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 戴公館。
戴士南安排好事情後, 就回了南京。回到戴公館時,他給莫清寒打了一個電話。
莫清寒現在住在上海的一間宅子裡,是戴士南安排的。戴士南撥通了宅子的號碼。
電話被接起,電話那頭傳來莫清寒低啞的聲音:“誰?”
戴士南:“是我。”
莫清寒認出戴士南的聲音:“戴長官, 我順利在公董局入職。”
他以華人委員的身份進入公董局, 公董局的人各懷心思。
那些人擔心他的上任會牽扯到自己的利益, 在歡迎晚宴上對他多加試探。
莫清寒眼底寒意深深,那些人還在暗地對他使絆子,給他招惹了一些小麻煩。
不過, 這些小事根本沒被他放在眼底,他也沒必要和戴士南提起。
戴士南:“我這次把你調回上海, 是希望你能在法租界有所作爲。”
莫清寒點頭:“長官, 我明白。”
莫清寒並不知道, 戴士南這次調他回上海,是另有原因的。
戴士南的聲音極爲平靜:“我的另一個特工, 你已經在北平見過了。”
莫清寒思索了一會,說道:“罌粟?她很優秀。”
在北平的時候,莫清寒與罌粟見過一面。
他們兩人同爲戴士南效力, 莫清寒在見面前,就聽過罌粟了。
莫清寒曉得,罌粟極擅僞裝,能力極強。當時,罌粟見他的時候, 也沒有用真容。
不過,爲何此時戴士南要提起罌粟?
戴士南:“她先前在北平的時候,做任務出了意外,我讓她暫時停手。”
戴士南頓了頓:“她也來了上海。”
莫清寒沒有發覺不對:“不知戴長官有何吩咐。”
戴士南的聲音清晰地響起:“她近日也會進公董局,你們互相照拂。”
他讓罌粟進公董局,是爲了監視莫清寒。他懷疑莫清寒背叛了自己,便讓罌粟去觀察莫清寒。
莫清寒的眼眸一緊。
罌粟也要進公董局工作?戴士南已經安排自己進了公董局,爲何罌粟也要進來?
莫清寒向來心思極深,有任何不對的地方,他總會多想幾分。
但此刻戴士南還在電話那頭等待自己的迴應,莫清寒便沒有再想。
他斂下了思緒,聲音聽起來沒有任何異樣:“好。”
戴士南:“剩下的事情,你們自己做。”
電話被擱下,房內恢復了寂靜。
空氣安靜極了,但寂靜中卻透着沉沉的凝重,壓抑萬分。
莫清寒的視線看向窗外。
夜色深沉,外頭漆黑一片,沒有一絲光亮。
入春了,上海灘的風已經沒有那樣凜冽。但是卻仍帶着一絲涼意。
窗戶開了一道淺淺的縫隙,微風入內,房裡空氣微涼。
莫清寒的思緒愈加清晰,眼底浮起一絲寒意。
他懷疑,罌粟進入公董局,或許是因爲戴士南不夠信任自己。
平日戴士南分派任務給他,他向來是一個人完成的,從未有其他人的加入。
如今他已來了上海,照理說罌粟並不應該再來到這裡。
這事有些不太尋常。
莫清寒眉頭皺起,難道是戴士南讓罌粟來監視他?
思及此,莫清寒眼底的寒意愈加深了。
他一直很信任戴士南,沒有想到戴士南會這樣做。
他向來將任務完成得很好,戴士南對他很放心,其他事情從不過問。
如今,戴士南這樣安排,不得不讓他往這個方面去想。
空氣緩緩流動,似乎溫度也降低了些。
莫清寒知道公董局似乎有新人進來,他聽到了傳聞。
但是公董局新來的那個職員是讓法國商人牽線的。
罌粟進公董局,並不是由戴士南引見,在明面上看來,此事與戴士南並沒有關聯。
莫清寒認爲,還有另一種可能性,是罌粟自己要求進公董局,並不是戴士南的授意。
她懷疑自己,想監視自己。
罌粟也是戴士南的得力下屬,所以戴士南並不插手此事。
莫清寒目光陰冷,罌粟與他一樣,都是戴士南手下最優秀的特工。罌粟想要觀察自己,看起來倒也正常。
雖說此事也有可能是戴士南安排的,但莫清寒認爲,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不管怎樣,他日後行事要更加小心。
春寒深深,涼意似乎愈加濃了。
房內悄然無聲,莫清寒的身影看上去極爲靜默。
……
另一頭,戴士南擱了電話,他思索一番後,決定給罌粟打一個電話。
電話被人接起,戴士南開口:“罌粟。”
罌粟:“長官,我在公董局入職的事情已經辦妥。”
她找了法國商人牽線,順利進入公董局。如今,一切都已安排妥當。
戴士南點頭:“你一直很能幹,從來沒有辜負過我的期待。”
罌粟能力極強,每回交給她的任務,她總能完成,不會讓自己失望。
罌粟提了一句:“我先前認得一個法國商人,讓他替我安排了此事。”
這樣恰好撇清了她與戴士南的關係。旁人絲毫想不到,是戴士南讓她進公董局的。
這樣更方便罌粟行事。
戴士南問:“你何時入職?”
罌粟回答:“就在下週。”
罌粟想起一事,便提了一句:“莫清寒的辦公室就在我樓上。”
戴士南似停頓了一下:“真是巧。”
罌粟語氣嚴肅:“長官,你先前說莫清寒有些問題……”
所以,戴士南才安排她進公董局,觀察莫清寒的行爲。如果有什麼不對的地方,立即彙報給他。
戴士南正聲道:“你不可掉以輕心。”
他了解莫清寒的性子,如果罌粟表現得有一絲異樣,他都會起疑心。
罌粟點頭:“我明白,莫清寒的任務從未失敗過,他的偵查能力很強。”
面對莫清寒的時候,她一定會提高警惕,萬分小心。
戴士南:“試探他的時候,切莫輕舉妄動。”
罌粟:“我會隱藏身份,現在法租界想試試他深淺的人很多,他上任不久,已經無形中樹敵。”
莫清寒的身份極爲敏感,不需要罌粟動手,已經有很多人盯上了他。
戴士南:“你自己見機行事。”
罌粟:“好。”
戴士南又說:“我們暫時沒有確認他是否真的可疑,所以……”
目前戴士南對莫清寒只是心存懷疑,但他並沒有完全確定,莫清寒真的起了異心。
所以,確認此事至關重要。
罌粟認真地說道:“我會試探出來。”
戴士南向來相信罌粟的能力:“嗯,我相信你。”
罌粟會給自己一個完美的答覆。
擱下電話後,房內陷入一片沉凝的寂靜。
戴士南低頭,視線落在桌上。
黑色的桌子上放着兩張照片。柔和的燈光落在了桌上,映亮了這兩張照片。
戴士南伸出手,拿起其中一張照片。
照片上的是一個女子,她面容清冷,眼神認真。
是罌粟。
過了一會兒,戴士南放下照片,移開了視線,目光落在另一張照片上。
照片上的男子五官立體,透着陰冷的氣息。
是莫清寒。
兩張照片被擺在了一起,戴士南目光沉沉,思緒漸漸延伸。
這兩人是他的兩個親信,但他們之間的利益不同。他們雖都爲自己效命,但是卻有着不同的方向。
他們都是他的棋子,而其中一個則是廢子。
時間彷彿靜止了一樣,四下靜寂無聲,沒有一絲聲響。
戴士南的目光微凝,看向其中一張照片。
他的眼底掠過一絲冷意。
至於要放棄哪一個人,他心中早就已經有了答案。
然後,戴士南拿起了照片,拉開了抽屜,放了進去。
戴士南起身,打開門,往外走去。
門被打開,沉寂的空氣倏地涌了上來。
夜愈發深了,濃重的夜色沉沉地壓下,籠着整個房間。
房門打開,門外是幽長的樓梯,緩緩往下延伸,直至地面。
大廳裡亮着燈,燈光安靜極了。
外頭是漆黑的深夜,大廳裡是柔和的燈光。
濃郁的夜色似要蓋過這微弱的光亮,光線有些暗淡。
戴士南下了樓,腳踏在樓梯上。四下靜謐得很,只聽見他極輕的腳步聲。
戴士南緩緩走着,他的身形極爲筆直。這時,客廳裡的座鐘恰好響了。
低沉的鐘聲響起,沉沉落在大廳裡,一聲又一聲。
聲響極低,空氣寂靜極了,清晰得很。
戴士南腳步一滯。
他擡眼看了過去。
牆上的擺鐘已指向晚上九點鐘。
鐘聲沉悶,仿若一道雪白的閃電,悄然掠過天空。
好似一道預警。
戴士南收回了視線,繼續往下走去。
行至門口,他擡腳向外走去。
打開門,戴士南的身影消失在寂靜的夜裡。
……
罌粟不想讓戴士南被人懷疑,所以自己親自出面,找了伯努瓦·博耶爾。
伯努瓦爲求報恩,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安排好了一切。
罌粟會以蘇言的身份進入公董局,監視着莫清寒。
罌粟即將上任,在入駐公董局之前,她想送莫清寒一份禮物。
根據罌粟的調查,她發現莫清寒即將和一個法國商人見面。
那人是丁世羣介紹的。
罌粟很快將這名法國商人的身份調查清楚,看到他的資料時,罌粟忍不住皺緊了眉。
本·弗朗斯是個奸商,爲了牟取利益不擇手段,做過不少傷天害理的事情。
在此過程中,擋住他利益的人都沒有什麼好下場。
他做的事情不公道,經他之手的那些生意幾乎都是非法的。
但是此人極會鑽營,他會利用各種人脈以及其他的方面,找出法律的漏洞。
本·弗朗斯行事雖是這般,但是他在公董局有背景,能在法租界護他周全。
所以,即使其他人知道他做的這些事,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種情境下,本·弗朗斯更是肆無忌憚,生意也越做越大。
等到本·弗朗斯出門同莫清寒見面時,罌粟同樣做好了準備。
莫清寒和弗朗斯約好了時間,在一家餐廳裡見面。
莫清寒不早不慢,恰好在約定的時間,到了那家餐廳。
過了幾分鐘後,本·弗朗斯也到了。
兩人定好的房間在樓上,本·弗朗斯上了樓,看到莫清寒已經到了。
莫清寒看見本·弗朗斯後,站起了身子。
他伸出手:“弗朗斯先生。”
弗朗斯立即上前幾步,握住莫清寒的手:“莫委員,久仰大名。”
弗朗斯的話中暗含深意,他自然聽說過莫清寒的名字。
近段時間,莫清寒纔剛剛上任,成爲公董局的華人委員。
對於這塊肥差,法租界的人人都虎視眈眈,沒想到竟被一個不知名的人佔走了。
盯着這個位置的人,肯定對新上任的莫清寒進行了調查。
他們同樣會一直提防着莫清寒,懷疑着他,隨時想要將他拉下水。
弗朗斯笑了笑,想必莫清寒面對這羣心思不軌的人,也不太好受吧。
弗朗斯又一次開口:“聽丁董事說,你的履歷極強。”
作爲一個商人,弗朗斯在進入談話主題前,自會寒暄一番。
莫清寒笑意極淺,並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弗朗斯先生在上海商界,無人不曉。”
兩人一來一回。
弗朗斯挑了挑眉,莫清寒這人能進公董局,肯定不容小覷。
弗朗斯接着說道:“”莫委員現在剛進公董局,日後能否再進一步,還需要看你的表現……”
莫清寒仍舊維持着進退有度的態度:“我的野心並不大,只是想爲法租界做些事罷了。”
弗朗斯一愣,隨即笑了。
因爲丁世羣牽線,讓莫清寒進了公董局。
若是莫清寒站不穩腳跟,就是丟了他的面子。
於是,丁世羣將自己的部分人脈,介紹給了莫清寒。
莫清寒看上去不是個蠢笨之人,自然會利用好手上的資源。
弗朗斯點了點頭:“丁董事的眼光不會錯,我相信莫委員的前途。”
弗朗斯不知道丁世羣已經對莫清寒起了疑心,但是兩人的利益相關,聯繫緊密。
所以丁世羣在心存懷疑的同時,也會提拔莫清寒。
這時,侍應生走了進來,手上託舉着一個盤子,上面放着一瓶紅酒。
侍應生將酒放在了桌面上,就轉身離開了。
莫清寒開口:“弗朗斯先生,這是法國酒莊1870年的酒。”
弗朗斯笑了笑,拿起酒瓶爲自己倒了一杯。
儘管莫清寒身處的環境複雜,但是弗朗斯本就是個只看中利益的人。
弗朗斯纔不管莫清寒來公董局的目的和原因,只要他能從中得到利益,其他事情他不會放在心上。
看得出來,莫清寒這人的能力極強,若是和莫清寒合作,他也能獲得不少好處。
向來都是富貴險中求,弗朗斯很清楚這個道理。
談話仍在繼續,兩人相談甚歡。
另一頭。
對面酒店的房間中,看似無人。
但是罌粟早就來到了這個房間,房內沒有開燈。
沉沉的黑暗落下,一片寂靜。
罌粟掩在空寂的黑暗中,目光平靜,始終不動聲色。
房間的窗戶開了一條縫隙,罌粟就站在窗子邊,她的目光透過窗戶,落在對面的房間上。
她曉得,本·弗朗斯和莫清寒進了那個餐廳。
爲了不讓莫清寒發覺,她會等到莫清寒離開後,再對那個法國商人下手。
罌粟對此事並不擔心,因爲即使是弗朗斯死了,莫清寒的懷疑對象也不會是她。
巡捕房的人也不會調查到她的頭上。
有好幾點理由能洗清自己的嫌疑。
首先,莫清寒突然出現在上海,擔任了公董局的華人委員。
這個位置很多人想要,卻被一個從未聽說的人搶了先。
所以莫清寒的上任自然無法服衆。
法租界本就是個利益薰心的地方,人心浮動,躍躍欲試的人很多。
他們不喜莫清寒,應該有不少人想對莫清寒下手。
這樣一來,這些人全都有陷害莫清寒的動機。
還有另外一點,弗朗斯是丁世羣介紹的,他是由丁世羣引見給了莫清寒。
所以,丁世羣的嫌疑也不小。
無論如何,懷疑的對象都不可能是公董局新入職的蘇言。
公董局就是一灘渾水,只要她輕輕一攪,便會亂掉。
這時,罌粟的眸光微閃,她凝了凝神,盯緊了對面。
她看見莫清寒和本·弗朗斯走出了餐廳。
兩人的合作似乎很順利,臉上盡帶着些許笑意。
他們在門口說了會話後,就分開了。
他們去往的方向相反,一個往左,一個往右。
弗朗斯好像忘記了什麼事情,走出一段路後,又重新回了餐廳。
罌粟確認莫清寒離開後,就立即跟上了弗朗斯。
夜色沉沉,偶有微冷的夜風拂過,帶着些凜然。
罌粟僞裝後的面容平平,眼神毫無波瀾,只有偶爾掃過時,鋒芒微露,卻又很快消失。
罌粟走進酒店,舉止和旁的客人沒什麼兩樣,再是尋常不過了。
弗朗斯應該是喝醉了,他走路的時候,腳步不穩,身形微晃。
他似乎心情極好,嘴上還哼着不成調的小曲。
罌粟一直緊盯着他,看着他上了二樓。
罌粟狀似無意,掃了一眼四周,發現並沒有任何人注意到這裡。
她隨着人羣上了樓。
二樓的客人比樓下的要少,三三兩兩的。
走廊的燈光柔和,既明亮又不刺眼。
橘黃色的光落下,灑在走廊上的地毯上。
罌粟看着弗朗斯進了房間,她沒有跟進去,而是守在了外面。
罌粟要將此事鬧大,她會選擇在走廊上殺死他。
只要弗朗斯從房間裡走出,她就會立即取走他的性命。
走廊上的人漸漸散了,此時變得空蕩極了。
樓下的動靜偶有傳來,還未到達樓上的時候,就消失在空氣中。
罌粟的目光始終放在弗朗斯的房門上。
沒過多久,房門被人打開。
弗朗斯手上拿着什麼東西,應該是方纔落在這裡的。
他的面色通紅,酒意上涌,呼吸之間盡是濃烈的酒氣。
弗朗斯拿了東西后,準備離開。
罌粟再一次確認了四周的環境,確保無人在場。
她悄聲無息地邁開了步子,走到了弗朗斯的身後。
地毯很厚,罌粟的腳步極輕,絲毫不會被人聽見。
罌粟手輕輕一抖,一把鋒利的匕首滑到她的手心,她立即將其握住。
下一秒,罌粟上前幾步,她看準弗朗斯的喉管,伸出了手。
匕首冰涼,掠過空氣。
鋒利的刀尖劃破他的皮膚,血液瞬間涌出。
弗朗斯早已經喝醉了酒,神志不清。
但是他依舊能感受到,有一件冰涼的東西抵上他的脖子。
這一刻,他嚐到了瀕臨死亡的滋味。
罌粟收回了手,弗朗斯的身子轟然倒下。
在碰觸到地板的前一刻,罌粟伸手虛虛一扶,減輕了衝力。
弗朗斯倒在地上的時候,絲毫沒有發出聲音。
鮮血不斷涌出,弗朗斯目光渙散,已經沒有了聲息。
罌粟從走廊的另外一側離開,她確認自己沒有露出痕跡後,混進了人羣之中。
無聲無息。
罌粟暫時沒有離開,準備留在餐廳中,繼續查探情況。
罌粟沒有等太久,二樓果然響起了一聲尖叫,隨後樓上傳來喧鬧的聲音。
餐廳裡有人被殺害一事,瞬間在這裡傳開。
餐廳內的客人開始恐慌,神色盡是慌亂,人羣騷動。
罌粟站在那裡,掩在人羣之中,僞裝成一個驚慌失措的客人。
絕對不會有人發現,罌粟正是這件事情的主謀。
她的臉正對着酒店大門,那裡的情況能看得一清二楚。
罌粟的身後是那羣酒店裡的客人,他們神色慌張,侷促不安。
恐慌傳染得很快,他們親眼看見有人死在他們面前,沒有任何心理準備。
而酒店的大門處,中央捕房的邵督軍走了進來。
沒想到,事情發生之後沒多久,巡捕房的人就來了。
罌粟皺了皺眉,不知爲何,巡捕房這次好像來得特別快。
他身後有一個人。
待到邵督察踏進餐廳,那人也很快走了進來。
門外是沉寂的夜色,黑暗瀰漫,寂靜深遠。
初春料峭的風繃緊,凝重壓抑,月光拉長了他的身影。
他的目光幽深,穿過人羣,不知落在何處。
漆黑的夜幕中,似有微光劃開,忽明忽暗。
看見那人的臉後,罌粟的神色微動。
他們在此,迎面對上。
那人面目冷峻,氣質冷冽。
他竟是陸淮。
作者有話要說: 評論隨機掉落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