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墨溫情不得語
大好的前途,好好把握。
她深深的吸着氣,原先的色厲內荏此時終於像是沒有支撐的沙堆,轟然坍塌。
這樣一個滴水不漏的秘書,清清楚楚更明明白白的讓她立時瞭解一個事實,有些人,她肖想不起。悌悌
她忍了又忍,分明是咬牙切齒的,卻又不得不做出一派誠懇的姿態,開始保證,會離韓君墨遠遠的,再不會給別人製造誤會。
對方卻搖頭。
甘文清聽到這裡,心跳已經加速,她不由的直直看向谷小琳。
“他們要求我,繼續……讓這個誤會繼續下去。”谷小琳說,語氣不鹹不淡的。
甘文清專注的看着谷小琳,她的手扶住了杯子,仍是維持着表面的冷靜,可她知道,她的手微微的有些抖了,像是被火苗子燎到了似的,疼。
“你的反應……”谷小琳看着甘文清,微微一笑,繼而搖頭,“我當時,可沒法子表現的這麼平靜……驚嚇,直接摔壞了一隻杯子,根本無法置信。”諛
在那樣冗長的鋪墊之後,她這才知道,真正的主題,纔剛剛開始。之前那一切,只能算是開胃小菜,她卻已經疲憊不堪,心臟抽搐似的緊張不安。
她果然還是太不聰明瞭,豈止不是不聰明?簡直是愚蠢。
她這樣的小角色,放眼看去,比比皆是,哪裡能引起這樣大人物的注意,她也未免太高估自己,太把自己當回事……對方仍是客客氣氣的,她卻從這份客氣中,讀出另一層深意來。諛
她要做的,非常簡單。無非是變本加厲的,散佈謠言,只要,讓該誤會的那個人誤會,自此斷了那兩人的念想,她的任務,便算是完成了……而她的前途,也算是抓住了。
有那麼一瞬間,比起可憐自己,她反倒更可憐韓君墨,有這樣一個愛他的父親,正處心積慮的在他周圍佈下了天羅地網,只爲斷了他與另一個女子的緣分。
很多事情,她後來想起,纔有更深的體會,也更加震驚於對方的城府……那個時候,他們都還太年輕,也太過單純,年輕到不知道“愛”是什麼,單純到不知道如何去愛。這種年輕與單純,讓他們樂於付出,容易感動與滿足,卻也更加容易誤會,產生隔閡。
而她,成爲那個長於攻心的大家長的工具,也是那個時期,間隔一對仍在相互試探的男女的最佳工具,而那個人,依舊是兒子心中山一樣的父親。
對方,花了短短的幾十分鐘,讓她瞭解到他們這些人難以理解與認同的規則。
她安慰自己,不過是繼續做該做的,只不過目標明確了……既然她不能肖想他,更不能逾越,索性繼續抱着她得不到,也讓旁人得不到的想法……這其充量,就是同齡人的感情遊戲。
那位彬彬有禮的秘書走之前,結了帳,然後非常客氣,也非常自然的,與她握了手。彷彿剛剛交代她的,只再簡單正常不過的事情,彷彿,他們剛剛只是討論了近幾日的天氣似的。
“離開的時候,我遇到一個人。”谷小琳笑了笑。
甘文清坐着不動,額上卻滲出了一層汗意,心裡面有個答案,呼之欲出。
“連向真。”
谷小琳口中吐出的三個字,已經不能讓甘文清意外。她深吸了一口氣,發覺自己背上有些黏黏的,都是汗。
“她原本與人約在那裡,卻臨時被放了鴿子……又偏偏,能聽到的,能猜到的,她都已經知道的差不離。”谷小琳笑,“我已經不相信連向真會出現那裡,是一場巧合了。”
連向真暗暗喜歡韓君墨,她與她的閨蜜,心儀了同一個男孩子……對方巧妙的,將連向真拉上了同一艘船。有些事,只有她,不可能辦成,而連向真,恰恰是能影響到舒晴晴心緒的人。
沒有這樣的巧合。
她們可以各取所需。
默契幾乎是在一瞬間形成,儘管,她們儘量的避開與對方的眼神接觸。
那之後的一切,幾乎是水到渠成,順利的出奇,她們不過是很有默契的,選擇了讓舒晴晴看一出好戲……人有時候,只肯,也只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父親迅速的恢復原職,而她,以優異的成績,優渥的條件,得到了交流生的資格。這實在是個划算的交易,那個人,甚至將當地的法學界權威引薦給她……後來她得知,她離開的那天,正是得到舒晴晴死訊傳來的日子。
她從來也不肯承認,回國後,也一直刻意的,對連向真避而不見……可從她看到連向真的第一眼開始,她就知道,舒晴晴的離開,成了她們永遠的心理包袱——棄不了,也丟不掉。
“我一直都想着要贏,不管在哪兒,做什麼,我都只要贏。”谷小琳英氣的面孔沒有任何異常,只是,瞳孔的顏色在逐漸加深,“這些年,我知道贏的必勝法則——弱點。誰的弱點多,誰便輸的快,輸的慘。”
甘文清盯着手裡的杯子,她的心底猛地生出一股寒意,身上的熱度似乎也在慢慢的褪去。
她不禁打了個哆嗦。
“我絕對不會讓那個人如意。”谷小琳斬釘截鐵的說。
“嗯。”甘文清應了一聲,怔怔的。
“我父母親已經過世了,我現在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谷小琳眼裡聚集的顏色,越來越深,“有句話叫,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那個人加諸在
我身上的恥辱,我背了這些年的包袱,我會連本帶利的還給他。”
甘文清的心在往下沉。
谷小琳即使不再往下說,她也已經明白其中的意思。
“谷小琳,別這樣……”甘文清竭力的保持冷靜,“也許這個場合,我說這樣的話不太合適……可是,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舒晴晴,公平的,也客觀的說,她的離開,跟你沒有關係……至於韓伯伯……”
她艱難的吐着這三個字——韓伯伯。
她知道,她不是韓伯伯欣賞的那一類女孩子,她不是在城裡長大的,如果不是祖父,她只是別的孩子口中,奇怪的轉學生——土包子,操着一口n、l不分,前後鼻音不分的方言,整天只知道翹課、爬樹、抓鳥、玩蟲的野孩子……
“據我所知,你同樣不符合那個人的要求。”谷小琳嘴角一動,“甘文清,你到底是天真還是清高?我以過來人的身份,勸你不要那麼天真,現在,你跟韓君墨你儂我儂,轉過頭來,究竟有什麼在等着你,尚不可知。別指望着靠你的天真,能讓那個人退步。”
“你不是我。”甘文清平靜的看着谷小琳,“你不會懂我跟他的堅持……謝謝你告訴我這一切。”
如今,她已經能將所有的一切都串聯起來,對她而言,這並不是十分輕鬆……她只是忽然之間,心疼又心悸,不知道是在替自己難過,還是在替他難過,或者,是爲他們兩個難過。
“那個人的弱點,就是這個事事與他不對盤的小兒子——韓君墨。”谷小琳握緊了拳。
她們兩個人,靜靜的坐着,也靜靜的看着對方。可是甘文清知道,她已經是在拼命最後的力氣強撐着,讓自己冷靜,也讓自己理智的,坐在這裡。
“我知道他心裡沒有我,我不在意這個,我就是要圍着他打轉……我能想象,那個人一想到我,必定是有如想到了一隻綠頭大蒼蠅般不舒服……我現在,就是要攥着他的兒子不鬆手也不離開……叫那個人看看,曾經叫他不屑正眼相看,曾經淪爲他傷人工具的,他一手培養起來的,我,怎麼樣的,像他當初那樣,一點一點的剝開他心裡的恐懼,再一點一點的敲碎他心裡的堅持。”谷小琳幾乎是咬牙切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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