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逸行腦子裡想了很多種收拾玄鳴的辦法,可夜半回家,看到桌子上留好的飯菜和玄鳴的字條,又什麼懲罰的心情都沒有了。
“滑蛋炒飯和白灼芥藍,你隨便吃點吧,我帶兒子回去了。”
方逸行拿着勺子吃了兩口,覺得很無趣,洗漱完躺到牀上輾轉反側卻睡不着,她回來了,可離得那麼近,想念卻比之前還要漫長難熬。
……
玄鳴看到兒子睡得安穩,在他額頭親了一下,關了牀頭燈,走出了臥室。
她不敢關臥室的門,怕兒子剛搬到新的地方,萬一醒來找她會害怕;又不敢開燈,怕光線太亮影響兒子睡覺。
於是便在臥室門口的地板上靠牆而坐,藉着微弱的地燈,拿出電腦敲敲打打。
手機震動,她第一時間接起來。
從壓低了的聲音裡,方逸行就判斷出兒子已經睡着了。
“軒軒睡了?”
“嗯,這麼晚了,你打電話幹嘛?”
“開門,我在門口。軒軒的東西落在我那裡了。”
跟兒子有關,玄鳴當然不會怠慢,輕輕地走過去開門。
方逸行掃了一眼昏暗的房間,一下子就清楚了狀況,搖頭嘆氣,又無比心疼,“把你笨的呀,沒我的時候你是怎麼活的。”
說着從包裡拿出水滴攝像機,進了臥室,裝在了牀頭櫃上。
“我都忘了可以用這個的,他小的時候也用過,可以在手機上看到臥室裡的一舉一動,我一時沒想起來。”
方逸行不理會她的藉口和說辭,彎腰拿起了地板上的電腦,徑自進了書房,玄鳴汗顏,只好跟過去。
“謝謝你,那個,天不早了,你趕緊回去睡覺吧。”
“胃疼,想喝粥。”方逸行自顧自地修改玄鳴剛剛寫好的策劃書,捂着胃喊餓。
“大少爺,你僱個住家保姆算了。”雖然這麼說,人已經進了廚房。
一碗皮蛋瘦肉粥端出來,方逸行吃了一口喊燙,玄鳴忍着心底的狂怒,把碗放到風扇下面吹涼。
“我做了幾處修改,你來看看。”
玄鳴拿起電腦,皺眉頭看了看,指着其中的一處說,“這處修改我不贊同,雖然現在腐女很多,男男相戀的故事很吸引人,但一味跟風絕不是好事。我知道這部網劇會有不錯的收視率,但你不是想打造一個“百年老店”嗎,不能只看重那點小利,要考慮整個形勢和大的文化環境,在我看來,聲譽比金錢更能創造價值。”
“這可不像你一個從美國回來的人能說出來的話。”
玄鳴攤攤手,“在什麼廟頌什麼經,做娛樂傳播,先要了解政策,跟對政策才能走得長走得遠。意識形態的事情不能隨心所欲一味迎合市場迎合大衆,早晚出事。之前不是有個網站涉及不雅視頻問題被處理了嘛?方總,還是警鐘長鳴的好。”
方逸行若有所思地點頭,隨即微笑。
“你說的對,把你的想法寫個彙報稿,在總裁例會上討論一下。最近我也覺得行知娛樂的產品質量參差不齊,擴張太猛了,品質就難以保證了。”
玄鳴滑動鼠標,翻了另一個文檔,“我已經寫好了。隨時可以彙報。”
方逸行認真的看完,經
得玄鳴同意的情況下,做了個別的調整和改動。
等都弄完了,粥都已經徹底冷掉了。
“讓你矯情,現在冷了更是不喝了,我重新去弄吧。”
手被方逸行輕輕拉住,“別折騰了,就這麼吃吧。”
“算了吧,你胃不好在圈子裡都出名。鍋裡還溫着熱的,給你盛一碗。”
……
方逸行慢條斯理的喝粥,玄鳴一頁頁地翻看藝人資料,書房安靜愜意。
“你真的長大不少,之前給你改東西你都照單全收,一臉崇拜。”
玄鳴擡頭,眉頭微蹙,“我在朗行總部頂着小三的名頭混了3年,殺妖打怪每天都血雨腥風,光是當迷妹早被人給廢了。”
說完擡頭看男人,“你知道我這次爲什麼會因爲兒子被打發那麼大的火嗎?因爲我心裡有虧欠。爲了在公司裡證明自己,我並沒有盡到一個母親應有的義務,軒軒忍辱負重,就說明他已經被欺負很多次了,我卻並不知道,我還算什麼媽媽。在公司裡,段舒怎麼整我都行,能挺住那是我有本事,挺不住那我就滾蛋。可孩子是無辜的,我可以忍受段舒對我的凌辱,處處忍讓甚至躲回中國,那是因爲我心虛,我確實剝奪了程朗對程舒樂的父愛。可她動我兒子,我忍無可忍。”
方逸行放下碗,過去抱住玄鳴的肩膀,“你做的對,不過你記住,兒子的事情以後不用你出手,交給我。”
“放心,我不會讓你清閒的。我就是怕一個人保護不了他,纔會毅然決然地離開程朗跟你結婚的。程朗再好,不是孩子的親爹,我感激他,也怨恨他。我之前當真以爲那是他的私生子,如果他早告訴我,我不會一直死守在朗行集團,無非就是不想軒軒失去父愛。同理,方少,我跟你結婚,也並非我有多愛你,我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樣把你當神一樣崇拜着,請你有這個覺悟,我們相處起來就會自在很多。”
方逸行心中一痛,半響無語。
走的時候才又輕輕抱了抱越來越強大的女人,“你說的,我會記住的,我沒有讓你把我當神,我再厲害也有考慮不到的事情,你來行知,就是要做我的智囊,彌補我的不足,所以你今晚反駁我,我很高興也很欣慰,我知道我的小女孩長大了。我之前就說過,你自己也會變成神,看來我的判斷沒有錯,”
說完嘆了嘆,“至於你愛不愛我這件事,我只能說,你去做你喜歡的事,愛你想愛的人,而我,只愛你一個。”
玄鳴吸了口氣想反駁,被方逸行手指封住嘴脣制止了。
“別急着否定我,就算你覺得我的愛是負擔,我也停不下來,更何況我們還有孩子,我愛你和愛孩子沒辦法截然分開。我愛軒軒,並非他長得像我,而是因爲,那是你給我生的孩子,他的言行舉止裡都有你的影子。你懂了嗎?”
“明白。可除了孩子的部分,我沒有多愛你,現在沒有,以後也很難。你別有太大期望。”
方逸行的心中不能不說受到了一萬點的暴擊,可他清楚,過多的口舌爭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於是拍拍女人的頭,“我知道了,早點睡吧,明天週日,要帶着軒軒去學武術,我早晨來接兒子。”
“哦,對哦。那我定個鬧鐘。”
“不用,你把鑰匙給我一把,我早晨來了叫兒子起牀,你接着睡。睡醒了過去跟我們匯合就好。現在你就算躺下,腦子裡還想着公司那點事,肯定也睡不着的。”
玄鳴有些猶豫。
方逸行又好氣又好笑,“你給我鑰匙我也不可能半夜進來把你怎麼樣,兒子還在呢。”
玄鳴這才交出了鑰匙,道了晚安,回到房間繼續看公司的各種資料,她一旦做了決定,就不允許自己輸,那就必須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努力。
……
第二天一早,玄鳴隱隱約約地感到那父子倆折騰了一陣,可她剛睡下不久,實在睜不開眼睛,轉了身又睡過去了。等醒來的時候,已經中午12點。
玄鳴一骨碌翻身下牀,洗漱完畢,給方逸行打電話,接電話的卻並不是他本人。
“臭丫頭,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
玄鳴皺眉,在腦海裡翻檢了一遍,“抱歉,您是?”
對方明顯不滿,“我是囂爺,快過來陪我喝酒,你不知道……,餵你搶電話幹嘛?”
“喂,還在聽嗎?”
電話物歸原主。
“在,什麼情況?你帶兒子喝酒?”
“沒有,兒子在囂爺開的武館練武,結束了就一起到囂爺家吃飯吧。”
“囂爺是誰?”
“呃……,老五的小叔叔和……愛人。”
“哦,明白了。地址發給我,我一會過去。”
“你先別掛電話。”
方逸行拿着電話走到了二樓的陽臺,“囂爺脾氣不好,你呢,現在脾氣吧,也一般,你到時候別犯衝。”
玄鳴隔空甩了個大白眼,“放心吧,我能屈能伸着呢,我兒子在他手裡,我得罪他幹嘛?”
電話那頭的男人樂出了聲,“也對,你現在是身段柔軟的實用主義者。快來吧,囂爺傢什麼酒都有。”
這最後一句恰好被蕭可言聽到,疑惑的問,“身段柔軟的實用主義者不像一句夸人的話。”
“的確不是誇她,但也不是否定她。她現在武裝的太嚴密,我鑽都鑽不進去她的心。”
“四哥,這是什麼意思。”
方逸行眼裡全是傷,“我第一次見她,她正在勾引勞倫斯,當時我還不知道那就是辛夷,眼看着勞倫斯那個老色鬼對她上下其手,她還笑意盈盈。那個樣子,是以前的辛夷最嗤之以鼻的。後來,她爲了搞垮段舒,損兵一萬自毀八千,寧可付出全部身家也要讓段舒滾蛋,爲了兒子,明知道我害死了她的父母,還是可以跟我結婚。還有上次,她在片場發飆,後來知道了蘇米的家庭背景,完全不要尊嚴地去登門謝罪。看着她扯謊的樣子,我難過的想死。這樣的玄鳴讓我心痛,如果不是曾經被打擊的遍體鱗傷,她絕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她還可以撒嬌,還可以大談理想,還可以不高興就哭,還可以對一切唯利是圖的行爲嗤之以鼻。可現在,哎……老五,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懂,她的強大和不柔弱,其實是你的心頭傷。她疼,你更疼。可是你要知道,她不是刀槍不入,兒子是她的軟肋,你很幸運了四哥,這個軟肋的身上流着你一半的血,你還怕什麼呢?”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