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6 “溫柔鄉”
336 “溫柔鄉”
當日午後,一直在火車皮上忙碌着、準備對付北伐軍的畢庶澄突然接到一個意外的電話……電話是他三年前在上海的相好、富‘春’樓的富家老六打來的,富老六在電話中邀他去富‘春’樓會面。
畢庶澄聞言砰然心動,當下滿口答應,處理完手邊公務之後,就換了一身便裝,輕車從簡,欣然應約前往富‘春’樓。
位於英租界汕頭路,上海名妓、‘花’國大總統富‘春’樓老六的香閨,此時早已佈置的煥然一新,室內窗明几淨,四壁掛滿名人字畫,古董珍玩更是琳瑯滿目,美不勝收。畢庶澄才一踏入富老六香閨,便聞到香閨中似有陣陣幽香飄來,浸入心脾,使他未見富老六,便已如醉如癡的動了情。他緩緩落了座,笑問富老六的貼身丫鬟,“怎麼還不見你家先生。”
丫鬟賠着笑,“我家先生知道畢司令要來,還沒收拾完呢!”
畢庶澄聽後莞爾一笑,自坐上椅上靜靜等待。
一盞茶的功夫,‘門’口傳來一聲吳儂軟語:畢先生來了嗎?畢庶澄一聽就知是富老六,兩年前他曾在上海盤庚了數月之久,整日與富老六廝‘混’在一起,對富老六這一口鶯聲嚦嚦、撩人心扉的吳儂軟語自是再熟悉不過。他站起身,迎到‘門’口,‘門’“吱吖”一聲被推開,富老六身穿一襲繡‘花’錦緞翠綠旗袍,長身‘玉’立,款款而入,她眉目含情,有些略帶幽怨地說:畢先生,您這官當得大了,可有些忘記故人呢!
畢庶澄見富老六似乎比一年前更加漂亮,忙上前一步,挽了富老六坐在自己的身邊,輕言輕語地哄着她,“我這不是來了麼?前段時間公務太忙,沒倒出空閒來,是我的不對。”
“我可不敢編排將軍不是,只是怨自己命苦罷了!”富老六伸手抹去眼角的淚,強自歡顏,“你瞧瞧,將軍來了可是一件高興的事兒呢!我這是怎麼了?倒讓將軍笑話了。”
畢庶澄一陣心疼,只把她輕輕摟着,“這下來了可不走了!就怕住的你煩了我。”
“真的麼?”富老六‘春’眉輕蹙,眼神輕掃,臉‘露’苦楚,“將軍又來說笑,我怎會煩將軍,我只怕將軍待不了幾日,又煩了我,再假借公務繁忙走了。”
畢庶澄恨不得把心掏出給富老六,他用力摟着她,在她的臉上親了一口,“這次不會了。”
富老六“撲哧”笑一聲,輕輕掙脫了畢庶澄的懷抱,輕輕地叩擊了一下手掌,即刻進來兩名機靈的龜奴,麻利地收拾了桌子,跟着擺了一桌酒席上來。富老六癡癡地看着畢庶澄,“聽說將軍會來,我早早就做了準備,這些菜品可都是提前定好了的,將軍鞍馬勞頓,今天可要犒勞犒勞將軍。”她遞給畢庶澄一雙筷子,指着桌上的菜,“這幾道菜都是出自名廚之手,將軍嚐嚐。”
畢庶澄只想品人,無心品菜,卻盛情難卻,夾起一筷子吃了,卻不知味道,信口讚道:‘色’香味俱臻上乘,只是不知叫什麼名字?以後別人問起,我也好說個名目,不然豈不是辜負了你的一番心意!
富老六眼神更是幽怨,“這幾道菜都是以詞牌爲名……”他指着一盤藕盒,這是“相見歡”,又指着一盤九轉‘肥’腸,這是“述衷情”,又指着一小碟雪裡紅‘毛’豆,這是“謝新恩”……
畢庶澄聽富老六語調哀婉,這幾道菜名又起的別具新意,很是曖昧,大有與己再見恨晚之意,心中一緊,放下筷子,又把富老六攬在懷中,在她腰間輕輕捏了一把,“‘洞’房記得初相遇,便只和常相聚,何期小會幽歡,變作別離情緒……”不知這些菜品中,哪個又是“晝夜歡?”
富老六聽後,兩頰升起桃紅,“嚶嚀”一聲,撲進了畢庶澄的懷中……
在富老六的軟語溫存下,本因戰事吃緊,並不打算喝酒的畢庶澄與富老六頻頻舉杯。金風‘玉’‘露’二次重逢,自然比那一相逢更放得開手腳,畢庶澄長相俊雅,富老六年輕貌美,這乾柴遇上烈火,豈有不洶洶燃燒之理?再加上富老六本身有使命在身,更是施展出‘混’身解數來挽留這個統兵的大將軍。
事罷,畢庶澄心念公務,提起‘褲’子便起身要走,無奈富家老六就是不放,只一味地撩撥於他,畢庶澄本就是個‘色’中惡鬼,哪經如此一個美貌‘女’子的不住勾引,頓時心氣渙散,當夜留宿在富老六的香閨之中,雲雨梅開二度,一番惡戰直殺得天地愁慘,熟勝熟敗各位心中有數,自是不必細說……
畢庶澄本抱着一腔豪情,懷着鞠躬盡瘁的心思前來與革命軍爭一日之短長,可惜在富老六的百般纏磨下,他卻變得英雄氣短兒‘女’情長起來,什麼雄心壯志,什麼建立不世功勳的理想抱負,都遠遠地拋在了腦後。只在富老六那深不可測的襠中,把那如鐵般的意志,一點點地消磨而去……
這日起,畢庶澄便“芙蓉帳暖日高起,自此將軍不早朝”,只一頭跌進了桃‘花’陷阱。他心猿意馬,沉湎‘花’國,整日在這銷金窟裡胡天黑地,盡情揮霍。其手筆之大,其上司張宗昌也較之遜‘色’,他僅送給富‘春’樓老六的頭一筆纏頭資,爲數即達兩萬大洋,其後玩兒到開心處,更叫副官衛士,把成捆的鈔票搬來,上下打賞。富‘春’樓老六的香閨不設賬房間,同時又沒有保險箱,副官或衛士,只好用鈔票墊在‘臀’下做凳子,隨時等候總司令下令付賬。
畢庶澄正玩得忘形之際,北伐東路軍得到消息,快速地對上海周邊發動了攻勢,畢庶澄手下將領見情勢危急,數次向司令官進諫,希望他從‘花’國振作,以軍務爲重。畢庶澄聽後,立刻猶豫不定,想去重整軍務,卻又捨不得百般嬌媚的富家老六。他一邊惦記自己的軍務職責,一邊看着幽怨哀憐的富老六,好一個愁腸百轉、難以取捨……
龍邵文得知此一情況,又叫人請來葉生秋面授機宜。葉生秋得計後,迅疾招來名蓋上海的‘花’國四小金剛……這四小金剛均是“萬順堂”當年報選,尋常人千金難買一見。她們的藝名分別是:張素芳、雲素梅、柳素香、季素秋。
葉生秋眼神如光頭般閃亮,他說:革命形勢刻不容緩,不是你死,便是我活,爾等此時不從速報效國家,又待何時?革命不分先後,不以出身論英雌,你們這就趕赴汕頭路富‘春’樓,使出你們勾引男人的全部手段,把畢庶澄緊緊地纏住!事成之後,重重有賞,若是不成,哼!我葉生秋的手段,想必你們曾聽說過……
四小金剛聞言齊說:我等雖爲娼妓,卻素懷報國之心。能爲革命出力,自然義不容辭。
葉生秋大爲滿意,當場許諾:事成之後,我定會把你們爲革命軍獻身、出力的事蹟上報給蔣總司令,如果總司令一個心情大好,或許會叫你等的堂差,屆時你等身價倍增、光耀‘門’楣,自是不在話下……
四小金剛心中愁苦,“萬萬不要讓蔣總司令叫我等的堂差,上海娼‘門’一直有言說:一怕遇見鬼見愁,二怕遇見蔣賴皮,遇見葉生秋這個鬼見愁已經夠煩心了,再遇賴賬不還的蔣介石,還給不給人活路?”
……蔣介石拿下湘鄂,將總司令部遷往南昌後,就在南昌將北伐軍整編爲東路軍,中央軍,西路軍。三路同時‘挺’近,以肅清長江下游的敵軍,東路軍由何應欽擔任總指揮,以杭州和上海爲目標;中央軍由蔣介石任總指揮,下轄程潛率領的江右軍和李宗仁率領的江左軍,箭指南京;西路軍由唐生智任總指揮,與在陝西反正的馮‘玉’祥部隊聯絡,伺機進攻河南。
此時東路軍已下杭州,進迫上海,而中央軍的江右軍在程潛的率領下,已將孫傳芳困在南京。孫傳芳見情勢危急,忙向張宗昌發電,要他火速派兵來援。張宗昌早爲畢庶澄的一支孤軍陷在上海而心急萬分,接到電報,接連給畢庶澄拍了急電數封,嚴令畢庶澄全軍開往南京救援孫傳芳。此舉一則救援孫傳芳,二則也避免畢庶澄深陷敵後。
此時的畢庶澄正如醉如癡,剛收攏了上海‘花’界四小金剛片刻不離其左右,只將他緊緊纏着,時而雙飛,時而三飛,興起之時,便四飛、五飛也敢耍得。期間更有富家老六在旁吹簫‘弄’‘玉’,實在是把畢庶澄快活的‘欲’仙‘欲’死,整日呈掏空般麻袋狀萎靡不振。
張宗昌第一封電報送到時,畢庶澄正燕瘦環‘肥’,左擁右抱,本想看看電報上寫的什麼,卻被富老六一把奪去,“什麼事情這麼緊急了!將軍今天若是離了上海,又到哪兒去尋這般快活!還是及時行樂吧!也省得我等錯過了將軍這般俊傑,抱憾終身!”
畢庶澄覺得富老六言之有理,便將電報放在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