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施琅與龔紫軒並沒有讓祖國的人民等太久。弘武十一年八月,由施琅率領的帝國印度洋艦隊趁着溫暖的季風護送着龔紫軒等使團人員凱旋而歸。除此之外,船上還搭載了四百六十七名傷員,以及代表德川幕府前來向天朝獻貢品謝恩的倭使鷹司信房。相比之前歷次的“訪倭”,此次艦隊從倭國帶來的戰利金並不算豐厚。德川幕府除了支付五百萬軍費之外,僅額外增加了一百多萬《謝恩金》而已。不過這樣的結果絲毫沒有讓中華朝上下感到有什麼不滿。因爲通過媒體之前的報道,中華的百姓們早已知曉此次徵倭之戰最大的戰利品並不是金錢,而是對秦津(九州)島的統治,以及對倭國財政的掌控。衆人只是略帶不滿倭國方面爲何要拖那麼久纔給天朝回覆。有人甚至還懷疑倭人是否有其他圖謀不軌之心。
其實,德川幕府之所以會拖延這麼長時間,並非是出於二心或是猶豫。倭人做事向來都是認準一個方向一路幹到底的。而今既然已經決定徹底依附中華朝,在其羽翼未豐之前自然是不會抱什麼二心。只不過割讓九州一事,畢竟不同於賠款開國。德川幕府就算再**,亦不敢冒天下之大不惟,公然將國土割讓給他國。因此要讓倭國上下接受這一事實,並最大限度地減小對幕府的負面影響,就必須得找出一個在倭人心目當中有足夠地位的人來承擔這項責任。於是乎,一直被人遺忘的倭王就此映入了衆人的眼簾。雖然倭王歷來在倭國都是不掌實權的“空架子”。但其在倭國百姓心目中卻是近乎於神的人物。在如此內憂外患的情況下,德川幕府也只得將“神”再次給請了出來。
當然倭王畢竟是人不是真正的神。做了多年可有可無的傀儡之後,一下子又被擡了出來,多多少少都會有些凡心萌動。這期間圍繞着倭王與幕府之間當然也少不了一番明爭暗鬥。只不過一干人等雖各個心懷鬼胎,卻也不敢讓天朝欽差等太久。於是在粗略地達成一系列協議之後,倭王后西便頒旨公佈了將九州交給天朝“教化”的決定。此外,爲了表示對中華朝的恭順,幕府還特地派出了五攝家出身的鷹司信房來華“謝恩”。不過鷹司信房高貴的出身以及官銜,並沒有引起中華朝方面的多大注意。畢竟在中國人看來,就算是倭王親自來華“謝恩”也是合情合理的。但不管怎樣,出於禮儀之邦的矜持以及彰顯大國氣度的習慣,都讓鷹司信房等人在這一路上享受到了賓至如歸的待遇。這便是中國式的好客,就算是對敵人亦是如此。
“未知欽差駕到,不曾遠迎。還請欽差大人恕罪。”已經在南京驛館之中待了三天的鷹司信房恭順地向前來拜訪的龔紫軒叩首道。
“鷹司大人不必如此緊張。在下今日前來並無公務在身。只是想來看看諸位在驛館過得如何。”龔紫軒搖着紙扇,眯着狐狸般的小眼睛笑道。
“承蒙欽差大人關心。天朝對外臣等熱情款待。外臣等真是愧不敢當。”鷹司信房再一次叩首道。這一次他的聲音竟有了一些嗚咽的感覺。
瞭解倭人脾性的龔紫軒知道若是照這趨勢說下去,眼前的這位大老肯定要“眼淚汪汪”的謝恩一番。只可惜他現在並沒有那麼多的時間看鷹司信房來表演。於是龔紫軒當即便把扇子一合扶起鷹司信房道:“大人何須行如此大禮呢。來,來,來,院子裡熱得慌。還是先進屋再說吧。”
給龔紫軒這麼一扶,受寵若驚的鷹司信房趕忙起身,連連告罪着將一干人等引入了內舍。由於此處院落是專門爲倭人準備的,因此從庭院佈置到房內擺設都是一派東瀛風格。一不小心還真會讓人產生一種身處異國的幻覺呢。其實不僅是這“東瀛館”。在禮賓司下屬的驛館中還有荷蘭館、法蘭西館、清真館、天竺館等等之類富有異國情調的驛館。這些驛館除了用來接待來自世界各地的官方使節之外,同時亦是在向世人展示中華泱泱大國海納百川的影響力。
不過龔紫軒今日來此可不是來欣賞東瀛建築的。與鷹司信房一樣,龔紫軒回到京師也不過才三天而已。但對京師及國會目前的情況,他卻比一些個京城人士還要了若執掌。眼看着再過兩日鷹司信房等人就要在國會當着全體議員的面將倭國的國書以及前不久剛在長崎簽定的《長崎條約》獻給弘武女皇陛下。因此,龔紫軒覺得自己有必要在此之前再與鷹司信房通一下氣。卻見他又將扇子一展輕輕搖道:“鷹司大人,禮賓司恐怕已經通知各位二日後要在文淵閣面聖的事了吧?”
“回欽差大人。禮賓司已經通知了外臣等。並幫助外臣整理好了貢品。”鷹司信房禮貌的回答道。而在一旁一個充當小信的少年適時地爲貴客和主人端上了剛剛泡好的茶水。隨即便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一時間充滿東瀛氣息的房舍中,只剩下了龔紫軒與鷹司信房兩人。卻見龔紫軒輕輕品了口茶之後,便開門見山地向對方詢問道:“在熊本搜出的那幾封信呢?”
“回欽差,外臣屆時會將那幾封書信貼身存放,並於堂上遞呈女皇陛下。”鷹司信房低着頭應道。
聽鷹司信房這麼一說,龔紫軒不由放下了茶杯想了一想道:“恩,鷹司大人你除了親自在國會上把信交給女皇之外,最好能在交信之前,先將內容透露一點。這樣做的話,效果恐怕會更好一些。”
“欽差大人說得是,外臣到時候一定會見機行事。”鷹司信房心領神會地點頭道。
“在下相信到時候鷹司大人一定能給讓國會泛起一股不小的波瀾。”龔紫軒嘴角揚起了滿意的微笑。原來那日李耀鬥在接受薩摩藩的投降之後,立刻就派人將島津家的城池裡裡外外地搜了一遍。這之中各種珠寶古玩自是不在話下。不過最讓李耀鬥感興趣的還是幾封與朝鮮人的信件。雖然這些信件並沒點明朝鮮一方的確實身份。但從信的字裡行間,人們還是能推敲得出這個與島津父子通信多年的人究竟是何方神聖。因此李耀鬥當即便快馬加鞭地將這些信件送到了長崎。當時正在長崎與幕府談判的龔紫軒在收到這些絕密文件後自然也是如獲至寶。他一邊給南京寫信報告這一新發現。另一邊則將信件交給酒井等人,並向要求幕府在這件事上配合中華朝行動。
眼見自己的表現得到了龔紫軒的讚賞,鷹司信房當即便信心十足地向對方進一步進言道:“能爲天朝效力是我等小國的榮幸。更何況李朝目無上國,幾次與上國做對。此種卑鄙小人,理應給予其嚴厲的懲治。若是天朝不嫌棄的話,德川將軍也十分樂意爲天朝的大軍充當教訓半島的馬前卒。”
然而面對倭人的毛遂自薦,龔紫軒卻顯得興致索然。在龔紫軒看來倭國的軍隊消弱到越小對中華朝越有利。因此朝廷方面是絕對不會給倭人任何在軍事上出頭的機會的。之所以會讓德川幕府參與朝鮮的事,也只不過是想讓倭人配合演一齣戲而已。當然這場戲不是演給女皇看的,而是眼給國會看的。因爲現在的中華朝對朝鮮早已是萬事具備,只欠東風,而這東風就是一個冠冕堂皇的可以昭告天下的理由。想到這裡龔紫軒淡然地迴應道:“天朝只是想教訓一下李朝而已,不必勞師動衆。”
本想竭力討好的鷹司信房卻不想在龔紫軒那裡碰了這麼一個軟釘子。不過倭人向來“皮厚”,雖然記仇,但在表面上總是一副彬彬有禮的模樣。因此此時的鷹司信房只是唯諾着向龔紫軒叩首道:“天朝大軍威武蓋世。自然是用不着吾等荒野小國前來拖後腿。欽差大人放心,小人等一定不會讓天朝失望的。”
話說這邊鷹司信房在驛館之中信誓旦旦的向龔紫軒做了保證。那邊中華國會方面亦在忙着爲兩日後即將舉行的那場御前獻貢做着準備。就連之前一直都在忙於爲皇子上課的陳邦彥也抽出時間與王夫之等人商討起來。
“而農啊,看來你們這次準備得可真充分啊。”手持着老花眼鏡的陳邦彥看着手中字體清秀的報告連連點頭道。在他看來國會這次準備的規模絲毫不亞於開幕那會兒。當然有女皇駕臨,任何人都是不敢有所造次的。
“議長過獎了。這還是國會第一次置辦如此重要的儀式。學生等怕會出紕漏。故而,還得請議長多多指教。”王夫之謙遜地說道。
“是啊。往常女皇陛下都是在金鑾殿接見外國使節的。這次朝廷突然安排倭使在文淵閣向陛下獻貢。老實說,我等還真怕到時候會出洋相呢。”來自山西的喬承雲訕訕地說道。事實上,大多數國會議員的反應都與喬承雲差不多。須知在歷次國會上,女皇一般只會出席國會的開幕與閉幕兩場議事。至於國會中間的議事過程,女皇幾乎都不參加。而這一次女皇不僅會親自駕臨文淵閣,屆時包括歐洲諸國在內的諸多使節都會到場觀摩。面對如此架勢,也難怪喬承雲等來自地方上國會議員會如此緊張了。
眼見喬承雲等人臉上滿是興奮與惶恐交織的複雜表情,陳邦彥不由摘下了金絲鑲邊的老花眼鏡寬聲安慰道:“喬議員不必如此緊張。朝廷之所以選擇在國會舉行獻貢儀式就是爲了向天下百姓展示我朝勇士的戰功,向世界各國彰顯我天朝的威嚴與寬厚。我等屆時只要像平日裡開會時那樣就行了。”
像平日裡開會那樣?喬承雲聽罷不由地與周圍的其他幾個議員面面相窺了一下。心想,難道屆時交頭接耳,咳嗽打嗝也行?顯然,這位陳閣老的安慰並沒有讓喬承雲等人放下多少心。不過他們在表面上,還是附和着點起了頭。見此情形,一旁的王夫之當下便將話題一轉向陳邦彥問道:“那議長,您認爲還有什麼需要更改的嗎?”
“恩,依老夫看。這樣已經差不多了。只不過最好是將那些個外國使節安排在靠近女皇的位置上。這樣一來既便於他們觀看學習我天朝的禮儀。也能讓他們感受到國會衆志成城的氣勢。”陳邦彥想了一下建議道。
“議長所言甚是。學生等待會兒就去重新安排去。”王夫之聽罷謙遜的點頭道。
“這麼說,如果按照這上面所寫的去做。吾等應該不會出什麼紕漏了吧?”一箇中年議員略帶遲疑地問到。而坐在他周圍的幾個議員也跟關切的問道:“是啊,議長。您是閣老,這種事還是您最有經驗了。”
面對衆人底氣不足的詢問,陳邦彥不禁在心中爲之莞爾。顯而易見,相比倭國貢品,秦津的獲得,以及《長崎條約》上的諸多條款,國會議員們似乎對自己的面子更爲關注一些。自打陳邦彥進來以後,衆人便不斷地詢問其有關朝堂禮節的問題,而不是朝廷這次究竟能從倭國身上得到什麼好處。甚至還有人問陳邦彥自己那天究竟該穿黑色的鞋子還是青色的鞋子。顯然在身着長衫的情況下,鞋子是什麼顏色並不會引起什麼國際注意。然而,在場的國會議員們可不會這麼認爲。相比有女皇參加的開幕式,多國使節的到來更讓這些議員感到緊張。因爲他們認爲到時候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會受人矚目。萬一做出了什麼有違禮節的舉動,那可就丟臉丟到姥姥家了。或許自己的醜態會被那些紅毛夷傳到千里之外也不一定。
於是明白了衆人想法的陳邦彥當下便和藹地微笑道:“依老夫的經驗,國會的安排十分得體有禮。諸位到時候只要衣着整潔,舉止有禮,就足以向那些外夷展示我天朝禮儀之邦的風範了。”
“是啊。國會之地本就是討論社稷民生的地方。吾等要向外夷展示的是中華的風度,而非財富。所以諸位到時候一切從簡就行了。”王夫之跟着點頭道。在他看來無論國會平日裡有多麼的勢利好鬥,在外人面前都應該保持一種彬彬有禮的君子風度。他可不希望看到那一天一些個商人出身的議員爲彰顯自己的財富,穿金帶銀,弄出一副爆發戶的模樣。這樣豈不是要貽笑大方?然而王夫之卻並不知曉,在講究實力的西方人眼中東方的禮節只不過是滿足他們獵奇心理的一些個小插曲而已。真正能讓他們感到壓力的恰恰就是那些“爆發戶”的東西。
【……267終抵華倭國使謝恩 籌儀式衆議員緊張 文字更新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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