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說不害怕嗎?”這種時候,顧白語還不忘挖苦我,可挖苦的同時,他摟着我肩膀的手卻越發用力了,分明是知道我害怕,給我安全感呢。
他這張臭嘴巴,我才懶的和他計較,依舊死死環抱着他的腰肢,嘴上卻還在逞能:“抱緊你能暖和一點而已。”
“那就再抱緊一點。”說着,他把我往裡一拽,額頭猛然撞到他的胸膛上,那麼結實,那麼溫暖,心跳不由得加快了頻率。
“你們這樣在我面前秀恩愛,考慮過我的感受嗎?”突然,草叢那邊傳來冰冷陰森的女人的聲音。
那紅衣女鬼緩緩起身,用手帕擋住臉,向着我們慢慢……飄近!對,是飄近,因爲她的雙腳沒有捱到地面,懸浮在空中。
她雖然沒有眼睛,可我卻依然感受到很強烈的嫉妒、羨慕的感覺。
顧白語看着紅衣女鬼,冷“哼”一聲:“我從來不需要考慮任何人的感受,更何況,你不是人。”
語氣中帶着一絲絲輕蔑,一絲絲嘲諷,那紅衣女鬼聽到他那樣說,瞬間暴怒,將手帕往地上一扔,張開滿是獠牙的裂口大嘴:“你說什麼?”
“你已經死了,現在,你只是一具沒有靈魂遊蕩在陽間,連陰曹地府都嫌棄的孤魂野鬼罷了。”顧白語的話一句比一句狠,我看出來了,他就是要刺激那紅衣女鬼。
紅衣女鬼彷彿受了很大的刺激,突然變得瘋瘋癲癲:“不、不會的,我怎麼會死……”那些話她不知道重複了多少遍,一會摸自己的臉,嗚嗚嗚大哭,一會像是努力回憶着什麼,又哭又笑。
我只覺得這樣的場景令人心驚膽寒,希望顧白語早點解決墳頭草的事情,早點離開這裡。可顧白語只是靜靜地看着,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麼?
那紅衣女鬼瘋了一會,突然伸手指着顧白語:“你是誰,爲什麼我感覺到你身上有股很強的陰氣?難道你也是……”說着,她好像受到極大的驚嚇,轉身就跑。
顧白語也不追她,還是靜靜地看着,等她跑到剛纔哭泣的那座墳前時,竟然一下子消失不見。
這時,顧白語才帶着我走過去。
顧白語站在墳前,目光一一掃過長在墳頭上的草,這些草看上去都是很普通的野草,實在找不出到底什麼纔是我們要找的墳頭草?
但如果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其中有一些草和其他草有一些異常,那些草竟然會顫抖!
對,就是顫抖,如果是被風吹動的話,應該是整顆草都在動,可那幾根草只是下面在微微抖動,上面纔跟着輕輕搖晃幾下。
我正看的仔細,顧白語突然問我:“看出問題沒有?”
我試着問是不是那幾顆顫抖的草?
他伸手在我的腦袋上拍了兩下,讓我有種撫摸金毛的感覺。
“就是那幾顆,去把它們拔下來。”
我有些猶豫,該不會我扒着扒着,紅衣女鬼又出來吧?
“你不用害怕,紅衣女鬼的鬼力很弱小,她害怕我吃掉她,躲進墳墓裡不敢出來。那幾顆草吸收了她部分陰魂,就是我們要找的墳頭草。”
我半信半疑着走過去,用力拔了幾下,就將那幾根草拔了下來,握在手裡有點涼涼的感覺,其他的倒是沒什麼異常。
能這麼快就找到墳頭草,倒是挺讓我意外的,若不是顧白語跟着我一起來,只怕見到那紅衣女鬼,我就已經被嚇跑了。
我乖乖走到他跟前,其實是想說“該去找地鑽木了”,可顧白語那傢伙似乎會意錯了,以爲我還在害怕,一把就將我的肩頭摟住,還要我抱着他的腰。
若是換做以前,我定會送他一個大大的白眼,可現在不知怎地,竟然有種竊喜的感覺。
他把我拽過去,將我的兩隻手放在他的腰上,命令我摟好,再給凍感冒了,他可不負責照顧我。
我在心裡偷笑,十幾年來,第一次有這種奇怪的感覺,彷彿掉進了蜜糖罐裡一樣,每根頭髮絲都是甜蜜蜜的。
繼續往前走,開始尋找地鑽木。
地鑽木其實就是樹根,一般長在墳園的樹,長勢茂密一點的,樹根都會延伸到墳墓裡面去。
那種樹根,就叫做陰根。當陰根在墳墓裡生長超過十年以上,便可吸收大地的陰氣,以及墳墓裡屍體的精氣,而達到至陰的地步。
我們現在首先要找的,是那種長勢很旺盛,且生長在墳頭上的樹。
那樣的樹可不好找,農村人都講究修墳,逢年過節,來給死去的親人祭拜的時候,都要把墳頭清除一下。
但大家都是各掃門前雪,只顧自己的,導致除了墳墓以外的其他地方荒草都比人高了,也沒人清除一下。
找了大概十分鐘左右的時間,終於發現了一棵長得很茂密的槐樹,樹幹比我的胳膊還粗。
槐樹下的墳墓墓碑已經損壞,墳頭上也是荒草叢生,看樣子很久沒有人來打理了。
我現在的膽子比剛進來的時候大多了,看到大槐樹,當即拿出鐵鏟,便要去挖。
顧白語將我拽了回來,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被他那一眼瞪的稀裡糊塗的,問咋回事?
他凝視着那棵大槐樹,說墳頭上種槐樹,是大忌,一路走來,我們可沒見過哪個墳頭出現過槐樹的。而這座墳上不但出現槐樹,且長得這麼茂密,他懷疑,墳裡面肯定埋葬着一個戾氣很重的人,這棵槐樹,是用來鎮壓他的。
隔着墳墓,他無法判斷墳墓裡的屍體或者魂魄是否沒什麼威脅,要先找個東西試探一下。
要是我冒冒失失刨墳,只怕會惹禍上身。
我“啊”了聲,平日裡只聽過桃木、柳木可以辟邪,還是頭一次聽到槐樹也可以辟邪的,倒真是我孤陋寡聞了。
我正想着接下來該怎麼辦,突見顧白語轉身走向另一棵樹,樹身很小,幾片新鮮的葉子被風一吹輕輕晃動。
只見顧白語彎腰,再起身,返回來時,手上多了一隻蟬猴。
這種東西在我們這裡很常見,從地底下鑽出來,能變成知了。
卻不知顧白語拿着一隻蟬猴做什麼?
顧白語讓我站的遠一點,在槐樹底下刨出一個小坑,然後,他把蟬猴扔了進去。蟬猴一被扔進去,就往外爬,但不管它怎麼爬,好像小坑周圍有一堵透明的牆將它堵着,怎麼也爬不出來。
我知道這又是顧白語搞的鬼,也不知道這麼做是爲什麼?
過了大概一分鐘的時間,蟬猴還在掙扎着往外爬,突聽顧白語說:“可以了。”話音落,那隻蟬猴順利地從小坑裡爬出來。
我終於明白,原來他是用那隻小蟬猴做實驗。
生活在墳地裡的蟬猴身上會帶有少許的陰氣,他把蟬猴放在大槐樹下,是想試探墳墓裡的那具屍體。
如今蟬猴安然無恙,說明墳墓裡的它不會對我造成威脅。
想明白這些,我便卯足了勁,揮舞起鐵鏟,朝着大槐樹根挖下去。
地鑽木也尋到了,現在只剩下三陰火了。
三陰火就很麻煩了,首先,要找到一個陰氣很重的墳墓,其次,要有親人對墓裡面的主人進行祭拜,此時冥幣、黃表紙和蠟燭燃燒時發出的火焰,可稱之爲二陰火。若要達到三陰,則需要祭拜的人也是陰氣極重者,而一般的活人都是陽氣高於陰氣,只有一種人可以達到陰盛陽衰,那就是——閹人!
這年頭,上哪裡尋找那樣的人。
我都有些放棄尋找的念頭了,心裡在想,有這功夫,還不如找陳伯再做一口桃木棺材呢。
“有什麼話就說出來。”顧白語就像我肚子裡的蛔蟲,一下子點破我的心思。
我只好將心理的想法說出來。
顧白語笑了:“你這麼傻,都能想到這一點,我肯定也早想到了。但對付雙子鬼嬰,桃木棺材還不行,必須將它燒死,以絕後患!”
我被他說的啞口無言。
他摟過我的肩頭,“走,先找至陰的墳去。”
我的思緒還停留在他說我傻的事情上,心裡老大不願意的,以前我好像沒這麼傻,現在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智商就變低了。
或許,不是我變傻了,而是顧白語太聰明瞭,才顯得我很傻而已。
我在心裡這樣想着,自個兒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顧白語問我笑什麼,我不說,直把他氣的板着個臉。
以前覺得這張臉板起來冷冰冰的特別恐怖,現在……看習慣了,也就不覺得了,而且,似乎,好像,還有那麼一點可愛!
“等等!”我正徜徉在自我的陶醉中,顧白語突然停下,目光落在一座新墳上。墓碑上寫着“薛翠娥之墓”幾個字,立碑的人,是高德發和高有發,高德發不就是高二爺嗎,那高有發應該就是高老爺子了。
而薛翠娥,竟然是他們的母親!
我一下子傻眼了,高二爺母親的墳墓不應該建在他們村子嗎,怎麼會跑到距離他們那麼遠的鄰村來?
但轉念一想,這跟我們現在的事情又沒多大關係,想那麼多幹什麼?
我正欲轉身離開,卻不料顧白語走至墓碑前蹲下來,一副很認真的樣子。
那會我還以爲他是因爲看到高二爺的名字才停下來的,而現在,看他的樣子……難道說,薛翠娥的墳墓,就是我們要找的至陰墳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