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我想直接將你殺了,但現在,我改變主意了。他既然爲了救你讓高二爺屍變,控制着他的屍體殺了那幾個意圖對你不軌的人,那他一定很在乎你。要是利用你讓他現身的話……”聶道士兀自喃喃自語,像個神經病一樣。
說着,他轉身看着我,嘴角勾勒出一抹詭異的微笑。
聶放將我帶回那間擺着紅色棺材的屋子裡,將門鎖上,轉身離開。
以前覺得這屋子恐怖、詭異,但現在,還能活着再看到這些東西,我竟莫名的溼了眼眶。
我儘量不讓自己去想發生在那個小屋裡的一切,蜷縮在角落,身子仍是止不住瑟瑟發抖。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響起輕輕的腳步聲,聽聲音,應是兩個人的。
腳步聲在門口停下,緊接着,是開鎖的聲音。
門被打開,首先看到的是高老爺子,緊接着,一道熟悉的身影在他身後出現。我做夢也沒想到,竟然能在高家見到瘋老頭!
再見到瘋老頭,就像見到親人一樣,不覺間眼眶一熱,眼淚涌了出來。
可瘋老頭接下來的行爲,卻是讓我的心涼了半截。
瘋老頭看見我不斷地“嘿嘿”傻笑,完全沒有當日在山上小屋子裡時他給我指點迷津時的敏銳感。
高老爺子帶他來的目的好像也不是因爲我,而是因爲大紅棺材裡的男子,只聽他問瘋老頭有沒有辦法對付棺材裡的男子,或者將他送走之類的話。
瘋老頭一會跑到這邊,一會跑到那邊,就跟個小孩子似的,只知道玩。
高老爺子哀嘆一聲,連連搖頭。
便在這時,外面又響起一陣腳步聲,我和高老爺子同時看向外面,看到來人的樣子,高老爺子的臉色瞬間變了。
聶放冷冷地注視着高老爺子,只用餘光瞟了一眼瘋老頭,很不滿意地問高老爺子:“您還是對我不放心吶?”
高老爺子笑的很尷尬,解釋說是他只是想試試看,畢竟多一個人多一分力量。
聶放伸手打斷他的話:“我敬您,叫您一聲高老爺子,可您別太過分了。這棺材裡的男子有多厲害,您看看高二爺就知道了。他不用動手,就能讓高二爺中邪,懸樑自盡,並且控制着他的屍體殺了四個人。您覺得,單憑一個瘋瘋癲癲的老頭子,就能對付得了他嗎?”
高老爺子連頭也不敢擡,只能不停地說“是是是”。
聶放教訓了高老爺子一番之後,昂首挺胸離開,竟讓高老爺子鎖門。
我聽見高老爺子憤憤然地咒罵聶放,遲早會被惡鬼殺死,還咒罵高二爺,一天到晚淨惹事,搞的高家不得安生……
瘋老頭子被高老爺子拽着走了,臨走時,他突然扔給我一個破布袋子,髒兮兮的,散發着一陣惡臭。
我不明白瘋老頭子這一行爲到底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心中疑惑,將破布袋子撿起來,用手摸了摸,摸到一塊圓圓硬硬的從西,有銅錢大小。
我趕緊將布袋子打開,只見那東西是一塊生了鏽的銅錢,上面刻着的字我也不認識。
這東西看上去很普通,我都懷疑是瘋老頭子從收破爛的那撿來的。
原本還抱着一絲希望,現在,連那最後一絲希望也沒了。
我把銅錢裝進破布袋子裡,想着今生如果還能再見到瘋老頭子,就把銅錢還給他。
腦子裡亂七八糟,總是控制不住地想這想那,再加上兩天兩夜沒吃沒喝了,我都快虛脫了。
我把頭埋進膝蓋裡,突然很想我娘,不知道她知道我被爹賣了之後,該有多難過。
我娘生我很不容易,在我之前她懷過幾個孩子,可惜到快生的時候都流了。
到了懷我的時候,娘找村裡年長的老婆子給她弄偏方,從得知懷孕那一刻開始,一直喝到將我生下來。
那些偏方有的要用老鼠做藥引子,有的要用童子尿做藥引子,還有的要用蛆或者蟲子之類的東西做藥引子,總之,要多噁心有多噁心。
娘就那麼喝了十個月,每次喝下去之後,她都要用東西把自己的嘴堵起來,防止自己吐了。
看見我呱呱墜地那一刻,娘高興的直流眼淚。
我是孃的命根子,是她的心頭肉,所以她護我,愛我,即使知道爹是個頑固不化的老封建思想,卻依然護着我不讓爹給我行成人禮,若不是那件事情……
而爹呢,一直想要個男孩子,從我出生那一刻起,他就不待見我。
他把我賣了,估計只會高興地窩在被窩裡面數錢,完全不會在意我會怎麼樣?
想着想着,不知不覺臉上一片潮溼。
我把頭靠在牆上,想讓自己的腦子休息一會,不知不覺竟睡着了。
迷糊間,我又看到那個模糊的影子出現在我面前,這一次他的雙手沒有在我身上游走,而是用他那結實寬厚的肩膀將我摟在懷裡,一隻手輕輕撫摸着我的頭髮。
我從未享受過父親懷抱的溫暖,這個懷抱如此寬廣,如此溫暖,竟讓我貪戀的不得了,完全忘記了害怕,只想他能多抱我一會。
“要是你喜歡的話,以後我天天這樣抱着你。”耳畔,突然響起一個男人溫柔的聲音,心裡面的冰山霎時間崩塌融化,讓心徜徉在溫暖的花海中。
我點頭。“好!”
那雙手抱的我更緊了,薄薄的脣落在我的額頭,蜻蜓點水一般。
我貪戀這感覺,貪戀這懷抱,很想永遠就這樣下去。可是,腦海中突然蹦出那日臭腳漢將我堵在小巷子裡的畫面,渾身不由得打了個激靈,感覺那雙抱着我的手就是臭腳漢的手,那落在額頭上的吻是餓狼一般的撕咬。
我嚇的驚叫一聲,一把將那個模糊的身影推開,猛地睜開眼睛,眼前仍是什麼也沒有。
我又做夢了嗎?
爲什麼每次夢裡面的感覺都那麼真實?
我痛苦地捂着腦袋,“啪嗒”一聲,一個東西從懷裡掉下來,是瘋老頭的破布袋子。
我把袋子撿起來,當手指觸碰到袋子裡面的銅錢時,瞬間愣住了。那枚銅錢竟然斷成了兩半,裂口處的痕跡很新鮮,說明它是剛剛斷裂的。
這銅錢又不是瓷器,怎麼會那麼輕易地就斷裂了?
而且,我剛剛一直把它揣在懷裡,並沒有磕到或者碰到什麼的。
我想到了一種可能,這銅錢很可能是辟邪用的,就像某些辟邪玉佩一樣。瘋老頭只是裝瘋賣傻地混進來,將這枚辟邪用的銅錢留給我,纔不會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銅錢斷裂,說明這屋子裡有厲鬼!
厲鬼!厲鬼!
難道棺中的男子,就是那個厲鬼!
聶道士口中的他,也是指那個男子!
一定是這樣的,要不然爲什麼我每次在這裡睡着之後,都會夢見棺中的男子出現在我面前。
聶道士對他似乎很是畏懼,高老爺子更不用說了!
他們都那麼畏懼他,而他卻總是對我那樣……
越想,我越覺得害怕,甚至連看一眼那口棺材,都忍不住渾身發抖。
黎明,聶道士爲我送來吃的和喝的東西,我狼吞虎嚥地將那些東西吃完。
這一天相安無事,並且聶道士總會按時按點來給我送吃喝的東西,每一次我都問他到底想讓我做什麼,他什麼話也不說,留下東西就走了。
到了晚上,我從門縫中看到聶道士和高老爺子站在門口,也不說話,就那麼定定地看着。
我呆站了一會,覺得累了,便回到牆角,開始睡覺。
我要養精蓄銳,等待時機,趁機逃跑。
睡着了沒多久,他就出現了,在我睡着之前,我不斷地告訴自己,別害怕別害怕,他要是想害我,早就動手了。
即使在我睡着之後,那些話依然保留在腦海中,所以,我前所未有的淡定,並且第一次在半清醒的狀態下和他說話。
想問的問題實在太多了,思思量量半天,終於將心中的第一個疑問提出來:“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