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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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命一個兵部尚書,本就是潞王黨人和崔耀祖談好的交換條件。只不過這種重大的人事任命一定要經過朝廷同意萬歲用璽纔會生效,而不是由崔耀祖這麼一個無官無職的傢伙隨隨便便一說。

但是,黃宏東很清楚的知道,眼前這個獐頭鼠目連個正式官職都沒有的崔耀祖纔是南京城的主宰,他的話比皇上的聖旨要管用的多。

現如今的太子,雖然已經衝進皇宮甚至很有可能已經披上了龍袍,但那不過是一個吉祥物罷了,擺設而已。

天子者,兵強馬壯者居之。

如果沒有足夠強悍的軍事實力作爲支撐,所謂的皇帝不過就是一個笑話而已,隨時隨地都有可能被別人推翻。

弘光帝就是最好的例子。

大家都知道弘光帝是怎樣的一副德行,但是有了馬士英和江北四鎮各個軍頭的支持,照樣可以稱孤道寡成爲一國之君。

太子殿下的法統顯然比弘光要硬的多,又有大旗軍的支持,憑什麼就不能成爲新的大明之主呢?

“尚書大人……”崔耀祖已經將黃宏東稱之爲“尚書大人”了:“時局紛亂,爲防不必要的麻煩,爲拱衛聖上之萬全,請尚書大人行文,開朝陽、正陽、通濟三門……”

“這……”剛剛“晉升”成爲大明兵部尚書的黃宏東遲疑了。

當初和崔耀祖密談的時候,可沒有這一條啊。

控制兵部,巡防營按兵不動,任憑太子取代弘光,然後由出身潞王一系的黃宏東等人接管兵部,這就是所有的交換條件。

潞王是浙黨的總後臺,而且和東林黨人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那些個簇擁着太子的文人當中,就有很大一部分是東林黨人,正是因爲有了他們在暗中推波助瀾,纔會在短時間內攪動起那麼大的風潮。

這個時候打開城門,大旗軍肯定會順勢衝進來。到時候大軍彈壓,大旗軍就會控制整個大局,還有潞王什麼事兒?還有東林人什麼事兒?

“開城門只是爲了放外面的百十萬百姓進城躲避戰亂,我大旗軍不會進城。”

“真的?”黃宏東也是官場上的老油條了,當然不會因爲崔耀祖的一句話就輕易相信,要是他真的那麼天真的話,也就不會成爲潞王在南京的代言人了:“這是李大帥的意思還是你的意思?”

“這有區別嗎?”崔耀祖大言不慚的說道:“我乃大旗軍的軍師,李大帥的謀主,大旗軍的這幅家當有我一半,我的話就是李大帥的話。要是連這麼點主都做不了,大帥又怎麼會派我來底定着金陵一城?”

“更何況把守城門的巡防營完全受你們兵部的節制,若是我大旗軍食言自肥趁機進城,大可以關閉城門的嘛……”

說的也是,只要控制住了兵部,就等於是控制住了巡防營。若是大旗軍真的趁亂進城,大可以把城門一關,難道大旗軍還能強行攻打不成?

早就揚州之戰結束之前,崔耀祖就放起一把大火,把儀真城燒爲一片廢墟,然後驅趕着幾萬百姓渡江南來。緊接着,揚州的八十萬民衆紛紛撤離過來,如今正陸續抵達南京附近。如果任憑他們留在城外,必然會釀成天大的災禍,放他們進城已是勢在必行之舉。

“還有,皇宮的守衛,我已經安排了兩千兵士……”

“什麼?”聽了這話,黃宏東立刻就跳了起來,氣急敗壞的大叫着:“你……你不是說沒有帶大隊士兵進城的麼?”

崔耀祖確實沒有帶大隊的大旗軍士兵進城,因爲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一千士兵進城,南京守軍不可能沒有覺察。

他帶的僅僅只有兩個隊的大旗軍士兵,攏共兩百多人,就是原本鎮守儀真的韓福財部。所謂的兩千人馬完全就是信口胡言。

太子雖然已經進宮了,但只要掌控住宮廷宿衛,就可以控制住整個皇宮。按照黃宏東的打算,原本是打算從巡防營抽調一部分人馬來“守護”皇宮,其實就是控制太子的意思。

想不到的是,崔耀祖已經快人一步,先調大旗軍去“守”皇宮了。

如此一來,就等於是失去了對太子和宮廷的控制權。

崔耀祖沒有事先告知,就這麼幹了,讓黃宏東非常非常的氣惱。

若是在這個時候直接撕破臉皮,那肯定不行。

雖然黃宏東等人可以調動巡防營,但巡防營終究是維護秩序的治安軍,而不是真正的正規軍隊。這樣的隊伍根本就打不過強悍勇武的大旗軍,真要的幹起來的話,兩千大旗軍戰兵確確實實就能把巡防營徹底消滅。

這個時候,還有南京三大營的大馬態度未明,如果他們不支持太子的話,局面會非常非常的兇險,絕對不能自己人先內訌起來。

既然皇宮的控制權已經丟了,就得接受這個現實,唯一正確的做法是從其他方面找補回來。

“擅自率領大旗軍進城,這是崔軍師你違背前言在先,我無法對王爺交代,除非……除非另有補償……”

國家大事,就這樣好像做生意一樣被直接擺上了檯面。

黃宏東就好像是一個精明的生意人那樣,直接就和崔耀祖討價換件了。

崔耀祖是何等精明之人,知道他想要更多的好處。

這個時候,可不是裝君子的時候,一定要先把局面穩住才行。

“既然黃大人你都這麼說了,我就不拐彎抹角了,直接開個價出來吧,只要是我能做主的馬上就能拍板,就算是我做不了主也可以當即請示李大帥……請示萬歲爺。”

“崔大人果斷,果然不愧是大旗軍的軍師謀主!”到了這個地步,黃宏東也就徹底撕下了虛僞的僞裝,不做任何掩飾的開出了自己的條件:“即刻清洗馬士英阮大鋮一黨在朝廷的勢力,將他們一掃而空。”

崔耀祖毫不猶豫的說道:“應了!”

“用我東林人取代馬士英阮大鋮……只有衆正盈朝才能……”

不等黃宏東把話說完,崔耀祖就已嘿嘿的冷笑出聲了,就好像個最善於砍價的街頭販那樣直言不諱的說道:“你不覺得這價碼太高了嗎?取代馬阮一黨,你們的胃口太大了點吧?”

“兄弟們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拼死拼活的連番廝殺,不就是爲了搏個榮華富貴麼?好處全都被你們佔光了,我們大旗軍的人往何處安放?這價碼莫說我不會答應,就算是李大帥也絕對不會應。”崔耀祖從來就不是什麼謙謙君子,黃宏東也是道貌岸然之輩,這個時候根本就不講究什麼仁義道德,甚至連吃相都顧不得了,完全就赤裸裸的“利益”二字。

“兵事方面可以給你們大旗軍拿總,就算是再在這兵部的當中給你們安排幾個位置也不是不能考慮。到其他各部……至少要有我們的四個主官職位。內閣當中也至少有一個我們的人,其他隨便!”

“這個麼……”捻着幾縷鼠須做沉思狀,想了好半天崔耀祖才用不是很確定的語氣說道:“這纔有幾分談價錢的樣子……”

太子剛剛衝進皇宮,還沒有正式繼承大統,新朝還沒有真正確立,關於朝局的把控和利益的劃分就已經在私下裡確定好了。

由東林和浙黨掌控政務、監察兩個要害系統,大旗軍參與到軍務當中,雙方各在內閣中塞一個人進去,這是基本的總體框架。至於其他細節,不妨從長計議慢慢商談。

反正還有巡防營和守備都司,再加上三大營的人馬,嗚嗚泱泱十來萬人馬,不怕大旗軍翻臉不認賬。

“還有個的請求。我想要一個文華殿大學士的頭銜……”

在這場風波當中,崔耀祖當場斬了阮大鋮,黃宏東必然會成爲新任的兵部尚書,已經是正二品的官職了,但他卻還不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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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書是最高的部堂官員,雖然是朝廷大員,但卻沒有了更進一步的空間。加一個大學士的頭銜看起來無關緊要,其實是在爲入閣做準備。

內閣成員本身的官職並不算高,甚至還不如這個已經被他拿在手心裡的兵部尚書,但內閣畢竟是內閣,稍加運作就可以成爲權傾天下的“丞相”。只有把“相權”牢牢的控制在手中,纔是真正的位極人臣。

在這個關鍵時刻,對於自己的野心和貪婪,黃宏東不做絲毫掩飾,就好像做生意一樣直接說了出來。

崔耀祖表現的相當爽快:“我還以爲是多大的事情呢,不就是一個大學士的頭銜嘛,我代太子……代替萬歲應了!”

“好,”條件已完全談妥,黃宏東興奮的一拍大腿:“我東林正義之士馬上就會朝覲太子……朝覲萬歲,潞王也必然會在第一時間承認新朝……”

“痛快,黃大人果然痛快,穩定朝局的事兒就拜託黃大人和諸位東林義士了!兄弟我還有點事情,就先告辭了!”

剛剛步出兵部大堂,崔耀祖就朝着皇宮的方向去了,一邊走一邊聲的嘟囔着:“什麼東林義士,全他孃的是狗臭屁,就這兩下子還想在老子的嘴裡搶肉吃,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嘴臉!以前還有高攀龍、左光斗他們幾個勉強能拿得出手,現如今卻全都爭權奪利的勢利人……”

說起對東林復社齊楚浙黨的瞭解,沒有誰比崔耀祖這個閹黨餘孽更加深刻

早起的東林人士,還可以說是憂國憂民的君子,到了天啓朝雖然墮落了不少,雖然有誇誇大口空談誤國的嫌疑,卻還有幾個不畏強權爲民請命的硬骨頭。但東林的墮落速度之快,簡直讓人不敢相信。時至今日,已成了爭權奪勢的羣體。這些個傢伙平日裡滿口仁義道德,總是

把精忠報國掛在嘴邊兒,真到了關鍵時刻,什麼社稷江山什麼浩然正氣就全都顧不上了,根本就沒有爲大明朝着想過,而是全都在盤算着自己的榮華富貴。

和早間年的東林人士相比,現如今的東林人連最基本的風骨都不要了,甚至連清談朝政抨擊時弊的作爲都沒有,只是一門心思的謀求榮華富貴。

什麼“忠君愛國”什麼“憂國憂民”,全都變成了徹頭徹尾的勢力人。

“就這樣一羣喂不飽的鱉孫,還想和老子鬥……哼!用不了多久,這些酸臭的貨色就會知道老子的手段了!”崔耀祖嘿嘿的冷笑了兩聲,對身旁那些個穿着黑色軍裝的士兵說道:“進宮,去看看咱們的皇帝陛下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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