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同樣一片絢爛煙火的映照下,宮門外的王紹及,卻是一臉陰沉,當他擡頭看着天上的一片火樹銀花,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冷笑。
而與他冷笑同時響起的,卻是一聲嘆息。
他一愣,轉頭看向身邊的人,在煙花五顏六色光芒的映照下,王紹裘那張本就蒼白的臉此刻更透着幾分琉璃一般的剔透,再加上他嘆息時,眼中流露出的一絲悲憫的神色,整個人都像一盞琉璃燈一般易碎。
王紹及微微蹙眉:“怎麼了?”
王紹裘看着那些煙火競相綻放,道:“有些人,生如焰火,死若煙花,倒也不枉這一生。”
“生如焰火,死若煙花?”
王紹及重複了一遍這幾個字,又冷笑道:“說得倒是好聽。可這把火再燒下去,別說江都,整個天下就要被他燒光了!”
他們所在之處,是文華門外的一條甬道,過了文華門,便能進入光明大殿下的廣場。此刻,他和王紹裘,還有幾個副將與虎賁郎將都站在離大門最近的地方,身後還有數百名的禁衛軍將士,而在另一邊的武功門外,也是同樣的安排。
所有人都在等着他一聲令下,便衝向光明大殿。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並沒有壓低聲音,周圍的幾個心腹都聽得一清二楚,但衆人目光閃爍,卻都沒說什麼。
楚暘突然低下頭,吻住了她!
他冷冷道:“兄長,慎言。”
可商如意還是嚇到了。
“喜歡……”
而就在她出神的看着這片美景的時候,一旁的楚暘則正出神的看着她。
不論心裡再是陣痛,再是糾結,這兩個字,她還是說出了口。她並不喜歡這些東西,但這一刻心中的歡喜,卻是騙不了人的。
王紹及道:“他不答應開光明門,所以,那裡今晚是關着的,不用管。”
“有些話,必須要進了宮門,到了一定的地步,才能讓人知道。”
王紹裘微微蹙眉:“光明門呢?”
王紹及又笑了一聲,然後擡頭看着天上還在不斷綻放的煙花,道:“再看看吧,陪着他看看,這種美景,將來他怕是看不到了……”
楚暘低着頭,仍然溫柔的看着她。
他並未用力,也並未深入,就只是這麼輕弄着她的脣瓣,甚至連他的呼吸和動作都那麼的輕柔,好像生怕嚇到了她。
他們之前在軍中挑起衆人反叛的情緒,都是以商如意爲藉口,是因爲這個女人在皇帝身邊進讒言,才讓皇帝錯信了舊宮守軍而斬殺禁衛軍,更令他們的兄弟無辜受害,流放抄家,所以今晚的行動,大部分的禁衛軍所知曉的都只是——清君側,誅邪佞。
王紹裘又看了一眼天上的煙花,然後道:“現在,我們該行動了吧?”
王紹及懶洋洋的道:“我知道。”
看着蒼白的臉和倉惶的眼神,半晌,他柔聲問道:“不喜歡?”
她沒有想過,有人能爲她做到這樣。
想到這裡,她又轉頭看向天空中的燦爛眼花。
當又一朵煙花在大殿正上空綻放,轟隆一聲悶響如同晴天霹靂震響了整個江都宮,彷彿地面都隨之震動了,她一下子清醒過來,急忙雙手推開楚暘,同時後退一步。
她失去了知覺,更忘記了反應,就這麼呆呆的站在大殿之上,被漫天煙火絢麗的映照着,任由楚暘低下頭,輕輕吻着她的脣。
王紹及不耐的道:“能有什麼問題。那個地方本來就沒什麼人過,關門之後,舊宮守衛也退了,根本不會有人去那裡。”
商如意覺得,就算自己選擇的這段人生以此景爲落幕,似乎也不算是太落寞的落幕。
商如意驚呆了!
說着,又冷笑了一聲:“所有門都打開,唯獨關着光明門,又有什麼用?”
她有些不太確定,楚暘在問什麼。
“陛下——”
可是,王家兄弟和虎賁郎將等人卻明白,他們的目標,可不僅是皇帝身邊的邪佞。
還有皇帝本人。
那個她希望能對自己好,對自己溫柔的男人,此刻不知道在千里之外,做着什麼,想着什麼,但不論他在做什麼想什麼,自己的喜歡,甚至自己的生死,顯然都與他無關,更不會對他造成任何影響。
只是這個真相不能讓那些普通的士兵知道的,畢竟起兵造反這種事是要誅九族的大罪,他們還沒這麼大的膽子。只有在進入宮門,逼迫了皇帝,走上這條不歸路之後,這些人才沒有退路,只能繼續按照他們計劃行事。
“……”
王紹裘並不理會兄長的狂傲和自信,只想了想,道:“光明門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似乎是感覺到了他專注的目光,商如意轉過頭去看向他。
其實不管選擇什麼樣的人生,都一定有得有失。
是問她喜歡這片絢爛的煙火,還是喜歡這個被他妝點得如同水晶宮一般的江都宮,又或者,是問她,喜歡其他的什麼?
但不管什麼,她都只有一個答案——
雖然頭頂不斷綻放的煙花幾乎要將整個夜晚都點燃,可看着這樣絢爛煙火的商如意雖微笑着,卻在笑容中透着一點刻骨的清冷,她的雙眼澄清透亮,好像漫天煙花都融在了這一雙剪水雙瞳中,讓這張清秀的面容更添了幾分令人移不開眼的妍麗。
反倒是王紹裘,他慢慢的低下頭,那雙眼中剛剛還滿溢的悲憫神情,在這個時候已經蕩然無存,所剩下的只有冷靜冷漠。
“反正,他今晚是看不到光亮了。”
她的話沒說完,一下子就驚訝的睜大了雙眼。
“……”
王紹裘道:“那,就好。”
“……”
但事先,絕不能透出風聲。
不過,也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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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聽到那句話的一瞬間,商如意的耳邊又是一聲轟鳴。
說起實際的行動,一切還是要看王紹及的指揮。他說道:“再等一炷香的時間,江都宮守衛這個時候已經要準備退了,我們就從東西二門進入光明大殿。”
“不喜歡這個?還是,不喜歡我?”
商如意擡頭看了他一眼,又慌亂的將臉偏向一邊。這個時候,再多的煙火綻放,也無法照亮她眼中最深的那一點陰霾。
而楚暘似已明白過來。
“你不喜歡朕。”
一會兒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