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窪不平的山路在羣山中蜿蜒穿越,兩側的山裸露着暗紅色的岩石,冰涼的風吹佛過山崗,野草在瑟瑟中吐出新綠,爲延綿的山巒披上綠裝。寂靜無聲的山野間,幾隻蒼鷹在天空中盤旋飛舞,爲空寂的山間增添一絲生氣。
汽車在山路上艱難的顛沛,公路的路況就體現地區的貧窮,車廂上端着槍的士兵有些悠閒的抽着香菸,自從皇軍在這條路上出現後,中國人似乎就在這條路上絕跡了,這讓他們少了不少樂趣。
車隊緩緩進入山谷,兩側陡峭的山壁如刀斧切割,即便拳頭大的石頭從山頂落下,也能在地上砸出一個深坑。山頂上的岩石間露出一雙眼睛,靈活的向下探視,然後迅速消失。
“大當家的,來了,來了!”小嘍羅連滾帶爬的跑到正靠在岩石上抽菸的小白龍跟前報告。
“媽拉巴子的,叫團長,老子現在是團長。”小白龍起身罵道,當土匪的都知道,路費是沒有好下場的,幾千年來土匪最好的歸宿就是招安,所以小白龍現在很珍惜這個稱號。
“是,是,大當家的。”小嘍羅點頭哈腰的說。
小白龍暗罵一聲,來不及糾正小嘍羅的稱謂,他快步爬上山樑,看着駛進山谷七八輛汽車,略略估計了一下押車的士兵,大約五十來人,正好合適。
“通知二當家的,動手!”小白龍興奮的命令道,卻忘記了二當家的新稱號副團長。
山頂上的一顆小樹悄無聲息的倒下了,隨後對面的山窩裡的一顆小樹也倒了,然後是山嘴處的小樹,山谷裡依舊靜靜的,頭車上的曰本士兵忽然大笑起來,笑聲在狹窄的山谷間迴盪。
“轟!”“轟!”“轟!”
經過山嘴時,巨石呼嘯着從天而降,狠狠的砸在頭車的前面,司機緊急剎車,這塊巨石如同將天捅了窟窿,從天上亂紛紛落下幾十塊大大小小的石頭,引擎蓋被砸的凹了進去,車廂上歡快的笑聲轉爲驚呼,隨即變成慘叫。
隨着一聲清脆的槍聲響起,子彈在汽車之間嗖嗖亂飛,連串手榴彈從山頂上拋下,頭車頓時被炸得稀爛,躲在周圍的士兵血肉橫飛。
從車後面傳來一陣馬蹄聲響,一羣騎兵順着公路飛馳而來,馬蹄捲起漫天塵土,馬上的騎士呼喝着揮舞明晃晃的馬刀衝進車隊中,刀光閃爍伴隨着曰軍士兵的陣陣慘叫。
就在馬隊衝擊的同時,從對面山腰衝出一羣頭戴皮帽子穿得雜亂無章的人,他們叫喊着衝下山坡,向車隊殺來。
僥倖未死的依託汽車進行抵抗,可就在他們身後,幾十條繩子從陡峭的山崖上垂下,隨後幾十個條人影靈活的順着繩子滑下,在離地面還有三四米的時候就縱深躍下。
從巨石落下,短短十幾分鍾時間裡,車隊的曰軍就被全部殲滅,小白龍騎在馬上,輕輕吹下槍口冒出的硝煙大聲道:“孩兒們,裝車,趕緊裝車,動作快點!”
這一仗太痛快了,只有付出十幾個人的傷亡就殲滅了四十多個小鬼子,繳獲三挺機槍,兩具擲彈筒,大量子彈手榴彈,弟兄們興高采烈的從車上卸下成箱的彈藥,裝在幾輛馬車上,然後大聲吆喝着向前走去,不久身後就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爆炸聲。
“喝!喝!嘿!”小白龍躍馬揚鞭率,扯着嗓子呼喊,羣山中傳來陣陣迴應。他的心情異常激動,這不是因爲這場勝利,而是這場勝利證明那個小白臉傳授的戰術是可行的。
頭領如此高興,身後的弟兄們就更加放肆了,《小寡婦上墳》的曲調隨着嗩吶在隊伍裡傳出。
寧城,幾輛卡車飛快的穿過城門洞,機槍架在車頂,兩側的士兵荷槍實彈,小心翼翼的看着四周的原野。在漫天塵土消失後,兩側的老百姓有點興奮的交頭接耳。
金家店,距離寧城二十餘里,一羣騎兵正在反覆衝擊鎮外的一座小山崗,山崗上有座小院子,曰軍臨時兵站就設在這裡。
熱河第一遊擊支隊的旗幟下,老北風坐在馬紮上好整以暇的看着部隊衝鋒,小院裡的鬼子不多,卻十分頑強,已經打退了他三次進攻。不過院子裡射出的火力也越來越弱了,想想看這七八十號鬼子,怎麼也扛不住他兩千多人的輪番進攻。
“大當家的,大當家的,來了,來了!”一匹快馬從南方飛快的奔來,馬上的人氣喘吁吁喊道。
老北風一拍大腿,刷地站起來吼道:“好!大大地好!小鬼子夠給面子,弟兄們,上馬!迎迎他們去!”
散落周圍的士兵狠狠爬上馬背,老北風坐在馬上抽出大刀,“走!”一拉繮繩,領頭向南方奔去,身後四五百匹奔馬隆隆蹄聲中捲起漫天煙塵。剩下的千餘人忽然加強了對小院的進攻,槍聲,手榴彈的爆炸聲更加猛烈。
-承德以東的七裡溝,硝煙縈繞的戰場上,數十輛汽車橫七豎八的倒在地上,一羣士兵正在打掃戰場,鄧文在山頂上吧嗒吧嗒的抽着煙,旁邊的副官小心翼翼的注視着山外的情況,這裡距離承德太近,消滅這幾十輛汽車就應該立刻撤退,別讓鬼子給纏住。可鄧文卻在不緊不慢的抽菸,似乎絲毫沒把承德的兩千多曰僞軍放在眼裡。
果然很快,山外阻擊陣地上傳來激烈的槍聲,副官趕緊上前提醒:“大當家的,哦,旅長,旅長,鬼子援兵來了。”
鄧文眯縫着眼睛,美美的的品味那股從骨子裡散發出的暢快,好一會才舒暢的伸伸手,慢條斯理的說:“急什麼,就憑承德里面的兩百多鬼子和三千二鬼子還奈何不得我們。”說着從地上爬起來,整整衣冠,把腰間的皮帶紮緊:“告訴老二留下一隊人打掃戰場,其他人立刻從左邊包過去。”
說完衝身旁肅立的一個大漢說:“走,我們從右邊給狗曰的來一下,媽拉巴子的,這麼點人居然就敢來撒野。”
……….
幾天之中,熱河境內天翻地覆,原本消失的義勇軍突然從地底下冒出來,到處襲擊曰軍,運輸已經幾次遭到襲擊,運抵前線的物質已經不足原來的十分之一,汽車被焚燬近百輛,豐寧幾被全殲,鄧文所部幾乎衝進承德,留守的張海鵬部第四旅受到殲滅行打擊,承德守備隊接連求援。第八師團師團長西義一感到事情有些不妙了,物質供應的短缺已經嚴重影響長城戰事,炮彈現在已經控制使用,只有更頻繁的使用飛機轟炸,可飛機的滯空時間是有限的,山海關機場的容量有限,要支持四個戰場已經捉襟見肘了,不可能提出更高要求。
擺在西義一面前的選擇有兩個,一是派兵保護運輸線剿滅義勇軍;一是繼續強攻南天門,擊敗攔在前面的中央軍,直撲北平城下。這兩個選擇都有極大的風險,派兵回去,就意味着削弱南天門的攻勢,七八天的血戰就落空了。可繼續強攻就要面臨彈藥不足,傷員無法後送的境地,一旦攻擊失敗,後果不堪設想。
西義一左右爲難之際,收到關東軍司令部的電令,副參謀長岡村寧次將到前線指導作戰。西義一苦笑一下,他明白這是關東軍司令部察覺戰事正在發生變化,擔心第八師團的處境採取的預防措施。
岡村寧次乘坐的蚊式座機前行在一個小河灘降落,隨後就趕到師團指揮部,來不及與西義一寒暄便問:“西義師團長,你對目前的局勢作何判斷。”
西義一心說果然是對他不放心,他努力剋制心中的不滿說:“支那軍的目的是搔擾我軍的後勤供應線,逼迫我軍從前線調兵保障供應線的暢通,以達到減輕正面戰場的壓力。應該說支那軍做得不錯,目前我軍的供應線收到很大的威脅,彈藥供給只達到每天應該提供的十分之一,如果我們不採取行動的話,我估計很快就會被徹底切斷。但支那軍此舉存在很大的風險,他們沒有調派正規軍,而是收買了的所謂義勇軍,這些部隊人數雖然多,但戰鬥力並不強,而且缺少後勤支援,所以皇軍擊敗他們很容易,因此我打算抽調三十三混成旅團掃蕩這些土匪,在確保後勤線的安全後,再對南天門發動強攻。”
岡村寧次搖搖頭,十分堅決的說:“不,閣下,如果你這樣作那就上了支那人當。”
西義一不相信的看着岡村寧次,他不明白岡村如何做出這樣的判斷,要知道做出這個選擇也是他再三思考不得已做出的選擇。
“支那人有兩千多年的戰爭史,有豐富的戰爭經驗,關於戰爭的著作、論述更是多如牛毛,”岡村寧次非常遺憾的說,中[***]隊在近百年曆史中屢戰屢敗,很容易讓人輕視他的力量,輕視這個國家豐厚的文化底蘊,這一點在青年軍官中尤其明顯,他們總以爲只要勇敢就能掌聲敵人,但支那人在兩千年前就總結出“攻城爲下,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也”的傭兵至高原則,從那時起,兩千年來,支那人總是謀在先,戰在後,追求以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勝利。
“閣下,請看,”岡村寧次指着察東:“如果您調兵去保護後勤線,如果支那軍要從察東向我軍發起進攻呢?”
“進攻?支那軍進攻?”西義一十分驚訝的喃喃道。他完全沒想到支那軍會發起進攻,在他的意識裡支那人只會逃跑。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