霄兄聊聊天還不成麼!”
他與展霄從小到大也沒見過幾面,根本談不上熟悉,而且因爲他的名聲,藤氏和展志承也不希望展霄跟他有來往。
藤氏只好打着哈哈說道:“呵呵,不瞞秦公子說,我家霄兒不像秦公子有個好家世,所以他還得爲前程努力,一心在書房苦讀着,沒有時間陪公子閒聊。”
“哦,這可就是嬸孃的不對了,每天對着書本,把人都讀傻了,不行,我得去看看展霄兄。”
說着向書房走去。
藤氏實在不好阻攔,只好看着他去了。
秦昭進到書房,見展霄臉上蒙着一本書,正仰在椅子背上心煩。
“看來不只我覺得讀書是個苦差事,展霄兄也是備受煎熬。”
展霄把書從臉上移開,坐在那裡看着他說道:“怎麼秦兄有心情到書房裡來看我,該不會是被我那大妹妹趕出來了吧?”
秦昭搖頭,故作喪氣狀道:“趕出來到不至於,但是輸出來卻是真的,我看我這輩子可能是拿不回來我的玉佩了,所以過來與展霄兄拉拉關係,幫我在紅菱小姐面前求求情。”
展霄嗤之以鼻,“哼,人家有主意得很,她的情面我可求不來。”
“噯,展兄不要拒人於千里之外麼,堂兄堂妹,只要你想還是能的,畢竟女孩子都是好哄的。”
展霄再次撇嘴:“我可沒那閒心,我想哄的人還哄不到呢,纔不會去哄那死丫頭!”
秦昭立刻抓住重點:“哦?展兄想哄誰呢?不如我幫展兄哄來,然後展兄幫我去哄紅菱小姐要好?”
展霄忽然眼睛一亮,暗想沒準秦昭還真能幫到自己,於是坐直身子說道:“秦兄此言可當真?”
“當真,當然當真,真得不能再真!”
“好,我們就試試……”
秦昭進去後藤氏一直坐在院裡沒走,過了會竟然聽到書房裡傳來展霄和秦昭高聲討論詩文的聲音。
藤氏一臉訝然!兒子讀書也就罷了,秦昭竟然也會討論詩文,而且聽他與兒子的對話,竟然也頗像那麼回事,難道這個敗家子肚子裡也兩滴墨水?不過想想展陌管秦昭叫“師兄”,既然曾經受教於薛先生,想學不會也難,於是也就不當一回事了,仍舊坐在那裡繼續守着。
過了一陣子,秦昭和展霄討論的聲音小下來,然後兩人一起走出書房,展霄來到藤氏面前道:“娘,秦公子說城西新開了一家‘廬韻齋’,那裡的文房四寶堪稱極品,約我一起去看看。”
“不行!你爹不准你出門!”藤氏一口拒絕。
展霄僵了一下,回過頭滿臉的尷尬看向秦昭。
秦昭抿了下嘴,道:“哦,沒事,不去就不去吧,那裡的東西價格昂貴,想是嬸母最近手頭緊,嗯……不如這樣吧,我自己去買了,回頭叫人給展兄送一份來。”
展霄再次轉頭幽怨地看着母親。
藤氏臉上也掛不住了,忍着怒氣抿了抿嘴,從懷裡拽出一張銀票給兒子,道:“去吧,只是快去快回,若是讓你爹知道我放你出去,肯定又要不依不饒。”
展霄面現喜色,連忙道:“是,孩兒一定很快回來!”
說完跟着秦昭樂呵呵出了門。
至於出去之後展霄去了哪裡自不必說,不過他真的很快就回來,回來的時候還抱着從“廬韻齋”買來的筆墨紙硯,完全沒讓藤氏看出什麼異常。
晚上展志承回來後還問藤氏:“怎麼樣,今天霄兒有好好讀書麼,麼沒有什麼異常?”
藤氏說道:“嗯,一整天都在讀,只不過過午的時候秦昭到他書房裡去了,你還別說,那秦昭還真有點常識,竟然跟霄兒討論了好久詩文。”
展志承沒往心裡去,隨口道:“他畢竟是秦沛的兒子,耳濡目染也會懂很多,自然不會差到哪去。”
藤氏道:“倒也是,只可惜他天生不爭氣,不然把鸞兒許配給他也未嘗不可。”
展志承也道:“是啊,秦家是很不錯,如果是秦沛的長子與我們這麼離熟絡就好了……”
第二天秦昭又來了,這次沒去展紅菱那,竟然直接去了展霄的書房,和他讀了大半天的書才離去。
之後秦昭幾乎每天必到,少部分時間去展紅菱那邊,多數時間與展霄呆在一起,慢慢的藤氏倒也習慣了,只要秦昭用正當理由約展霄出去,她也不會過份阻攔。
這天秦昭又來,和展霄在書房裡呆了一會兒到展紅菱那過去下棋。
在府裡不出去,藤氏更沒有理由阻止,便由着他們去了。
坐在展紅菱的小花園裡,展霄一臉愁容道:“唉,這樣的日子要什麼時候是個頭,好幾天才能出門一次,每次還要飛也似地回來,再這樣下去我都要瘋了。”
展紅菱故作不知地問道:“大哥這是怎麼了,怎麼愁得要活不下去了似的。”
展霄不說話掃了一眼秦昭,秦昭也一副替他發愁的模樣說道:“展小姐有所不知,再這樣折磨下去,展兄真要活不下去了呢。”
展紅菱“關切”地打聽道:“這可還了得,大哥到底爲什麼事發愁,說出來小妹也好幫幫你。”
展霄還是悶頭不語,秦昭說道:“展兄在外面有了心儀之人,可是卻被叔父和嬸孃禁足在府裡,每日苦苦相思,你說怎能不愁。”
展紅菱道:“不讓出去見,那就接進府來啊,每日朝夕相對,不就什麼相思都解了。”
展霄嘆氣,秦昭也似不好出口,吞吐着說道:“唉,展小姐有所不知,展兄是很想把她接進府裡來的,只是那位、那位出身不太好,叔父和嬸孃是萬萬容不下她的。”
“出身不好換個出身不就完了,這有何難的?”
展霄還是嘆氣,道:“這個辦法我也想了,只是……我沒錢給她贖身,又何談換身份,唉!”
展紅菱坐在他身邊也嘆氣:“沒想到大哥是這麼癡情的一個人,真是羨慕那沒進門的嫂子呢……唉,既然大哥如此癡心,不如小妹幫你一把,嫂子贖身的錢我幫你拿好了。”
展霄沒想到展紅菱如此爽快,眼露驚喜道:“真的,大妹妹你肯幫我?!”
“看大哥說的,我們畢竟是堂兄妹,能幫到的地方當然要幫,更何況是成全姻緣的好事。”
展霄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拉着展紅菱的手說道:“大妹妹真是個好人,在大哥最爲難的時候成全我,大哥以後不會忘了你的。”
展紅菱道:“大哥不用這樣,需要多少銀子直說吧。”
“一千兩。”
“哦,好的。”
展紅菱臉上的笑容沒變,心裡卻在想着,你倒真好意思開口,張口就要一千兩,臉都不紅一下,也罷,一千兩買你那喪陰險的爹孃一個窩心,也算值得。
想着回屋取一千兩銀票回來,遞給展霄道:“大哥拿去吧,早點把嫂子接進門,我也早點抱小侄子。”
展霄接過銀票興奮地回自己屋,想怎麼把春瑤接進府的辦法去了。
他走之後展紅菱無奈地搖頭道:“給我幾句好話,哄走我一千兩銀子,肯定在心裡偷着樂呢。”
秦昭道:“可這是你自己願意給的,又沒人逼你。”
“好吧,我有銀子沒處花……”
幾天之後的一個早晨,展府看門的家丁一開大門就見門口倒着一個破衣衫的女子。
這家丁上前叫了一聲,那女子一聲不吭,家丁以爲死了,嚇得怪叫一聲,撒腿就跑回府裡,一路跑到展志承和藤氏的房門外敲門叫道:“二老爺、二夫人,不好了,門外、門外有個死倒兒!”
展志承夫婦倆被嚇得夠嗆,藤氏臉色發白,道:“怎麼會,咱家門口怎麼會有死倒呢?”
展志承披衣起來,道:“我去看看。”
說着衣服也顧不得穿就跑向外面。
展志承出來的時候門外已經聚集了幾個看熱鬧的人,正在指指點點的議論什麼。
昨天夜裡下了一場大雨,那女人身上溼淋淋的,展志承出來之後乍着膽子走到她身邊,輕輕推了一下,發現她還是軟的,又翻過來試了一下鼻息,才確定這女人並沒有死。
展志承一向愛裝好人,這麼多人看着他不可能把人扔在門口不管,連忙招呼家丁,道:“快,把人扶到裡面去,請大夫給診治。”
家丁們連忙過來,扶人的扶人,找大夫的找大夫。
看着那女人被扶向裡面,門外看熱鬧的百姓們又是一陣稱頌:“展別駕真是個大好人啊!平日就樂善好施,賙濟窮苦百姓,看這又救人了……”
展紅菱和栓子站在東院的角落裡看着,心中暗笑,好人?真是天大的那人呢,當着表子還能立牌坊,這人還真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