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兵的兇殘有目共睹世所周知,別說蘇老三這種膽怯懦的尋常百姓,就是駐守在這裡的一千多前大明士兵,哪一個不怕他們?
鮮血已經糊住了眼睛,這個時候的蘇老三害怕到了極點,趕緊改口道:“我不姓蘇了,姓哈察,我姓哈察……”
哈哈大笑聲中,清兵哈察收起了刀子,繼續按着蘇老三的腦袋對那些個看熱鬧的清兵說道:“你們全都聽到了吧,這個漢兒已經成了我的奴隸,現在我把他押上,你們若是贏了就讓他做你們的奴隸,我若是贏了,就要給我翻本……”
把蘇老三當做是豬狗一般的私人物品押上賭桌,誰贏了就做誰的奴隸,這份屈辱早以讓蘇老三老淚縱橫……
若是九泉之下的祖宗知道蘇老三改了哈察的姓氏,必然會不認他這個不肖子孫。
真真的是羞先人吶!
或許是因爲時來運轉,把蘇老三當做賭注押上去之後,清兵哈察竟然接連贏了好幾把,不僅把輸掉的本錢悉數翻了回來,還贏了不少。
贏錢之後的清兵哈察已不那麼兇狠了,笑呵呵的對神色晦暗的蘇老三說道:“我哈察家曾追隨老汗多年,還出個一個護軍佐領,能夠了隨了主子的姓是你的榮耀。以後你一定要讓你老婆多生幾個娃娃,讓你的崽子繼續做我哈察家的赫赫,到那個時候你們全家就是我的包衣赫赫了……”
“軍爺……”
“甚麼軍爺?叫主子?”
蘇老三低着頭,過了好半天才用細若蚊語般的聲音聲說道:“主子又在說笑了,我家裡的婆娘早已死了十幾年,哪裡還能生孩子……”
“你老婆死了?那不要緊,真的不要緊。”贏錢之後的清兵哈察脾氣也隨之好了很多:“反正我有很多女奴,隨便賞你一個做老婆好了。除了伺候我之外,就讓你老婆多生崽子,不停的生,我最缺的就是家生的包衣赫赫了……”
一日爲奴,便世世代代爲奴,子子孫孫全都會成爲包衣奴才。
“你還杵在這裡做什麼?趕緊起了船,我要去巡一趟江,快去……”
“軍爺……我……”
“要叫我主子,記住了!”清兵哈察的臉色有些不善,“若是再叫錯了,當心我用鞭子抽你。”
“是!”
蘇老三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成爲清兵的奴隸,雖然心中萬般不忿,卻又不敢反抗,只能揣着忿忿的心情去解船。
剛剛下了望海樓,猛然看到幾個影影綽綽的身影正從水裡冒出來。
這些人手持刀劍動作極快,彷彿從水底鑽出來的水鬼一般。
因爲迎面走了個正着,想要躲避卻已來不及了,本能的選擇調頭就往回跑,卻被腳下的木梯絆了個仰面朝天,當場摔倒在地。
“怎麼了?”從樓上傳出清兵哈察的聲音:“哈察赫赫,是你嗎?發生什麼事情了?”
那幾個黑衣人明顯是想衝過來把蘇老三幹掉,但卻有十幾步的距離,只要蘇老三高喊一聲,望海樓上的清兵立刻就會察覺。
一時間,時間就好像凝滯了一般。
黑衣人不敢貿然前衝,蘇老三也不敢高聲大喊,局面竟然僵住了。
蘇老三和那十幾個黑衣人遙遙相對,就那麼僵持着,誰也沒有任何動作。
局面顯得詭異而又古怪。
蘇老三素來膽,這個似乎卻突然就不那麼怕了,就好像完全沒有看到對面那十幾個黑衣人,用非常輕鬆的語氣朝着望海樓上高喊:“沒事,沒事兒,是我不心跌了一跤。”
也不知是哪裡來的勇氣,蘇老三並沒有趁機逃回樓上,反而是快步上前,對那十幾個黑衣人聲說道:“樓上只有七個韃子,還有十幾個在旁邊的耳倉中。你們先上樓,耳倉裡的韃子我能對付……”
說完這句話之後,蘇老三頭也不回的朝着幾十步開外的耳倉跑了過去。
耳倉中的韃子顯然已經睡熟,可以聽到此起彼伏的鼾聲。
就好像沒事人一樣,蘇老三哼唱着曲兒走了過去,在把倉門鎖死的同時,摘下用來報警的銅鑼丟進滾滾江水之中……
朦朦朧朧的月色之中,可以隱隱約約的看到那十幾個黑衣人已經上了望海樓。慘叫聲頓時響起……
耳倉中的清兵聽到動靜,知道有敵人潛江突襲,本能的想要衝出來,但房門卻早已被鎖死。只能叫罵着砸破窗戶……
蘇老三知道自己打不過那幾個窮兇極惡的清兵,不顧一切的朝着江邊飛跑。
剛剛破窗而出的清兵急切的想要找到報警的銅鑼,哪裡還能找得到?
那十幾個黑衣人正從望海樓上衝過來,混戰旋即展開……
已跑到江邊的蘇老三跳上在水波中盪漾的船,抄起系在船幫上的木漿,把舵槽砸的稀爛,然後抽出嵌在舵槽的楔軸和木漿一起丟進滾滾長江。
蘇老三是在船上討生活的老手,一輩子和船隻打交道,對於這種船的構造最清楚不過了。片刻之間就把四艘船的轉向和動力系統給破壞掉了。
沙洲上的戰鬥還在繼續。
剛剛從睡夢中驚醒的清兵衣甲不全,有些清兵甚至是空着手衝出來的,被那十幾個黑衣人殺的鬼哭狼嚎,不顧一切的朝着這邊飛跑。
跳上船之後才發現船槳已經無影無蹤,連船舵都被砸的稀爛,根本就無法前行只能在江水中原地打轉兒……
趁着這個機會,那羣黑衣人衝了過來,三下五除二就把殘存的清兵悉數格殺。
“斃敵十八人,可以發信號了……”
“十八個?不對!”蘇老三大叫着:“這裡總共有十九個韃子,怎麼會少一個?”
稍一思量,蘇老三就明白過來,撒開兩腿朝着望海樓後面跑了過去。
望海樓之後的江面上波光粼粼,連鬼影子都看不到一隻。
蘇老三跳上陪伴了自己大半生的那艘梭子舟,抄起船槳奮力一撐,舟頓如離弦之箭,朝着沙洲之南駛去。
沙洲就這麼大,根本就藏不住人,漏掉的那個清兵肯定是從望海樓上跳下來了,隱在滾滾波濤之中。
架着梭子舟在江面上反覆遊弋,在黑夜之中雖然看不清楚,但卻可以聽的很清楚。
就好像一個經驗豐富的獵手在莽莽密林中搜尋隱藏的獵物一般,蘇老三豎起耳朵仔細傾聽着周圍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