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冠榕跟何婆婆到書房的時候,正巧看見靳邦國跟田歌那孩子大眼瞪小眼呢。
吳冠榕也一眼瞄着了老投資下頜那根純白的麻花辮,就指着靳劍琴笑罵,“我就知道你但凡超過五分鐘沒動靜,一準兒是禍害人去了。這院子裡頭會喘氣兒的、不會喘氣兒的都讓你禍害個遍了吧,你連你太爺爺的鬍子你都不放過了!”
何婆婆在一邊幫腔,“這叫老虎下巴上拔毛!”
靳邦國趕緊扯過老伴兒來,“老太婆,那孩子是?”
田歌趕緊收回神兒來,走到靳邦國面前行禮,“老太爺,晚輩田歌。”
“哦?你就是那個田歌?”靳邦國很爲難地瞅吳冠榕。
吳冠榕做出很無奈的樣子來,嘆了口氣,拍了拍老頭子的手背,“可不就是這個田歌嘛。就是當初讓咱們家小活祖宗當衆丟人,把那盤子糯米餈挨個舔過一遍的那個田歌……”
田歌的臉紅得呀……
靳劍琴不以爲忤,還樂呢,“對對,太爺爺,就是那個田歌!”
吳冠榕繼續嘆了口氣,湊在老爺子耳邊說,“他啊,就是小怪獸的小朋友——就是那個啥,對象兒。”
“啊???”靳邦國有點腦袋卡住了,驚愣地瞅着田歌的一身男裝。
吳冠榕繼續壓低了聲音咕噥,“我剛剛也被嚇着了,躺那倒了半天的氣兒。後來吧我就想,這就是時代前進了,男女都一樣——誰說就興男生喜歡女生啊,男女都一樣了,你也得接受男生喜歡男生。”
吳冠榕畢竟是書香門第的出身,耐心地勸說老伴兒,“這也不算什麼怪事兒了,古時候就有啊,龍陽之好、斷袖之癖,說的不都是這麼回事兒?”
“紀曉嵐在《閱微草堂筆記》裡頭說,從始祖黃帝那就有男*;明確的史書記載,那更是從商代就有了……老爺子,咱們也得與時.俱進了,雖然一時半會兒難以接受,但是咱們也得接受啊。”
吳冠榕把着老伴兒的手臂,兩位老人家在那咬耳朵呢,靳劍琴跟田歌彼此交換了好幾個眼神兒,可是誰也不知道老兩位是在說什麼呢。
反正就是看見老太太的面上神色挺平靜的,似乎在某個轉眸的剎那,能看見眼角閃過那麼一星半點的賊光;或者在她老人家的講述裡,嘴角噙着那麼若有似無的一點壞笑。
不過誰都不敢往“賊光”、“壞笑”那邊去想去。老太太一生規矩嚴謹,大家閨秀的她向來最重視自身形象了,所以大家都覺得肯定不能,肯定是自己看岔了。
反倒是老爺子有點奇怪。老將軍見慣了大風大浪,按說沒什麼事兒能讓老爺子再悚然變色的——可是就奇了,老爺子現在臉上一紅一白,外加肌肉微微抽.搐的!
這是腫麼了捏?
“老太婆,你真的,你真的都能接受了?”靳邦國扼腕盯着吳冠榕。
過去,家裡的事兒最難過的一關是老妻這兒。老妻規矩多,靳邦國雖然有時候也知道老妻有些事兒管得忒過了,可是過去的世家規矩就是這樣的,他當年對老妻虧欠頗多,就也都由得老妻去了——可是今天倒是顛個兒了,老妻竟然都接受了,反倒是他自己個兒怎麼都有點回不過勁兒來。
他們家,可就小怪獸一個男孫啊。偏偏他還喜歡個男孩兒,難道真的就讓他們靳家從這一輩上就斷了香火?
好吧好吧,就算他老人家是老革命,是先進思想的代表者——可是他老人家一想到靳家他們這支就此絕後,他老人家還是心痛如絞啊……
靳邦國吸了吸鼻子,也回拍了拍老伴兒的手背,“老太婆,成了,我知道了。既然你都能接受了,那我就更不能反對了。我當年都說了,外頭的事兒我管,家裡的事兒都歸你管。只要你同意了,我也絕不說半個不字。”
老爺子說着淚光閃閃地轉頭走向田歌去。
吳冠榕捂着嘴,好懸沒笑出來,轉頭朝何婆婆眨了眨眼。
何婆婆跟在靳家二老身邊這麼些年,哪兒看見過老爺子那副含悲忍淚的樣兒啊?就算當年文.革受擠兌,就算靳歡丟了的那些年,老爺子也始終隱忍着,沒流過眼淚——可是今兒老爺子竟然就這麼不淡定了……
哈哈,看着真稀奇耶!
一見老爺子含悲忍淚向她走來,自認膽子相當大的田歌,差點沒嚇哆嗦嘍……
老爺子,這是,這是怎麼了?眼睛裡一副既彷彿哀求,又彷彿想要立時伸出手掐死她的神情……
其實田歌來之前做過思想準備,心說靳家從上到下這幾位夫人肯定會看着她有點不順眼,因爲她要搶走她們的心肝寶貝兒了嘛,女人會有這樣的心結——可是結果正好反了,靳家的女長輩沒事兒,怎麼反倒是老爺子這麼着了?
靳邦國站在田歌面前,深吸了好幾口氣,這才說出話來,“孩子,你說太爺爺是管你叫重孫媳婦兒,還是重孫女婿?”
“啊?我噗——”田歌驚得目瞪口呆,靳劍琴則先暈倒了。
“哈哈……”吳冠榕在後頭伸手跟何婆婆擊掌相慶!
門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滿了人。蘭泉簡桐、長空萬海、靜怡靜蘭、弄棋明寒……全都抿嘴瞅着老爺子樂。
果然是一場好戲,只不過這齣戲的場景卻讓大家也沒想到。
本來以爲他們逗弄的是劍琴田歌這兩個小孩兒,哪兒想到最入戲、粉墨登場的竟然是老太爺!
“太爺爺……”門外忽然奔進一個紫衣的小小女孩兒,她抱住老爺子就樂,“您老的重孫子娶個男孩兒當老婆,這不算稀奇;更稀奇的是——您老的重孫女兒要嫁給個妖精當老婆啦!”
“啊?!”全家大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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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怪獸的番外完畢~~~~明天開始猗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