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慘敗
但至少在當時,形勢非常樂觀,滁州城內的兵力還不到萬人,幾十萬人圍着打,無論如何,是沒問題的。
幾天後,他得知盧象升率領援軍,趕到了。
但他依然不怵,因爲盧象升的援兵,也只有兩萬多人。此前雖說吃過盧閻王的虧,但現在手上有三十萬人,平均十五個人打一個,就算用腳算,也能算明白了。
盧象升率領總兵祖寬、遊擊羅岱,向滁州城外的高迎祥發動了進攻。
雙方會戰的地點,是城東五里橋。
在講述這場戰役之前,有必要介紹一下滁州的地形,在滁州城東,有一條很寬的河流,水流十分洶涌。
我再重複一遍,河流很寬,水流很洶涌。
這場會戰的序幕,是由祖寬開始的,關寧鐵騎擔任先鋒,衝入敵陣,發動了進攻。
戰鬥早上開始,下午結束。
下午結束的時候,那條很寬,水流很洶涌的河流,已經斷流了,斷流的原因,史料說法如下——積屍填溝委塹,滁水爲不流。
通俗點的說法,就是屍體填滿了河道,水流不動。
屍體大部分的來源,是高迎祥的部下,在經歷近七年的光輝創業後,他終於等來了自己最慘痛的潰敗。
關寧鐵騎實在太猛,面對城東兩萬民軍,如入無人之境,亂砍亂殺。
高迎祥很聰明,他立即反應過來,調集手下主力騎兵,準備發動反擊,畢竟有三十萬人,只要集結反攻,必定反敗爲勝。
紅樓夢裡的同志們曾告訴我們這樣一句話:大有大的難處。
高迎祥的缺點,就是他優點——人太多。
人多,嘴雜,外加剛打敗仗,通訊不暢,也沒有高音喇叭喊話,亂軍之中,誰也摸不清怎麼回事,所以高闖王折騰了半天,也沒能集中自己的部隊。
但高闖王還是很靈活的,眼看兵敗如山倒,撒腿就往外跑,他相信,自己很快就能脫離困境。
這是很正確的,因爲根據以往經驗,官軍都是拿工資的,而拿工資的人,有一個最大的特點——拿多少錢,幹多少事。無論是洪承疇,還是左良玉,只要把鬧事的趕出自己管轄範圍就算數了,沒人較真。所謂跟蹤追擊這類活動,應該屬於加班行爲,但朝廷歷來沒有發加班費的習慣,所以向來是不怎麼追的,追個幾裡,意思到了,也就撤了。
但是這一次,情況發生了變化。
我說過,盧象升是一個好人,一個負責任的官員。這一點反映在戰鬥上,就是認死理,凡是都往死了辦。
按照這個處事原則,他追了很遠——五十里。
之前我還說過,盧象升的外號,是盧閻王,雖然長得很白,但手很黑,無論是民軍,還是民軍家屬,只要被他追上,統統都格殺勿論,五十里之內,民軍屍橫遍野,保守估計,高迎祥的損失,大致在五萬人以上。
追到五十里外,停住了。
不追,不是因爲不想追,也不是不能追,而是不必追。
擺脫了追擊的高迎祥很高興,現在的局勢並不算壞,三年前,他被打得只剩下幾千人,逃到湖廣鄖陽,避避風頭,二十天後出山,又是一條好漢,何況手上有幾十萬人乎?
但安徽終究是呆不下去了,他轉變方向,向壽山進發,準備在那裡渡過黃河,去河南打工。
黃河岸邊,他就遇到了明軍總兵劉澤清。
劉澤清用大刀告訴他,此路不通。
劉澤清並非猛人,並非大人物,也沒多少兵,但是,他有渡口。
他就堵在河對岸,封鎖渡口,燒燬船隻,高迎祥只能看看,掉頭回了安徽。
無所謂,到哪兒都是混。
但在回頭的路上,他又遇見了祖大樂。
祖大樂也是遼東系的著名將領,遇上了自然沒話說,又是一頓打,高迎祥再次夜奔。
好不容易奔到開封,又遇見了陳永福。
陳永福是個當時沒名,後來有名的人,五年後,他堅守城池,把一個人變成了獨眼龍——獨眼李自成。
這種人,自然不白給,在著名地點朱仙鎮跟高迎祥幹了一仗,大敗了高迎祥。
高迎祥終於發現,事情不大對勁了,自己似乎掉進了圈套。
他的感覺,是非常正確的。
得知高迎祥攻擊滁州時,盧象升曾極爲驚慌,但驚慌之後,他萌生了一個計劃——徹底消滅高迎祥的計劃。
高迎祥的想法,是非常高明的,學習朱重八同志,突襲南直隸,威脅南京,但遺憾的是,他忽略了一個重要的問題——他沒有在這裡混過。
沒有混過的意思,就是人頭不熟,地方不熟,什麼都不熟。
所以這個計劃的關鍵在於,絕不能讓高迎祥離開,把他困在此地,就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