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墨溫情不得語
門推開,侍應進來,把杯子放在桌上,又問有沒有別的吩咐,甘文清喝口水,然後對侍應說不用了,有事再叫他們。
谷小琳託着咖啡杯,視線一直未從甘文清的臉上移開過,她在觀察。
甘文清,畢業於N**學系,師從主打刑訴案件的權威——韓建民,卻極少接刑訴案……她大學畢業後便去了芝加哥,十年的時光,並沒有特地的留神這樣一個與她不相干的人物,可關於甘文清的傳聞,偶爾的偶爾,也總是能聽到一些,大抵是離不開韓君墨的。她從前大膽追求韓君墨,一些老同學,聯絡起來,免不得要說起他的事情,七拐八繞的,末了,都是以甘文清收尾。悌
甘文清與她同專業,甚至算是她在N大的小師妹,倒有幾分姿色,只是據說,略有小疾……都只是據說而已,能走近韓君墨,而不被拒絕,不被幹擾……這本身就是個叫人匪夷所思的事情,這個女子,必定不是傳聞中那樣的平凡籍籍。諛
韓君墨對示好的異性是什麼態度,她再清楚不過。她也曾拋棄自尊與矜持,大膽的追求他,該做的事情都做了,該說的話也說盡了,換來的,只是他敬而遠之,若非社團活動上必要的接觸,想必,她連見他一面都難。縱使如此,她的大膽行徑仍是傳了開來,她自認優秀,模樣也不輸人。那時候,韓君墨雖是校中的風雲人物,她卻也並非無名之輩,向她示好的異性,亦不在少數。她本不是那麼輕易好打發的人,她想要的,會豁出去的爭取……只不過,韓君墨身邊走的近的女生,數來數去,也只有連向真一人。當然,後來她知道,真正與他關係近的,其實是他與連向真的舊友,那個在Z大的叫舒晴晴的丫頭……舒晴晴,她有多久沒有想到這個名字?她總是刻意的避開這個名字、這個人,可猛不丁的這麼想起來,心中仍是捲過一陣一陣的不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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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經愛過他。”她盯着甘文清的眼睛。
甘文清沒有忽略她用了“曾經”這樣的字眼。
“不知道他好在哪裡,也不知道自己喜歡他什麼,甚至,連‘愛’是什麼,都還沒有搞清楚,可心中就是認準了一件事——這個人,我要了。”谷小琳頓了一下,仍是緊盯着沉默的甘文清。悌
甘文清心裡便咯噔了一下,聽到她說,“不論用何種方法,何種手段,我要得到這個男人。”
她喝了一口水。水已經涼了。
谷小琳泰然自若的放下咖啡杯,她歪着頭,“後來,便發展成——我得不到的,旁的人,也休想得到。”
甘文清的眉頭微微皺起,沒有吱聲。
“我開始在旁人面前,與他故作親密。”谷小琳微笑,“學校就這樣大,縱使他有心避嫌,也敵不過我故意給大家制作的錯覺。”
“不明白我爲什麼要做到這份上,是嗎?”谷小琳的笑容有些古怪,又有些自嘲。
“我是不明白。”甘文清望着她,“不明白你爲什麼會跟我說這些。”
谷小琳深吸了一口氣,並不急於回答,只是繼續緩緩道,“我得感謝那時候愛爭強鬥勝的我,虛榮、妒忌,再加上一點野心跟壞心,纔有了現在的我。”
甘文清愣了一下。
她倒沒想到,谷小琳會如此形容自己。
“可惜,我忘記了最重要的一點——我纔是那個最最平凡的人。你們剩下來,什麼都有了。而我,無論我有多努力,有多麼優秀,我只是平凡人家的子女,我沒有你們這羣人叫人咋舌的背景,我也沒有可以跟你們這羣人叫板的資本——感謝他,我看清了這個事實,也正視了自己。”谷小琳微笑着,只是,淡淡的笑容,越發古怪。
甘文清不語,她不確定,谷小琳這次說的“他”,指的是不是韓君墨。
“從我一手製造跟韓君墨的緋聞開始……”谷小琳咬了一下脣,“讓我有機會接觸到了,本來我一輩子也許都接觸不到的人。”
“你說的是……”甘文清遲疑着,終於問出口。
“韓君墨的父親。”谷小琳笑。
甘文清心一沉,沉默下來。
“跟這樣一個長於攻心的人見面,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她挑了一下眉,“我雖然什麼都沒有,自尊、臉面卻比一般人來的強些,說好聽了,是自尊心強,說白了,就是在你們這些人面前,讓我自卑。”
這樣一個層面的人,原本不必大費周章的,與她見面。事實上,所謂的見面,也只是隔着半扇車玻璃的驚鴻一瞥,那冷淡的眼神看向她的時候,彷彿她與一旁的盆栽無異,甚至,還不如。
他並不需要親自出面,與她一個微不足道的小角色玩文字遊戲,與她碰面的,是他的秘書。
細細的,看似關心的,問她在學校中的點點滴滴,所有的問題,都是熟門熟路,一看便知,已經對她的情況,瞭若指掌。她不笨,相反,她很聰明,也
很敏感,也許還不夠聰明,也許這點聰明,在對方的眼中,不足一提,可她心中敲起了警鐘,回答起對方的問題來,也越發的小心翼翼。
對方感覺的到,越發語重心長起來,卻又是綿裡藏針的,歷數她的種種不足……比起對方的充沛精力,那時的她……即使是現在的她,也必是無力招架。
她越發緊張,對方越發成竹在胸,說,谷小姐,不必太緊張,我也是受了指示,難免問得詳細些,彙報的時候,也不至一問三不知,不會給你造成什麼不便吧?
她緊張的,根本不知該做何反應,對方又說,也不是別的意思,只是擔心令尊的崗位,在安排上,有不周全的地方……
她的心,一瞬間,涼了又涼……事實上,在這次的碰面之前,父親在單位,明升暗降,家中一下子拮据起來。
對方又狀似無意的提起去N大辦事的時候,遇到某教授,還順口誇了她是個可造之材……
那一剎那,她幾乎要當場石化……她吶吶的,已經不知該如何是好。
不怪乎那樣的人,看向她的眼神冷淡如斯,實在是,她在他們的眼中,有如螻蟻。
冗長的鋪墊結束後,對方終於切入正題。可到了那個地步,即使不需要切入正題,她也已經瞭解到,她與韓君墨之間的差距,中間豈止是隔着一條鴻溝?簡直是漫無邊際的汪洋大海。
她虛弱的說,你們大可不必如此大費周章,我在他眼裡,壓根什麼都不是,你們找錯人了。
對方擺手,顯然對她的搶白與不夠聰明不滿。他說,谷小姐,人有時候,不聰明沒關係,但是得有自知之明,謹遵本分。客氣的姿態裡,帶出一陣寒,直直的鑽進她的骨血之中。
他把她心裡,一點點最在意的驕傲與敏感,像是剝洋蔥一樣,全部剝開,曝露在陽光之下。
一場會面到此,她的自尊與驕傲,已經徹底的被丟棄,被對方無情的踩在腳底。
對方一個巴掌加一個甜棗,立時叫她服服帖帖,也不得不服帖。她一隻細胳膊,憑什麼擰得過人家的大腿?
她一邊對這位秘書的無所不知及無所不能而震驚,一邊對他背後的那個人,越發覺得心寒,還有,恨。恨他讓自己變得如此狼狽,如此……可憐。
她以爲,對方會不可一世的對她說,谷小姐,你開個價吧,多少,才能不繼續纏着韓君墨。到了那個份上,她寧可如對方所願,開一個價,自此遠離韓君墨,遠離這可怕的人。
可是,對方拍拍她的肩膀,說,谷小姐,你還年輕,有大好的前途,就看你能不能好好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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