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泉打電話,清美的五官在胭脂色的夕陽裡輕舞飛揚,“媽,您跟爸爸已經回來了!好啊,你們竟然搞突然襲擊!說是九月回來,結果提前了整整一百天!保密工作做得真是到位啊!”
“哈哈……”於靜怡在電話裡爽朗笑開,“當然不是故意瞞你,也是你爸爸臨時決定提前回來。整個事件只有你爸爸能決定回來的時間,畢竟要他親自將蘭州這邊的工作處理完結,做好交接了才行。也恰好組織部那邊也有這樣的安排,媽媽事先也沒想到。”
蘭泉點頭,“奶奶在這邊也做了許多工作吧,她老人家一直盼着你們早點回來。”蘭泉面上露出小孩子一般的欣喜來,“太好了,大爺也回來了,再加上你們,咱們靳家終於一家團圓了。”
擡頭望蘭泉的眉飛色舞,簡桐卻聽見自己的心“咚”地一聲沉了下去。心底彷彿有寒泉瀲灩,深不見底。
靳長空今天上午纔打電話說要做親子鑑定,下午靳萬海夫妻就已經歸來——這其中,只是時間的巧合麼?
“嗯,好,我馬上回來!媽你是不是想吃小海螺?我順路買新鮮的回去?”蘭泉興高采烈地掛斷了電話,垂首望簡桐,這才發現她面色發白。
“嘿,怎麼了?聽見是我媽,擔心了?”蘭泉將簡桐的手湊在脣邊輕吻,“別擔心,我媽是個通情達理的好母親,不會像我姑姑那樣蠻不講理。就算你是我老師,我媽也能理解和接受。”
蘭泉笑着搖了搖簡桐手臂,“就算伯母跟我大爺之間過去曾有什麼,也沒關係,我媽媽不會在意的。”
簡桐用力點頭,“快回去吧,伯父和伯母定然都在家裡翹首以盼。我沒事的。”
那孩子已經開心得幾乎整個人都飛起來,簡桐只覺羨慕。那是他們一家人的團聚,她縱然剛剛與他做過最親密的事情,卻也不能貿然走近他們一家人的親情。只能這樣遙遙遠觀,彷彿只能是一個看客。
蘭泉伸手撫了撫簡桐面頰,“剛剛是不是把你累着了?”之前在醫院裡,簡桐心理上曾經經歷過擔憂,後來兩個人的激.情又是那樣瘋狂,蘭泉自然以爲簡桐是累了。
簡桐側了頭,主動將面頰更深湊近蘭泉的掌心,“嗯,是累了。我沒事的,回去睡一覺就好。你快回去,再晚了農貿市場裡的小海螺該都賣光了。”
蘭泉還是不捨,簡桐卻毅然推開了蘭泉的手,“去吧,別讓長輩等。”
蘭泉含笑點頭,“路上自己小心點,回家給我電話。”
簡桐笑着望那孩子頎長的背影消失在胭脂色的斜陽裡,只覺心有一角便空了。一個人活在世上,有愛情也有親情,很難去衡量這兩者孰輕孰重。縱然捨不得他走,卻也知道,她無權以愛情之名剝奪他的親情。
那孩子,返身回家的時候,是那樣的,開心啊……
蘭泉提着從農貿市場買的小海螺,疾步走進家門去。門房老王忙接過小海螺,送到後廚去處置。蘭泉笑着囑咐,“就用清水煮,別加蔥薑蒜,我媽就喜歡吃這份清湯原味兒。”
“你這孩子就放心吧!”門房老王就笑,“我認識你媽媽那會兒,那還沒你呢!”
蘭泉不好意思地耙了耙頭髮,“是啊,我都忘了。”
靳家的老家人都是跟了靳家一輩子的老人兒,對靳家的感情幾乎比對自己本家還要親了。
靳家跟着靳邦國的幾個公務員都趕緊招呼,“蘭泉你趕緊着吧,全家人都等你呢!”(小注:這裡的“公務員”不是國家公務員,是軍隊裡的稱呼,相當於過去首長身邊的“勤務兵”。)
蘭泉笑着奔進二門去,大老遠就看見於靜怡站在臺階上迎着他。蘭泉飛奔上臺階,一把抱住母親,“媽!想死您了!”
於靜怡抱着兒子,眼淚當場就下來。兒子從小不適應蘭州的氣候,被婆婆接回來養育;她雖然捨不得兒子,但是更要留在丈夫身邊照顧。雖然每年都想辦法回來看兒子,蘭泉長大了之後也經常回蘭州去看他們;但是畢竟兩地分居,不像日日在身邊那樣親近。於靜怡一顆心分成兩半,這麼多年一直無法完整。終於盼來回歸這一天,兒子卻已經長了這麼大。身爲一個母親,錯過兒子成長過程裡那些珍貴的小細節,總覺萬般遺憾。
“媽,別哭了。終於回來,應該是高興。”蘭泉眼淚也落下來。這傢伙表面看着吊兒郎當,似乎並不拿親情太當回事,其實他心裡卻是最重情的。更何況離開母親時,他還年幼,有哪個孩子幼小時不會想念母親的懷抱?
“嗯,媽都是太高興了。這都是高興的眼淚。”
家裡人聞聲也都從房裡走出來,靳萬海看見兒子,一個大男人眼眶裡也有了淚花。
靳長空就笑,“好啦,進來先吃飯再說。以後在一起的日子還長着,有眼淚慢慢留着流。”
蘭泉擁着母親,握住父親的手一起進屋去,看見奶奶也是滿面喜色,竟然起了*,此時完全無恙一般地坐在桌邊,含着笑。
蘭泉只覺開心。彷彿靳家近年來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這樣祥和的氣氛。
真希望,家和萬事興。
蘭泉想着,不由得偏過目光望了靳長空一眼。簡桐之前說過靳長空張羅着要去做親子鑑定;蘭泉又去望對面的梅軒。
梅軒正跟弄棋說着什麼,弄棋柔荑掩着口兒笑。
於靜怡笑着問靳欣,“怎麼沒把苗藝也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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