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軍徵南大將軍勒克德渾派到李成棟軍中督戰的是牛錄章京海哥爾。
這海哥爾帶着一個殘缺不全的牛錄,只有兩百多人,但卻全部一人雙馬,行動極其迅速,急匆匆找到磨磨蹭蹭的李成棟,要他立即以最快的速度跟上前面三隊。
這個時候,那怕是滿洲八旗軍中的普通一兵,都是前明降軍的神,對着降軍的總兵一級大將放個屁都是香的。
對於海哥爾的話,李成棟不敢不從。
於是李成棟所部拼了命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跟了上來。
但是,如果李成棟繼續按原來的速度走來,沒準還能避過一劫,海哥爾的催促成了李成棟所部的催命符,等李成棟所部趕來,已遠遠看到前三隊清軍的陣地,不過聽到一陣激烈的銃聲後,便是前三隊清軍胡亂放了一通銃炮便崩潰了。
“這是怎麼回事?”自恃驍勇善戰的海哥爾看到滿山偏野的潰兵如同潮水般淹過來,勒馬停下,牛眼般大的眼睛一眨不眨。
“肯定是詹世勳、高永義、楊文啓被鐵血軍打死了。”李成棟對戰場的情況判斷還是頗爲準確的。
“怎麼可能,那什麼鐵血軍又不是滿洲八旗,哪裡有這樣的戰力?”海哥爾滿腦子的滿洲八旗天下無敵,立即轉爲訓斥李成棟:“你們這些漢狗,真的沒有,幾萬人馬還頂不住三五千的騎兵……快列隊衝鋒,把那些漢狗打回去。”
海哥爾這些漢狗來那些漢狗去,搞到周邊的人有點摸不着頭腦,但李成棟還是能聽明白他的意思,於是低頭朝海哥爾拱手施禮:“是,我立即去安排!”說罷轉身便走。
“總兵大人,這樣去與對方對衝,簡直是死路一條?”一個李成棟的親信估計海哥爾聽不到了,附在李成棟耳邊說了一句。
李成棟低聲對那親信說:“哼,這些滿洲八旗都是鼻孔朝天的,那就讓他去死吧,老子不陪他玩了!”
海哥爾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如果是滿洲八旗,此刻猛然發動對鐵血軍騎兵的反衝擊,沒準還能反敗爲勝,最不濟至少可以穩住陣腳,但他不知道李成棟的兩萬餘部下都是些什麼貨色。
李成棟所部精銳在嘉定的搶掠擄掠中,被突然趕來的鐵血軍殲滅過大部,現在的兩萬餘人多是後面拉壯丁抓人頭補充起來的,滿洲八旗的兵丁情況很穩定,幾年十幾年都沒太大的變化,但李成棟這樣的軍閥,見的死人多了去,士兵只是他們升官發財的炮灰,死了就死了,兩條腿的青蛙沒有,但兩條腿的人到處都是,只要抓過來便是自己的士兵,送到滿清高層的案頭的人數似乎沒什麼變化,其實質量已發生重大變化,這不但小小的海哥爾不知道,就是官職大大的勒克德渾也不清楚。
李成棟這一走除了悄悄通知一些可靠的親信一起走外,再也不回來送死。
海哥爾不知李成棟的小算盤,還在拼命地組織清兵反攻。
才二十多歲的海哥爾確實打過很多很多的勝仗,最大的缺點在於他沒有打過敗仗,沒有見過己方兵敗如山倒的情景,面對成千上萬的洪水般涌來的潰兵,海哥爾使用最簡單的辦法便是殺人立威。
可是,那些清兵知道往後跑,海哥爾和手下的兩百多八旗兵拼命砍殺潰兵,用鮮血和腦袋還真的讓一部分潰兵止住腳步,但好不容易纔截停有千餘人停留下,又涌來三四千人,將這千餘人衝亂了,順帶着將海哥爾的兩百多八旗擠得動彈不得。
海哥爾從來沒見過這種情況,急得滿頭大汗。
謝浩堂率騎兵追殺大隊清軍潰兵,一眼就看出了兩百多與衆不同的八旗,立即分兵三千繼續追殺潰兵,自己則親自率另一千餘騎圍攻這一隊八旗。
見對方朝自己殺來,海哥爾意識到危險來領,大聲呼喝部下結陣反擊,可是潰兵早已將海哥爾這一牛錄八旗衝得七零八落,急切間根本不能形成有效的陣型。
謝浩堂抓住八旗不能結陣形成合力的絕好機會率部猛烈衝殺,逐個擊殺這些口鼻向天的八旗。
“你們這些殺不盡的漢狗!”眼見潰兵好不受控制,海哥爾恨恨地縱馬衝翻七八個逃跑的清兵,手上馬刀接連砍下十幾顆腦袋,發現眼前倏然一空,原來潰兵已過盡。
“殺了這個韃子!”謝浩堂拍馬殺來,刀鋒直指海哥爾。
海哥爾一肚子的悶氣,見一騎殺來,正好有了發泄的地方,左手一提繮繩,雙腿重重一夾馬身,朝謝浩堂衝過去。
“當”的一聲,兩馬交錯,刀鋒猛烈碰撞。
謝浩堂手臂發麻,海哥爾手中刀幾乎脫手飛出。
海哥爾不服氣地還要撥轉馬頭再次與謝浩堂對衝,卻發現謝浩堂也正撥轉馬頭並掏出一支短火銃,急忙取出背上的弓箭,要搶先一箭射落謝浩堂。
雖然沒有後世某些清粉吹噓的那麼神乎其神,但現在滿清八旗軍不惜血本苦練騎射,技術確實相當精湛,比那些綠營清兵,好了不止幾條街。
弓箭的優點是比火銃裝填彈藥快,其最大的缺點是箭矢、箭羽的長度原因,肉眼可見度極大,目標人閃避飛來的箭矢相對容易。
謝浩堂見海哥爾一箭朝自己的胸膛射來,急忙身體往後一仰,閃過致命一擊,同時以手中短火銃朝海哥爾馬匹開火。
“呯”地一聲響起,海哥爾纔看清楚,謝浩堂的手銃是朝着自己馬匹開火的,此時他的馬匹恰好轉過身來,速度幾乎爲零,想躲閃肯定來不及了,便乾脆不理即將中彈倒地的馬匹,而是閃電般朝謝浩堂接連射出三箭。
“狗韃子,好箭法!”謝浩堂叫了一聲,一刀磕飛一支箭矢,一手抓住一支箭矢,並側身閃過另一支箭矢,但這支箭矢卻射中了座下的馬匹。
“轟隆”兩聲,兩人的馬匹幾乎同時倒地。
“殺啊!”兩人又是幾乎同時猛地跳起來,向對方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