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嚇的連連後退,傷口一動就撕心裂肺的疼,血不停地往外流,眼淚也跟着流個不停。
高林叫我別害怕,說他不會傷害我的。
他並不想和我結爲夫妻,他有喜歡的人,只是他爹不同意他和那女孩子的婚事,強行給他安排和我結了冥婚。
我淚眼汪汪地看着他,不知道到底該不該相信他的話。
“你看。”見我還是不相信,高林直接從懷裡掏出一張照片,照片中是他和一個女孩子並肩站着,女孩子笑容甜美,比我好看多了。
我終於抹掉臉上的淚水,對高林說了聲“謝謝”。
夜很黑,舉目四望,一片荒涼,我的心更是涼的像冰一樣。
高林問我怎麼還不趕緊走?
我淚流滿面:“我不知道該去哪裡?”我爹把我賣了,村裡的臭腳漢總是對我虎視眈眈,村裡人總是嘲笑我,那個地方,我已經無法再回去了。
我把我的事情簡單跟高林說了一遍,當然,成人禮的事情,我只字未提,這種事情我怎麼說得出口。
高林很同情我,說山上有一間小房子,是他和濛濛生前最喜歡去的地方。自從他兩出事之後,那房子就一直空閒着,剛好可以給我住。
我對高林連連道謝,心裡面五味雜陳,想不到,親爹爲了錢把我賣了,高林一個陌生的鬼魂卻能對我這樣好。
臨走前,高林讓我把身上的喜服脫了,將喜服穿在陪葬的童子身上,然後將童子放進棺材裡。
他說這叫做替婚,讓紙童代替我和他結婚,那個聶道士就不會起疑心了。
他口中的聶道士,就是那個矮子,而那個高二爺,是高林的父親。
高家最近出了不少詭異的事情,高林他爹清了不少人,什麼和尚、道士、神棍都有,到他家裡做法,但都沒用。最後,那個聶道士一來,說高家的問題出在陰緣上,也就是高林結了不該結的陰緣。只要斬斷這段陰緣,高家就會恢復正常。
高林的陰緣,不就是和他青梅竹馬的寧濛濛嗎?
當初高林因病去世之後,寧濛濛緊跟着投河自盡,以圖兩個人能在陰曹地府再續前緣。可是,高林的魂魄已經在陽間徘徊一年多了,一直沒見過寧濛濛的魂魄,更不會因爲和寧濛濛的陰緣而牽扯到高家的福運。
高林化魂把這些話說給高德發聽,高德發就像中了聶道士的毒一樣,一句也聽不進去。
聶道士告訴高德發,要斬斷高林的陰緣,必須給他配一樁冥婚,並且越快越好。
造化弄人,我就成了高家的犧牲品。
一路上,高林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說給我聽,我的心越發沉重的厲害。
終於來到小房子前,四周樹木環繞,想來景色應該不錯。房子裡面只有一張牀,一張桌子,一些早已落滿塵土的水杯、茶碗之類的東西,看上去很是簡陋。可是我卻覺得很溫馨,這裡沒有嘲諷,沒有打罵,也不用時時刻刻堤防着誰?
若是能一輩子住在這裡,也挺好的。
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娘,但現在我不能回去,要是被爹發現,他肯定會再把我賣給高家的。
我正打量着屋子,高林突然對我說,天快亮了,他該走了。
我“嗯”了聲,不知還能說些什麼,只能目送着他離開,直到黑夜將他的身影完全吞噬。
高林走後,我從外面折了一些草,將屋子裡面簡單打掃一下。
在掃房樑時,一個白色的東西突然從房樑上掉下來,“啪”的一聲摔在地上,碎成了渣渣。
碎片中,有一截白色的東西,大概三寸左右。藉着月光,我看清了那東西的樣子,竟然是一截人的手指骨,嚇的我驚叫一聲,趕緊將那東西丟開,用掃帚連同瓷片一起掃出去。
背靠着門,我的心久久不能平息,我不斷地在心裡寬慰自己,或許是我認錯了,那東西不是人的手指骨,而是形似手指骨的裝飾品而已。
這樣想着,我便覺得踏實不少,躺在牀上不一會就睡着了。可能是深山裡溼氣重,我只覺得越睡越冷,到最後竟把我凍醒了。
睜開眼,視線所及之處,竟是一雙佈滿紅血絲的眼球,陰森森的,直勾勾地瞪着我。
“啊!”我驚叫着爬起來,只見面前站着一個蓬頭垢面的老頭,臉上髒兮兮的,眼睛紅的可怕。
那老頭歪着腦袋看着我,問我是誰?
這深更半夜,又是深山老林的,突然冒出這麼一個詭異的老頭,我真的快要被嚇死了。
我以爲他是鬼,驚叫着就往外跑,直接把他撞翻在地。可跑出去之後,我又猶豫了,外面天這麼黑,這地方我又不熟悉,萬一迷路了怎麼辦?
剛纔我把那老頭撞倒的時候,感覺到他是真實存在的,心想也許他不是鬼,而是人?
正在我猶豫之際,那老頭追了出來,抓着我的胳膊再一次問我:“你到底是誰?”
我感覺到他手上的溫度,確定他是人,懸着的心終於落回肚子裡。
可我不知道該怎麼迴應他?
實話實說,萬一他把我抓到高家去呢?我在心裡琢磨一番,隨口編了個謊話,“我迷路了,見這裡有個房子長久沒人居住,就來藉助一宿。”
老頭仍舊直勾勾地盯着我看,被一個陌生人用那種很詭異的眼神盯着我,我只覺得毛骨悚然。
老頭盯着我看了一會,突然湊近我跟前,在我身上嗅來嗅去,行爲極其詭異。
我嚇的要命,心想該不會是遇上瘋子了吧?
“你身上陰氣很重,在這之前,你和什麼人接觸過沒有?”
聽到他說我身上陰氣重,我的心不由得“咯噔”一下,這老頭還真是厲害,光在我身上聞一聞就知道我和鬼魂接觸過,那他能打得過那個聶道士嗎?
“有,我……”一兩句話說不清楚,我只好將被爹弄暈以及醒來之後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
老頭聽我說完,眉頭緊皺,嘰裡咕嚕地也不知道說些什麼?
“道長,求你救救我。”好不容易遇上一個或許能幫我的人,他是我的救命稻草,我怎麼能不死死抓牢?
老頭看着我,哀嘆一聲,說他幫不上我的忙。那個聶道士很厲害的,而且,高家的事情遠沒有表面上那麼簡單,他的能力還不足以插手高家的事情。
“閨女,老頭子我雖幫不上你什麼忙,但叮囑你幾句話,只要你記着,我保你性命無憂。第一,千萬別被高家的人發現你還活着;第二,如果高林再來找你,一定要離他遠遠的;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趕緊離開這裡,這屋子住不得。”
我問爲啥,心想着除了這裡,我還能去哪?
老頭用那種很詭異的眼神盯着我說,這屋裡邪氣太重了,只怕裡面藏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我對他的話半信半疑,信他,是因爲他能看出我曾和鬼魂接觸過,疑他,是因爲懷疑他的話是否當真?
高林既然要救我,爲什麼要把我安排在一間充滿邪氣的屋子裡,這不是自相矛盾嘛。
我“哦”了聲,突然,那老頭突然又蹦又跳,很大聲地唱歌,聲音迴盪在寂靜的山野間,可把我嚇了一大跳。
老頭唱着歌消失在黑暗中,漸漸的,歌聲聽不見了。
我朝黑暗中張望了一會,確定他不會再回來,趕緊返回屋子,將門從裡面關好,防止他再進來。
那老頭一會看上去很正常,一會又瘋瘋癲癲的,他的話,我都不知道該不該信。
算了,先把今晚熬過去再說。
我把門窗又檢查了一遍,纔敢睡覺,睡着睡着,突聽得門外傳來“咚咚”的敲門聲。
一骨碌爬起來,我看着緊閉的木門,心懸到了嗓子眼。
該不會,那個老頭又回來了吧?
我不敢開門,可敲門的聲音越來越急湊,最後竟變成了砸門。“哐哐哐”,木板門顫抖的厲害,好像外面的不是人,而是一頭猛獸在撞擊門。
我把頭深深地埋進膝蓋裡,想哭,不敢哭,只能蜷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
敲門聲戛然而止,四周一下子陷入一片寂靜,這份寂靜更加令我不安,不知道外面的人到底在幹什麼?
“高林,開門呀,我是濛濛。”突然,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
濛濛?
高林不是說他一直找不到濛濛的魂魄嗎?是高林在騙我,還是……
“高林,你再不開門,我可就要撞門進來了。”
“外面好冷呀,你忍心讓我在外面受凍嗎?”
“高林,你好狠的心吶!”聲音突然從甜美溫柔變成了帶着哀怨的低沉聲,一遍一遍的重複,彷彿重錘一樣,一下又一下撞擊着我脆弱的心臟。
“高林,河水好冷,你幫我暖暖身子吧。你不開門,我就自己進來了。”伴隨着說話聲,木板門劇烈地被搖動起來,門閂在動,眼看着就要掉下來了。
“砰!”
“不要……不要……不要……啊!”我嚇得緊閉雙眼,生怕看到那可怕的一幕,雙手胡亂地揮舞。
但隔了半晌,都不見有什麼異常,我將雙眼捂住,從指縫中看出去,面前空蕩蕩的,並沒有什麼女人,但是,木板門卻敞開着。
我再也沒有膽量一個人住在這間屋子裡,奪門而逃。我跑的很慢很慢,生怕再將傷口弄開。
夜晚的山路很難走,磕磕絆絆,也分不清方向,就這麼胡亂地跑。跑着跑着,不遠處出現兩座墳包,有一個人正在土質較新的那個墳包前挖墳,而在兩座墳的一旁,還站着一個人。
那兩個人,赫然便是高德發和那個聶道士。
深更半夜的,他們挖我的墳做什麼?難道,高林救我的事情,已經被他們知道了?
我嚇的要命,轉身就跑,不小心踩到了一塊石頭,“骨碌碌”,石頭滾了下去,弄出很大的響聲。
“誰?”高德發和聶道士同時發現了我,幾步追上來,將我擒住。
當看清我的樣子時,那聶道士的臉抽搐了一下:“你果然逃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