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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年前,東北,長谷川軍營。
相比之阪田軍營,長谷川軍營是關東軍在東北的四大要塞之一。
這裡常年駐紮有五百多名精銳士兵,並在營地周圍,驅使中國勞工,修建了一道道縱橫交錯的壕溝,壕溝中間築有碉堡,塔樓,四周拉有鐵絲網,可謂防禦森嚴。
作爲離張作霖的地盤最近,制高點最理想的軍營,每隔幾個禮拜,都會有一批日軍高層的觀摩團來此調研,以期獲得中國軍隊的最新情報,爲將來的侵華戰爭做好充足的準備。
對於長谷川軍營,‘祈福協會’這個民間組織,已經盯梢很久了。
好幾次遠遠看見那些坐着小車,趾高氣昂的日本佐官,都想殺之而後快。但奈何實力懸殊,最終只能作罷。
所幸,樑維揚,張鶴生這兩個後起之秀,數戰告捷,不但截獲了小鬼子運輸隊的軍火,還團滅了爲禍一方的板恆軍營,之後的戰鬥亦是順風順水。時至今日,整個‘祈福協會’已經徹底換了裝,除了不擅長熱兵器的道士,其他人都在游擊隊的指導下,學會了基本的槍械操作技巧,看他們一個個扣着鋼盔,揹着三八大蓋在山溝裡穿過,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小鬼子又來掃蕩了呢。
對於槍支彈藥,張鶴生並不感冒。倒是樑維揚頗感興趣,每天都在翻弄繳獲的那柄南部十四式手槍,一個彈夾,拆了裝,裝了拆,用手帕擦的乾乾淨淨,看起來的很是愛惜。
每到這時,張鶴生就會啼笑皆非的問道:“樑大哥,你對日本人的東西,就這麼喜歡?”
“不,我並不喜歡。”樑維揚的臉神秘莫測。
“但這卻是時代的潮流,我們的那些掐訣唸咒,內家功夫,時至今日,派上用場的地方已經越來越少了。想要殺人,還得靠這個呀。”說着,他鬆了鬆五指間的手槍,做了個瞄準的姿勢。
“一個人,只有實力和權力不斷強大,才能獲得自己想要的東西。張師弟,你明白我的意思嗎?”說完,樑維揚轉頭看了看張鶴生。
張鶴生愣了下神,隨即搖了搖頭:“不明白。”
“那是你太天真了。”樑維揚說完,將槍對準了張鶴生的腦袋,嘴裡念出一聲‘砰!’隨即大笑起來。
‘抗日救亡祈福協會’目前共由正一教,全真教,茅山派,武當派,三清派等數十個門派組成,固定成員已經超過了兩百,而且個個都是好手。統率者爲鮑理泉,是全真教內僅次於前任掌教王理年的高手,也是當今唯一一個,精通‘六字元嬰’,‘五鬼搬運’‘四象追魂’這三門奇術的人。
據說,這位鮑道長已將‘六字元嬰’修行到了第二個字,因爲他已經死過一次了。在上個禮拜伏擊日本掃蕩小隊裡,鮑理泉曾被一名日本士兵開槍擊中心臟,血流不止,但眨眼之間,他又站了起來,運起鐵掌,一掌將那名士兵的腦袋拍進了胸腔。任務完成後,鮑理泉傷口自動癒合,談笑風生,顯然就是借用了體內元嬰的生命。‘五鬼搬運’從沒見過鮑理泉用過,但想來他是樑維揚的師叔,對此術的駕馭程度,應該強於樑維揚。而‘四象追魂’則是一種陰毒的詛咒,施法者通過特殊的咒印,將附近的冤魂厲鬼聚集起來,利用幻覺攻擊目標,讓目標在臨死前看到一生中最害怕的東西,最終因爲承受不了精神壓力,被活活嚇死。上過日本關東軍報紙的‘軍營連環死亡案’,就是鮑理泉的傑作,那日白天,兩名游擊隊隊員在村中被鬼子兵抓獲,押往軍營。聽到消息後的鮑理泉火速帶人前去救援,但可惜完了一步,等他們到時,發現兩名隊員已經被一羣喪心病狂的日本軍官斬去四肢,割掉耳朵鼻子,挖掉眼睛,將失去四肢的身體用鹽醃製在了罈子裡,放在軍營前展覽。看到這一幕,鮑理泉痛心疾首,當晚不顧折壽的危險,施展‘四象追魂’對那羣軍官展開瘋狂報復。等第二天隨從久久不見軍官們出帳篷,揭開門簾去喊時,才發現他們的上司已經全部七竅流血,面目扭曲的死在了被子裡,當時日本軍營還找來了法醫和偵探,限期破案,但最終還是找不到線索,不了了之。
除此之外,加上繳獲和清理戰場所得,‘抗日救亡祈福協會’共有五十多把三八大蓋,以及上千枚子彈。部分接受訓練的成員,已經在樑維揚的倡議下,成立了一個特殊小隊,在戰鬥時隨行,佔住制高點,用來開槍掩護其他隊員行動。
半年以前,‘祈福協會’拿重兵環衛的長谷川軍營沒招。
半年以後,當一個由十多位佐官組成的觀摩團來到這個軍營時,蟄伏已久的‘祈福協會’就絕定幹一票大的了。
他們知道,過去多是小打小鬧,上不了檯面。但此次若是能將這批佐官盡數擊斃,絕對能讓關東軍的總司令肉痛一番。
因爲張鶴生和樑維揚的出色表現,鮑理泉最終決定,將指揮權交給他們兩人。於是,在一個夜黑風高的晚上,一支五十多人的小隊,神不知鬼不覺的奔向了長谷川軍營。
“張師弟,你視力不錯,上去看看,小鬼子軍營裡的佈置。”長谷川軍營附近的斜坡上,樑維揚小聲的說道。
“嗯!”張鶴生聞言點了點頭,拿起望遠鏡,將鏡片對準了黑夜中的那幾點燈光。望遠鏡是張作霖部隊贈送的,張鶴生感覺,那個其貌不揚的大軍閥,是一個很有民族氣節的人,對峙了那麼多年,沒讓小鬼子吃到一點甜頭。而袁世凱那個混球,還沒經受住日本人幾次恐嚇,就屁顛屁顛的賣國求榮,簽訂二十一條了。
二十一條,是中國人心中永遠的傷。想到這他就嘆了口氣。
視野裡,長谷川軍營出奇的安靜,除了哨塔上安置的那幾盞長明燈之外,幾乎連一個守夜的士兵都沒有,這讓張鶴生在朦朧中產生了一絲疑惑。
按理說,對於一個重兵防守的軍營,下午還來了觀摩團,不應該如此鬆懈纔對。
事出反常必有妖,於是他從岩石上跳了下來,將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如實告訴了樑維揚。
聽了張鶴生的話,樑維揚眉頭一皺,眼神中閃現出一絲陰霾。
“張師弟,你確定你沒看錯?”
“沒看錯。”張鶴生肯定的說道。
“那就怪了。”樑維揚摸了摸下巴的山羊鬍:“難道日本人料到我們會偷襲,故佈疑陣不成?”
“還是他們理所當然的認爲,根本不會有人敢觸碰長谷川軍營,這隻兇猛的老虎。”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深夜裡的長谷川軍營毫無動靜,看模樣,像是軍營裡的所有士兵,真的耐不住白天的疲憊,全部陷入了深睡。
時間是最難熬了,片刻,潛伏在斜坡上的衆人,就面面相窺,交頭接耳的議論起來。
其中還有人對着樑維揚指指點點,不懷好意。像是在竊笑他的畏戰。
這一切,樑維揚都看在眼裡,議論自己的人他也認識,那是武當派的一個年輕人,自以爲是,早就對‘南張北樑’在敵佔區闖下的名頭眼紅了。
此刻,他忽然想起了幼年時,自己師傅下棋時說的那句意味深長的話:“成功,是要付出代價的……”
是呀,成功是要付出代價的。既然你非要做我的攔路石,那我就成全你一次,藉着日本人的手除掉你這個眼中釘肉中刺。念頭至此,樑維揚冷冷的笑出聲來。
“樑大哥,你怎麼了?”忽然聽到樑維揚發笑,而且笑中透着無窮的恨意,張鶴生頓覺毛骨悚然。
“沒事。”樑維揚眯了眯眼:“我在考慮從哪個方位進攻長谷川軍營,畢竟是一個擁有戰略工事,無數精銳士兵的地方,馬虎不得。”
他這句話說的聲音很大,像是故意說給有心人聽得。
果然,樑維揚這句話還沒說完,那名武當派的年輕人便走了過來,冷嘲熱諷的說道:“樑師兄,恐怕等你有了計較,太陽都升起來了吧?呵呵,聞名不如一見,現在,我真不知道是叫你樑師兄,還是叫你樑狗熊?”
說完之後,年輕人的同伴俱個笑了起來。
“難道周師弟,你有計劃了?”樑維揚淡淡的開了口。
“有。”年輕人想也不想的就點了點頭。
“眼下,日本軍營一點兒防備都沒有,我們正好悄悄地摸進去,將他們一網打盡。”
真是白癡,樑維揚心裡暗道。不過嘴上卻是一笑:“好,那就按周師弟的意思去辦,爲了以防萬一,我帶一半的人守在這裡,你帶着其他人偷襲日本軍營,希望你能取下日本佐官的狗頭,維無數被迫害的抗日誌士報仇!”
“那是自然。”姓周的年輕人得意的揚了揚眉頭,他已經理所當然的認爲,對方是徒有虛名了,連軍營都不敢進,說好聽點是以防萬一,說難聽點就是膽小如鼠。
但他並不知道,樑維揚是在聽了張鶴生的話後,感覺日本軍營裡有蹊蹺,沒弄清楚真實情況前,絕對不會輕易涉險,以免遭了圈套。畢竟關東軍的軍部,已經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些‘祈福協會’的底細了,並且還重金懸賞鮑理泉,張鶴生,以及自己的頭顱,可謂用心良苦。
既然這個傢伙願意,就讓他去試探吧。要是自己多心了,便可以全部衝上,一舉拔掉長谷川軍營。要是真有埋伏,哼哼,那也是一石二鳥,正中下懷。
當下,年輕人便帶着武當派的隊伍,還有願意一起隨同的,一共四十多人,乘着夜幕的掩護,穿過鐵絲網,摸進了長谷川軍營。
“樑大哥,你爲什麼不阻止他?”看着遠去的隊伍,張鶴生愁容滿面的說道。
他越想,越覺得那個沒有哨兵值守的軍營,是日本人精心設置的陰謀。
“你覺得我能阻止的了嗎?”樑維揚反問了一句。
“可是……”張鶴生欲言又止。
“不要說話,靜觀其變吧!”樑維揚說完,便將視線投到了遠處的軍營裡。
長谷川軍營,武當派一行人可謂是出奇的順利,沒過十分鐘,就輕鬆繞過了鐵絲網,壕溝,碉堡這三道難以逾越的障礙。此刻,帶頭的年輕人已經在幻想着自己衝入帳篷,拔劍斬下日本佐官頭顱的那一幕。以及勝利歸來後,那些長輩們誇讚自己的話語,還有看向樑維揚這個窩囊廢的眼神。
樑維揚,哈哈,想起這個名字,年輕人就覺得一陣好笑。
全真教這些年來被其他門派壓的那麼久,連北方領袖的位置都保不住了,又哪裡還能培養出一個挑大樑的繼承人?三十多歲的人就能當掌教,還有比這更滑稽的嗎?
“一個個的,都放機靈點。”年輕人喊道:“你,你,負責哪邊的帳篷。我帶着其他人負責這邊的帳篷,速戰速決。”
“是!”已經完全放鬆警惕的衆人連連點頭,端槍的端槍,拔劍的拔劍,就像是一羣山溝溝裡的烏合之衆,渾沒了剛來時的規矩。
可就在這個時候,懸掛在附近四個哨塔上的探照燈同時照向了軍營的中央,那裡正是武當派一行的位置,大功率的探照燈,將原本黑暗的軍營照的亮如白晝,沒有任何地方可以藏身。
與此同時,每個哨塔上,都閃出了幾名日本士兵,咔咔咔的架上了輕機槍。而帳篷裡,也傳來了整齊一致的號令,無數衣裝整齊的鬼子端着三八大蓋,從帳篷裡鑽了出來。嘹亮的警報聲劃破了沉悶的夜晚,嗚嗚的拉個不停。
顯然,整個長谷川軍營裡,並沒有一個熟睡的士兵,他們早就接到命令,呆在帳篷裡一動不動,等待着魚兒的上鉤了。
看到這一幕,斜坡上的樑維揚驚悸之餘,暗呼一聲好險。而被圍在軍營裡的年輕人當即就傻了眼,看着如山般壓過來的日本士兵,連話都不會說了。
“這……這怎麼回事……”年輕人結結巴巴的說道。
他這句話還沒說完,就被四架輕機槍瞄準,一陣震耳欲聾的槍響,連叫都沒來得及叫,就被打成了馬蜂窩。而‘祈福協會’的其他成員,都是善於偷襲的主兒,一旦暴露了出來,立馬就失去了先機,試想,這麼近的距離,冷兵器又哪裡可以抗衡的了熱兵器?片刻之間,就有數人被三八大蓋放倒,有槍的成員也是杯水車薪,一個個的死在了密集的子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