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教授,黃麻是什麼?”楊開第一次聽說這個名詞。
“黃麻並不是稀罕的東西,只是一種編織材料,名字生僻,所以很少有人知道罷了。我們經常用的編織袋,麻袋,就是這東西做的。”華伯濤解釋道。
“哦,原來是這樣。”楊開明白了:“那就是說,死者生前和麻袋接觸過?”
聽了楊開的話,華伯濤好像想起了什麼。
半晌,他開口說:“楊開,經你這麼一說,我想起了戴笠在介紹日本基地的時候,說過的一段話。大致內容是,鬼子在建造這座基地時,先是用軍隊開道,隨即徵用了大批東北民夫,爲他們搬運所需的材料,設備。”
“是說過。”楊開點頭表示肯定。
“我現在懷疑,這個死者,可能就是當年死難的民夫之一。因爲和麻袋接觸最多的,就屬民工這個職業了。只是因爲某種原因,他死在了半路,屍體被日本人遺棄,多年以後,被這隻鰉魚吃掉。”華伯濤一個時間段一個時間段的推演着。
“這個結論比之前者要站得住腳。”楊開說完,嘆了口氣:“但也意味着,明天的路上,可能有很多我們不想看到的東西出現。”
他的話很彎彎繞繞,但片刻,就有幾個人首先知道了其中真意。
其實,楊開想表達的很簡單。
自古以來,民夫都是最苦最累,而且死亡率和滅口率最高的職業。七三一基地屬於日本人的機密,暫且不提能不能活着運送完那些材料和設備,即便當事者命大,挺過了這一切,也絕不可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陽。
他們的結局只有兩種,第一種是被當做細菌實驗的**,第二種則是被棄屍荒野。
因此,很有可能前面的路上,會出現大批量的中國民夫屍體……
“算了,爲了一顆人頭,我們想的也太深遠了。”沉吟了片刻,楊開苦笑着搖了搖頭,然後招呼九筒,兩人一起用破冰鎬在冰面上刨了個小坑,把人頭給埋了。
雖說塵歸塵,土歸土,萬物歸黃土。但對方好歹是個中國人,直接把頭顱丟掉的話,於情於理不太好說。若是放在原地,看着也滲得慌。乾脆做個順水人情,幫這個可憐人一把,將他草草埋了吧。
“指戰員,帳篷搭好了。”等楊開做完了這一切,獨眼龍走來說道。
“嗯,把行李箱搬進去吧!”楊開揮了揮手。
“指戰員,我那火也燒好了……”獨眼龍彙報完,九筒面色尷尬的說道。
“火……”聽到這個詞,楊開不禁想起了先前陳天頂眉飛色舞,誇誇其談的俄羅斯燒烤派。
不得不說,陳天頂無論是閱歷,還是烹飪食物的水平,都是首屈一指的。
起初,楊開也對所謂的異域風情有所期待。但現在從鰉魚的肚子里弄出個人頭來,怕是再沒人敢對它打歪主意了。
念頭至此,楊開不由的苦笑三聲。
難爲了大夥兒的一番努力,更難爲了陳天頂又是褪魚鱗,又是開膛破肚的辛苦。
最倒黴的莫過於趙勇德,魚沒吃到,還光榮負了傷,差一點更被那大東西拽進江水裡淹死了……
估計這黑漢子此刻的心情一定很複雜。
唉!看着冰面上直挺挺躺着的大鰉魚,楊開戀戀不捨的收回了全部思緒。
“指戰員,晚上吃什麼?”九筒小聲的問道。
“大馬哈魚罐頭。”楊開剛說完便連連搖頭:“算了,罐頭也別做了,一人發一包壓縮餅乾,再燒一鍋開水。”
“好!”一臉苦瓜相的九筒摘下頭盔,洗了洗,悻悻的燒水去了。
經歷了人頭的事兒,陳天頂只是搓着手在篝火邊烘烤,絕口不提鰉魚的事情。趙勇德則沒精打采的蹲在那裡,一邊端詳着自己手掌上的傷口,一邊瞧着九筒燒開水,嘴撅的可以掛兩個油瓶。
待水燒開了,楊開便戴上手套,拿着頭盔給衆人的小碗裡倒上了一杯熱氣騰騰的溫水,然後將一把小包裝的壓縮餅乾丟在身邊,誰要吃自己去拿。
反正在他看來,今晚的大家是沒有多少食慾的。
“陳老闆,來,吃塊餅乾。”楊開將手中拆開的壓縮餅乾遞過去說道。
所謂壓縮餅乾,是用白糖,麪粉,水,食鹽,奶油,還有膨化粉烘烤而成。烘烤完畢後還要採用特殊的機器進行壓縮,因此這種餅乾質地非常的堅硬,具有不吸水變軟的特點。壓縮餅乾適合充飢和長期儲存,並和罐頭一樣,成爲戰爭時期炙手可熱的必需品之一。
但這種食物的缺點也很明顯,那就是吃了很容易口乾。
所以楊開等人只能先咬上一口餅乾,然後喝一口水,利用溫水將嘴裡的餅乾融化,這才咀嚼着吞嚥下去。
“謝謝。”陳天頂接過餅乾,表情有些心不在焉。
“好好地一隻大魚,好好烤烤,能夠咱們享用三天的,可惜了,唉,可惜了……”片刻,陳天頂氣惱的說道:“結果到頭來,咱還得吃這個!”
說完,他狠狠地咬了口手中的餅乾。
咯吱一聲,像是要把滿腔的鬱悶發泄在這無辜的餅乾上。
看到這一幕,楊開勸慰道:“陳老闆,既然事情都這樣了,也放開點,就當沒遇到過這條魚吧!”
“吃完東西,咱們先進帳篷談一下關於明天路程的安排。畢竟,這個纔是此行的關鍵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