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婉醒了。
霍期垂下眼, 手指摩挲着手機邊緣,開口:“我……”
望希笑得眼彎,“走吧。”
她轉身離開, 高跟鞋踩在長廊上發出清脆的響聲。霍期皺眉, 吐了口氣。
喬婉臉上帶着些病態, 面容蒼白憔悴。“給你們添麻煩了。”
李叔叔握着她的手, 輕拍了拍, 是安撫的意思。
望希笑,說:“沒有的事,你沒事就好。”
喬婉微笑迴應, 她的目光越過望希,落在霍期身上。“小期也來了, 真是不好意思。”
霍期也笑, “沒有, 婉姐好好休息。身體纔是最重要的。”
喬婉點頭說是,她精神狀態不算太好, 陪他們說了會兒話便打起哈欠來。望希自覺告辭,霍期跟着起身離開。二人一道走到電梯,望希一言不發。電梯內壁映出二人身影,霍期餘光瞥一眼望希,還是開口:“沒睡好?”
望希微愣, 隨即微笑, 她勾起耳邊碎髮說:“還好。”
又沉默下來。
好在電梯到達, 望希早一步踏出電梯, 霍期看着她背影, 長腿一跨,追上她腳步:“我送你回劇組。”
望希擡頭看他眼神, 許久點頭。金絲雀要有自知之明,何況這是她自己選的籠子。
望希幾次走神,蕭時笑得禮貌又莫測,他嘆口氣,提醒她注意休息。望希緩過神來,點頭道謝。扭過頭,對上桌上的馬克杯,還是失神。
霍期在車上主動解釋姜雨的電話,讓望希有種上位的錯覺。她本該是那個奸,何時成了捉姦的?
實在迷惑。
好在人生總是有諸多事宜難以弄懂,譬如說,那天之後,她和霍期的關係又一下子得以緩和。不過鏡子碎裂後,再怎麼粘貼也有痕跡。她和霍期之間,有種微妙的平衡。
譬如說,以前霍期從來不忌諱和她獨處。從那之後,卻避免和她獨處。譬如說,以前霍期出去玩都會帶她一起,現在也不會了。
偶爾他那羣狐朋狗友會問,小希妹妹怎麼沒來?
霍期從不回答,他們也就是趕場便提起,沒誰會真的追問。
唯一知道真相的唐嘉和也只意味深長揶揄霍期一眼,其餘一切照舊。只聽說劉家最近不好過,有人在霍期面前提起,霍期冷笑一聲,其他人便明白態度。
這種微妙的平衡在那年的九月被打破,九月,大學開學。託霍期的福,望希唸了一個不錯的大學。她本來志願是本市的,後來改了隔壁市的。
開學的時候,喬婉請求霍期送她。送她到宿舍,霍期才知道望希選擇了住校。
他深深看了望希一眼,終究什麼也沒說。
他是招搖的人,車也招搖,幾百萬的車,停在樸實無華的女生宿舍樓下,免不得被人議論。望希進宿舍門的時候,便聽見室友在議論這事。
那時霍期替她去拿軍訓用品,她笑着進門,說:“那個車啊,是我舅舅開的。”
室友看她的眼神瞬間不同,無論怎麼不瞭解,也明白望希家境不一般。
霍期一副好皮囊,在進女生宿舍的時候也得到不少優待。他戴着墨鏡,像個明星,闖進望希宿舍。
“謝謝舅舅。”望希接過東西,上牀鋪牀。
上牀下桌,四人寢,條件還算可以。但跟家裡比不了。
但是家裡望希住得並不快樂,霍期知道。他最終沒有反駁,沒有過問,甚至在回去以後,替望希找藉口。
或許是爲自己找藉口。
不過都不重要了,望希住在學校,甚少回家。家裡少了個人,總是有些許的變化。就連王姨都說,哎喲小希不在啊都不習慣。
是不習慣。霍期在心裡贊同,他好幾次敲響了空空蕩蕩的房間。
家裡再沒有一個小姑娘嘰嘰喳喳和他拌嘴,那個小姑娘偶爾會在花園裡等他回家,那個小姑娘偶爾會和他撒嬌。
現在什麼也沒有了。
家裡的胖貓是養了很久的,它很喜歡望希。在望希離開之後,變得越發慵懶。慵懶到它的離去被人發現,都過了一整晚。
王姨感慨,小希要是知道了,肯定很傷心。
霍期垂下眼,想了很久還是撥通了望希的電話。他刻意不去想望希,時間似乎過了很久,其實也才兩個星期。
望希在火辣辣的太陽底下迅速曬黑,她懶得塗防曬霜。手機拿在手裡都發燙,“喂。”
霍期聽見她聲音,覺得心裡堵得慌。他告知了貓咪去世的消息,望希嘆了口氣,小聲嘀咕:“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望希想,沒有什麼貓膩,只有她誤以爲是忱忱情意的陳腔濫調。
想必霍期看來,她和她們也沒什麼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