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我?”張鶴生不怒反笑:“你師父關穀神奇都殺不了我,你又算的了什麼……”
說完,張鶴生手腕在鐮刀上的鐵鏈上飛快繞了兩圈,然後狠狠一拋,頓時,另一頭的黑衣人便被再次丟了出去。這次他就沒有上次那麼走運了,後背轟的一下撞在了牆壁上,隨即五指鬆開,萎靡的滑落到了地上。
“可惡的支那豬……”
黑衣人想用雙手撐住身體,但還沒撐到一半,就又靠了回去,張鶴生連續兩次的憤怒一擊,已經讓他胸部的八條肋骨折斷了五條,現在連最簡單的呼吸都困難無比,更別提站起來了。
“說,你的另一個同伴在哪。”張鶴生瞪着黑衣人,一字一句:“還有你的師父,關穀神奇。”
“哈哈哈……”黑衣人瘋狂的大笑起來:“不用我說,你很快就會看到他們,因爲你和我一樣,都離死不遠了。”
即便傷成這樣,黑衣人還是囂張無比,言語中像是有着莫大的倚靠。就好似賭館裡的千術高手,在袖子裡藏着一張神秘的底牌,可以在關鍵時刻擺出一條同花順,讓原本處於劣勢的牌局反敗爲勝。
“煮熟的鴨子,嘴硬。”張鶴生將鎖鐮拋進積水裡,然後一步步的走向黑衣人:“看誰先死!”
他這句話還未說完,便發現黑衣人的嘴角蔓延出了一絲奇怪的笑意,看到這,張鶴生的心咯噔一下子,立馬意識到不妙。與此同時,只聽見背後的積水嘩的一聲,濺起了一道半人多高的水花,水花紛紛揚揚,瓊脂碎玉般的濺在了天花板和牆壁上。
等張鶴生轉過身來時,水花之中已衝出了一個黑色的人影,這個人渾身都被嚴嚴實實的黑布包裹着,雙手握着一把武士刀,臉上蒙了面紗,只露出了一雙空洞的眼神。
眼神之中沒有絲毫的感**彩,仿若來自幽冥的死神一般,意欲收割走張鶴生的性命。
蒙面人的速度很快,而且看起來像是學習了某種爆發性的陰陽術,電光火石之間,就已經躍到了水花之上,令人驚訝的是,他在半空中的速度竟然比拋出的水珠還要快,就像是某個角落突然射出的魚雷,一頭扎向了目標。
“啪……”水花重重的砸回了水面,復又濺起了一圈圈漣漪。而蒙面人亦是腰肢一扭,輕盈的調整了一下姿勢,將整個身體重力,還有雙臂的力量全部壓在了武士刀上,頃刻之間,這柄慘白的武士刀便劃出一道冷豔的光芒,照着張鶴生的頭頂劈下。
要說這個蒙面人還真能忍,張鶴生之所以連續兩次重傷黑衣人而不將其殺死,爲了就是引出另一個殺手。但在整個過程中,他竟能看着自己同伴數次慘遭厄運而不管不顧,一門心思的呆在水底下閉氣,直到張鶴生露出破綻時,這才從水裡冒出,一擊必殺。這樣的性格,這樣的耐心,也算是個人物了。不愧爲關穀神奇的弟子,這個蒙面人和十年前的關穀神奇,還真不是一般的像。
張鶴生敢肯定,蒙面人手中拿着的,絕對不是普通的武士刀。即便不是日本皇室的神器,起碼也是大名家珍藏的百年鋼刃,因爲他已經感受到了從那凜冽的刀刃中,所散發出的森森殺氣,還是刀身血槽上,那淡淡的紅色痕跡。
死在這柄武士刀手下的人,沒有一千,也有五百。
此刻,武士刀上折射的光芒,已經將張鶴生的半邊臉照的蒼白。他相信,如果這一刀真的劈實了,自己的頭顱肯定會一分爲二,然後這刀會繼續下拉,將自己的身子也一分爲二。
不過想歸想,張鶴生絕對不會將自己的任何一絲破綻留給對手。
而他剛纔所露出的破綻,對不起,是假的。
看着攻向自己的蒙面人,張鶴生大喝一聲,直接丟掉了手裡的長劍,然後左掌牽,右掌起,使出的正是擊敗王亞樵的那招武當金蟾派絕學:釣蟾大勁。
所謂釣蟾大勁,其來源已不可考。但據說將其練到榛峰時,可以匹敵張三丰的七十二路太極拳。和太極拳不同的是,釣蟾大勁所走的是陽剛一路,初學這門古武術,練習的不是拳腳,而是呼吸,要花數月的時間練習完哼哈二氣以及虎豹雷音,之後才能將其原理應用於格鬥上,釣蟾釣蟾,顧名思義,取得就是猛烈二字,所以學釣蟾大勁的人格鬥,必須要先聲奪人,只要第一式佔了上風,即便是空手奪白刃,也能輕易將對手殺死。
“拔刀斬!”在刀刃快要觸及到張鶴生頭髮的時候,蒙面人雙眼一翻,兩個瞳孔之中佈滿了紅色的血絲,而抓在他手中武士刀的速度也加快了三分,誓要將這個傷害自己同伴的傢伙一刀兩斷。
刀未到,但刀氣已至,一眨眼的功夫,張鶴生髮髻上的一縷頭髮便被削斷,削斷的頭髮受到刀風控制,全部分散着飄向兩邊,場景驚險至極。
眼看張鶴生就要死於非命,張鶴生的身體卻陡然一動,鬼魅般的幻化出無數條殘影,等武士刀砍到張鶴生頭部的位置時,那地方的人已經消失不見了。半空中的蒙面人雙目一瞪,滿是不可思議,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殘影再次出現,這次,從殘影中伸出一隻手來,輕輕的搭在了武士刀上,幾秒之內,就如高速運轉的撞鐘一般將武士刀的刀身敲打了數十次,日本的鋼刀雖然鋒利,但卻很脆,更何況是瞅準了一個部位,不停地重擊?等攻擊停止的時候,這柄武士刀的刀身上便咔嚓一聲出現了一條裂痕,隨即從中間斷裂,一半還握在蒙面人的手裡,一半已經橫飛而出,插在了牆壁上。
要問張鶴生的速度到底有多快,這個時候就完全顯現出來了,半空中的蒙面人見刺殺失敗,趕忙就要向後飄去,但在他準備後飄的同時,殘影慢慢匯聚成張鶴生的實體,身體挪到蒙面人下方,想也不想的就後踢了一腳,這一腳剛好踢在了蒙面人的小腹上,他只感覺到腸胃一陣劇痛,便仰頭吐出一串鮮血,如斷了線的風箏般掉進了水裡。
“這下知道是誰先死了吧?”
看着隧道積水裡的兩個殺手,張鶴生淡淡一笑說道。八門遁甲的狀態還在身上,他也再次搜索了一次,隧道里的殺氣已經全部消失了,看來關穀神奇並不在這裡,藏在隧道里埋伏的只是他的兩個替死鬼徒弟。
不過轉念一想,張鶴生也明白了。很可能大家在明處,關穀神奇在暗處,早在閘門上,或者是電力辦公室那裡,關穀神奇就已經發現了衆人的身影。當時他正準備下手,卻意外地認出了自己,這才決定暫時停手,先用自己的兩個徒弟試探一下自己現在的實力,再作打算。
張鶴生越想越對,因爲這纔是關穀神奇這個老狐狸一貫的風格。十年前在裝甲列車的車頂,關穀神奇也是讓安樂寺的十多個高僧消耗掉自己八門遁甲第六門的鋒芒,等自己筋疲力盡了這才橫出一手。
“沒有誰先死,因爲我們要一起死!”蒙面人從水裡爬起來笑道。
“憑你們,也能殺得了我?”張鶴生冷冷一笑,拳頭捏的咯咯作響,釣蟾大勁的功力運轉全身,激發出來的內勁,便如一件披風搭在了後背上,風聲凜凜。
張鶴生決定立刻解決掉這兩個麻煩的傢伙,再去找關穀神奇算賬,宜早不宜遲,不然留着這個老狐狸跟着小組背後,東打一槍,西方一炮,總有一天會出事。
可惜,他似乎低估了關穀神奇兩個弟子的實力。
身爲著名陰陽師的弟子,這兩個傢伙從開始到最後,使用的都是冷兵器格鬥,即使這兩件兵器,這兩種招數,都是首屈一指的,但卻並不符合一個陰陽師的定義。
陰陽師會什麼?陰陽術,既然是關穀神奇的徒弟,關穀神奇絕對會傾囊相授,日本的老師和不像中國老師的態度,教會了徒弟餓死了師傅,每樣東西都留一手。
但問題偏偏就怪在,蒙面人和黑衣人連一個最基本的陰陽術都沒使用過,這難道不可疑嗎?
一切只有兩種可能性,第一種,他們兩人覺得對付張鶴生這樣的道教名人,法術攻擊未必能傷的了對方,還不如劍走偏鋒,用獨門兵器取勝。
第二種可能性就是……
“八嘎,愚蠢的支那人,你上當了!”蒙面人摘掉了自己的面紗,張鶴生這時才發現,這個日本人雖然聲音很像男人,但實質上卻是個標標致致的美人兒。日本女人長着一張鵝蛋臉,瓊鼻小嘴,被水打溼後那性感的曲線妖冶勾人,但偏生在她的兩頰還有下巴上,紋滿了黑色的經文,以至於在黑色經文的承託下,讓這個美女活脫脫的變成了醜八怪。
“自殺之術!”蒙面人大叫一聲,雙手結出了一個古怪的手印,她的話音剛剛說完,紋在她臉上的經文便如活了一般的扭曲變大,一個呼吸之間,就佈滿了她的整張面孔。
看到這一幕,張鶴生目光一動,忽然明白了什麼,驚慌的舉起了自己的右掌,他發現在自己右掌的數個部位,也跟着出現了一些和蒙面人臉上相同的黑色經文,只不過字體略微小了一些而已。
“這怎麼可能?”張鶴生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他想要運起八門遁甲的內勁去阻止這些黑色經文蔓延,但隨即便瞪大了眼睛,因爲他發現,這些病毒一樣的經文,竟能免疫八門遁甲的純陽之氣,而一向被譽爲邪術剋星的八門遁甲,竟只能坐在觀衆席上,眼睜睜的看着那些經文迅速蔓延到整個手掌。
“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驅邪!”再這樣下去,黑色經文絕對會蔓延到自己的全身,雖然暫時不清楚蒙面人的這個陰陽術到底是爲了什麼,但有一點張鶴生清楚,要是讓這些鬼東西在自己的身體裡生根發芽,絕對不是一件好事兒。於是,他眉頭一皺,便咬破舌尖,吐出一口鮮血,配合着驅邪咒語,噴在了那些經文之上。
舌尖之血,在茅山道士的口中,被稱之爲‘血靈子’。這東西和硃砂一樣,是同樣具有鎮鬼功效的。而且張鶴生是童男之身,血靈子的威力更是翻了數倍,這一口血霧下去,他的手掌上頓時升起了幾縷青色的煙霧,而那些黑色經文的位置,也吱吱的開始燒灼起來,片刻便有數條經文像蜈蚣一般脫離了張鶴生的手掌,但另一端,還是連在他手掌之上的。張鶴生見一擊奏效,頓時鬆了口氣,再次噴出一口血霧,將那些難纏的經文一條條的從手掌里拉出來。
“沒用的。”蒙面人冷哼一聲,指着牆壁說道:“你看看那個娃娃。”
順着蒙面人的目光,張鶴生髮現,蒙面人所指的那個娃娃,此刻已經變了另外一個姿勢,這個娃娃的腦袋側過來,右手舉起,也正用着同一種眼神看着張鶴生。
可是,張鶴生記得,這個娃娃先前明明是四肢平齊,掛在牆壁上的呀。
難道是自己記錯了?
想到這,張鶴生再次端詳了一下這個娃娃,忽然間一滴冷汗順着他的額頭滴了下來,張鶴生也在這瞬間恍然大悟。
因爲他突然發現,這個娃娃的姿勢,竟和自己現在的姿勢,一模一樣!
爲了證明自己的猜測,張鶴生試着伸出還未被經文控制的左臂,果然,那個娃娃也跟着伸出了左臂。
“這……”張鶴生一張臉變得鐵青,他必須要迅速想出合理的解決方案,不然的話,今天很可能會栽在這兩個小兔崽子手裡。
俗話說的好,薑還是老的辣。但現在張鶴生算是徹底明白了,這姜,小的也不差呀。
“他就是你,你就是他。”蒙面人幽幽的說道。這時,一陣風吹過,將貼在布娃娃肚子上的那張長方形白紙刮的獵獵作響。
紙上扭曲的日本文字若隱若現,最後消失不見。那是一張日本陰陽師手繪的符咒。
在符咒上的字跡消失的瞬間,張鶴生只感覺到自己的頭顱一陣劇痛,臉上的皮膚也火辣辣的漲,就好像有另一張臉,要從自己的臉下面鑽出來,取而代之一般。
就這樣堅持了十多秒,等張鶴生低下頭時,他徹底驚呆了,因爲從積水的倒影中,他發現自己突然長了兩張臉。準確來說,是兩張重疊在一起的臉,下面的是自己的五官,而在自己的五官周圍,則覆蓋着牆壁上那個布娃娃的猙獰五官,令他最記憶猶新的就是那張恐怖的血盆大口,此刻也像人體彩繪一般畫在了自己的臉上,大嘴的兩邊直接掛到了耳朵根,讓此刻的張鶴生變得恐怖異常。
“楊開,你帶着其他人,快點退出隧道!”張鶴生用盡最後的力氣,大聲吼叫着說道。
“張道長,那你……”楊開欲言又止,他已經感覺到了情況的不對勁,而原先張鶴生那空前華麗的壓倒性攻勢,業已被牆壁上那個神秘的布娃娃瞬間瓦解。
那兩個日本人究竟做了什麼,會令張鶴生做出如此反常的舉動。
“聽我的,快走!”張鶴生驀然轉過頭來,將那張重疊的臉對向了身後,看到這一幕,楊開,華伯濤,陳天頂等人齊齊抖了一地的雞皮疙瘩,汗毛孔瞬間就炸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