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 革命(下)
付偉堂則二話不說,抓起辮子剪了。
俞文徵說:我再等等,我在清衙裡熟人不少,剪了辮子怕是不好見面……
趙孟庭依舊猶豫着,“這場賭注不小,若是賭輸了,宣統皇帝那個小娃娃會砍了咱們的腦袋,能不能先觀望一下再做決定啊!”
“不能觀望!否則太被動了,革命黨一旦贏了,我們這些沒有參加過革命黨的,那就成了清朝的遺民,革命的好處也就沒有了!”龍邵文緊緊地握着拳頭,“革命的路同江湖的路一樣,都是場賭注,一旦把注下了,剩下的事情咱們就身不由己了。奶奶的,老子決定了,賭一把!朝廷都要砍老子的頭了,老子自然不會賭他們贏,那就只能賭革命黨贏!”
趙孟庭抓過辮子,剪了一截,見衆人都在看他,他狠狠心,剪子放到辮根處,再不猶豫,一剪子下去,將頭髮散開……
葉生秋冷眼旁觀,他天生的禿頭,別人的辮子剪不剪與他無關,見兄弟們都剪了辮子,他不動聲色地說,阿文,不管你賭注怎樣下,你都已經是大名鼎鼎的革命黨了,兄弟們何去何從,你就給拿主意吧!你要幹革命黨,我葉生秋第一個跟着。
章林虎附和着,“對啊!一隻烏鴉不算黑,一羣烏鴉遮住天,咱們全都黑壓壓的去幹革命吧!相互間也好有個照應!”他見無人理他,又說,“反正我自此就搖尾乞憐,搔首弄姿地跟定了裝神弄鬼的阿文……”
趙孟庭也說:我也剪了辮子,就跟着阿文賭這把,幹革命黨了。
龍邵文的神情有些落寞,“別人不摸我的底兒,你們還不知道?我那個革命黨是被別人栽贓陷害的,真的革命黨不承認我,真要幹革命黨,我也沒門路啊!”
葉生秋說:這容易,你趕緊去聯繫真的革命黨,萬一革命黨人成功了,就會分好處給咱們,他們一旦失敗了,觸那!反正你也不算是真革命黨,朝廷清算後賬,也找不到你頭上。
朱鼎發冷冷說:生秋阿哥這是讓阿文當那出頭的椽子,高瞻遠矚,了不起啊!
葉生秋聽後,臉變得刷白……
龍邵文趕忙岔開話題,“其實革命黨遠在身邊,近在眼前,實話說吧!我師傅陳其美就是革命黨,只是我不知道如何向他開口啊!”
趙孟庭撫掌笑道:着意尋春不見春,芒鞋踏破嶺頭雲,歸來笑拈梅花嗅,春在枝頭已十分!阿文的師傅是革命黨,正好啊!不用咱們芒鞋踏破四處聯繫革命黨了,有這現成門路,幹吧!”
……上海道劉燕翼、上海知縣田寶榮在貼出安民告示的同時,也分別照會了公共租界與法租界,要求租界選派探捕,在各輪船碼頭嚴密搜查,防止革命黨人向上海偷運槍械軍火……法捕房總監若維埃立刻找來黃金榮,讓他嚴格按清政府照會執行。黃金榮頭疼了,“觸他娘,誰能告訴老子,革命黨與清政府到底哪個厲害……”他真的爲難了,“老子若是得罪了革命黨,將來革命黨勝利了,怕惹下天大的麻煩,可是不得罪吧!法國人那裡又無法交差……” wωω тTkan C ○
他老婆林桂生看出了他的苦惱,她說:金榮阿哥,洋鬼子當然不願意讓革命黨成功,現在的朝廷軟弱可欺,洋鬼子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啊!若是革命黨勝利了,變天了,也許他們就沒這麼好的日子了!”
黃金榮豎起大拇指,“你分析的對!可我到底該怎麼做?”
林桂生笑了,“你不是青幫‘天’字輩的高人嘛!青幫有句話不知道你聽過沒有呢?”
黃金榮臉紅了,臉上的麻坑卻白了,心想:觸你娘,老子的底細你不知道呀!再羞辱老子,老子可要休妻了……”他說,“好老婆,你就別逗我了,我雖是天字輩,可跟青幫開的不是同一個香堂,他們的說法我自然不知道,你說吧!
“刀切豆腐兩面光,左光光、右光光啊!”
黃金榮點着頭,“你是讓我學那漢朝名將韓信,來個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明着抓他們,暗中幫他們……嗯!老婆高明!高明啊!金榮自愧不如,得此賢內助,金榮三生有幸得很,真它孃的如有神助……”他心底暗罵,“觸你娘,你個裝神弄鬼的黃臉婆,咱們走着瞧……”
……十月的上海依舊驕陽似火,陳其美去了廣東還沒有回來,一心想幹革命的龍邵文正感煩悶難捱時,楊福根來了,他說:陳先生回上海了,讓你趕緊去碰面……龍邵文暗想:自從認了你這個師傅後,想見你一面比見皇帝老子都難,到現在爲止,老子好處是一點都沒見到,害的生秋阿哥都有怨言了,這下跟你提出幹革命黨,你總不好意思拒絕我吧……他說:師傅找我什麼事體……楊福根說:大事,去了自然知道。
陳其美緊急約龍邵文見面,的確是有大事交辦……由於清政府堅持走賣國投降政策,出賣國家的鐵路修築權,中國人民不幹了,憤怒了,在有志之士的引領下,開始了激烈的反抗。清政府四川總督趙爾豐害怕這股熊熊燃燒的革命火焰吞噬掉他們的既得利益,他狂喊着,“鎮壓!一定要鎮壓!”他誘捕了蒲殿俊、羅綸等帶頭挑事者,槍殺了請願羣衆,製造了駭人聽聞的“成都血案”。四川等地的保路運動爆發了。武漢地區的革命團體文學社和共進會憤怒了,“武裝推翻清政府纔是革命的唯一出路啊!”他們發動了武昌起義,各省紛紛響應。如火如荼的辛亥革命就此展開……
陳其美作爲同盟的元老,又是上海青幫的大哥級人物,他在孫中山的授命下決定發動上海起義,以此來響應全國各地那如火如荼的革命……龍邵文見到他的時候,他一臉的疲憊,才從廣東返回上海。作爲同盟會的元老,他太忙了,一年中只不停地穿梭於上海、武漢、天津、廣州等地,聯絡各地會黨,傳遞消息、互通有無。他這次去廣東是參加一個起義,可惜他去的晚了,他趕到廣東時,起義已經失敗,他不得不再才返回上海,與同盟會其他成員宋教仁、範鴻仙、沈縵雲、葉惠鈞等人討論計劃,決定以“聯絡商團,媾通士紳”爲上海起義工作之重心,策劃上海起義……
龍邵文一臉地激動,雙眼泛着關切的光芒,“師傅,你臉色不好!要注意休息啊!不能爲了革命不顧自己的身體呀!”
陳其美那略帶浮腫的眼睛閃着智慧的神采,“阿文,你來了,師傅知道你的事,你乾的好……”他走到龍邵文身前,有力地伸出手,“沒想到我的徒弟,還是一個革命者,是我的同志!”
龍邵文茫然地握着陳其美的手,嘴脣不由自主地顫動着,“奶奶的,師傅的舉止可是莫名其妙的很,別是受了什麼刺激……”他不知該說什麼,任由自己的手被陳其美緊緊地握着。
陳其美拉着龍邵文坐到沙發上,“阿文,師傅得知你的事情的時候,已經晚了,沒來的及組織人員營救,你不會埋怨師傅吧!”
龍邵文釋然了,心情放鬆了,“原來說的是這件事啊……”他做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師傅,我不會向清政府低頭的,哪怕是他們要把我掏心挖肺砸睾丸,我也絕不會向他們服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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