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你說暗香浮動,剎那光芒 3
“不然呢?”韓君墨折斷手裡的煙,桔黃色的菸絲散在手心,“不棘手的,還真不好意思丟給你,那不憑白給你跌份兒嘛。”
溫浮生笑,“小寶做事向來不按常理出牌,想要抓田冬升的痛腳,怕是也不那麼容易。田家碰上這種事兒,藏着掖着都來不及……再者,田冬昇平時不聲不響的,可誰要踩着他的線,必是舒坦不了。”
他說着,抽了一下鼻子,連着有段兒煙酒不沾,空氣裡酒精的味道讓渾身的毛孔都舒展開來了似的。
韓君墨聽着,轉了下身,一手按在溫浮生的肩膀上。
“甭尋思着要跟我說什麼酸掉牙的話啊,省省。”溫浮生說着,又想笑。
他看着韓君墨,適時的把話題轉了一下,道,“可說定了,滿月酒的時候,你不拿出點兒好貨色來……”
“那倆寶貝兒還能稀罕啥?”韓君墨朗聲一笑,拍了拍浮生的後背,“怕是這會兒跟你要月亮,也得正兒八經的搬把梯子來。”
“等你……”溫浮生抽了一下鼻子,笑,“等你以後,就知道了。”
韓君墨看着溫浮生,溫和的笑着,這話說得——倒跟做夢似的。
以後……只是不知這“以後”究竟有多長。
“韓副市。”現場的工作人員找出來,看見韓君墨,鬆了一口氣,提醒道,“待會兒該您致辭了。”
“不好意思。”韓君墨站直了,撣了下西服下襬,對溫浮生說,“那我先進去。”
“走,一起。”溫浮生搭着韓君墨的肩膀,兩人邁着大步子穿過厚重的大門。
現場比剛剛還要多幾分熱鬧喧囂,看着黑壓壓的人頭,估摸着人都已經來齊了。他們這一進去,幾位長輩的目光齊齊的落過來……兩個男人身着剪裁精緻的西服,身材頎長,站在一塊兒,一個光彩照人,一個長身玉立,均是翩翩風度的奪人眼球。
主持人對着麥克風,正在邀丹丹上前講話。
童丹丹連連擺手,衆人的視線下,竟然微微紅了臉,最後,從工作人員手裡接過麥克風,站起來,感謝大家支持集善嘉年華的籌募善款晚會,感謝大家對殘障人士的愛心及給予的幫助……她說着,不停的左右鞠躬。
現場的氛圍瞬時被她感染的,所有人的臉上都帶了些沉重的意味,似乎有什麼東西要溢出來一樣。
緊跟着便是幾位代表進行簡短的致辭,輪到韓君墨時,更是乾淨利索,一則以市委的立場表示了支持,二則希望晚會圓滿成功,以幫助更多需要幫助的殘障人士。話不多,卻也頗符合他傳聞裡在官場上雷厲風行的形象。
回到座位時,甘握瑜夫人與甘懷瑾夫人都坐在他所在的那桌,與柳巧巧閒話。韓君墨走過來,先跟甘懷瑾夫人打招呼。
甘懷瑾夫人叫他坐下,她看着韓君墨,點着頭,對甘握瑜夫人說:“君墨這孩子,是越發穩重了。”
甘握瑜夫人看了韓君墨一眼,笑微微的,道:“是咱們都老了。”
韓君墨特別留意到甘握瑜夫人的的裝束,淺灰色的套裝,低調嫺雅。而甘懷瑾夫人則是一身銀色的長禮服,姿態從容大方。
甘懷瑾夫人拍着柳巧巧的手,微笑,心中顯然是十分歡喜的。
一旁的甘握瑜夫人臉上亦是帶着溫和的微笑,偏過頭去,對韓君墨說:“昨兒你還特意去看望文清,總這樣麻煩你。”
只這一句“麻煩”,韓君墨端的生出一股壓力感,只覺得額上茲茲的往外冒汗,手心裡也漸漸的滲出了黏黏的汗意,裁剪精緻的西裝,熨帖在身上,竟像是被人勒住了頸子,呼吸也變得不順暢起來。
他能體會到甘握瑜夫人話語間若有似無提醒,渙散的心神迅速的集中起來。他看着甘握瑜夫人,她的眼神裡,有着微微的笑意,眉目間卻也帶了隱隱的嚴肅,並不十分刻意,卻足夠給他一些警醒。
“應該的,您別客氣。”韓君墨說畢,只覺得口裡乾燥的厲害。
舞臺上的電子屏幕,正拍到丹丹的特寫,甘握瑜夫人看着,微笑着說:“我這樣說倒不怕旁人聽了笑話,丹丹跟文清,都是難得的好孩子,你覺得呢?”
甘握瑜夫人說着,深看了韓君墨一眼。分明是帶出了格外威壓的壓力,卻仍是溫情脈脈的微笑着,彷彿是在說着什麼無關緊要的話題。
“是。”韓君墨低了一下頭,望着光亮的大理石地面。心中長了大片浮萍似的,漂漂忽忽。
甘握瑜夫人點了頭。不再說話。
旁邊甘懷瑾夫人擡手替巧巧攏了一下頭髮,巧巧乖巧的低着頭,再擡起頭的時候,不知輕聲說了什麼,日後極有可能是準婆媳的二人,當着衆人,驀地相視一笑,那場面,格外的美好。
甘握瑜同甘懷瑾夫人低語了兩句,只見甘懷瑾夫人看向她,她站起身來,離開座位往外走。
韓君墨眼見着甘握瑜夫人要離開會場,不待同桌的人反應過來,邁開了腿,緊走幾步追了上去。
等甘握瑜夫人走到門口,侍應生替她拉開的大門,便聽韓君墨在後面說了一聲“甘伯母,請留步”。
她轉回身來。
有
那麼一會兒,衆人的視線都朝大門的方向而來,看向韓君墨的目光裡,便多了些說不出的意味。
甘握瑜夫人表情淡淡的,款步邁出去,韓君墨緊跟其後……他自然清楚,這種種意味不明的目光裡頭,究竟包含了什麼,又戳到多少神經。正因爲太清楚,才覺更加必要。
離開了現場,裡邊的喧囂漸停,他們沿着廊子慢慢走着,一直走到外邊的平臺,夜風拂過,一旁的槐樹枝葉發出刷刷的聲音,空氣裡瀰漫着槐花甜膩膩的香氣。
甘握瑜夫人擡手攔了韓君墨一下,和他說:“我還有別的安排,進去吧。”
仍是十分的客氣,言語之間,卻並不絲毫的動容甚而鬆動。
韓君墨略略站了一站,只覺得自己已然毫無主意,平日裡活泛的思緒,此時端的起不到半點兒作用。只願,只願她的母親……他不求支持,但求原諒。
這番話,如何說,說到什麼程度,他還沒有想妥,可眼下,顯然已經到了非說不可的地步。
“抱歉。”他慢慢的說,雙手垂在身側,攥了攥,深吸了一口氣,“還是讓您操心了。”
他十分清楚甘握瑜夫人究竟在擔心什麼,也更加確信,自己已經做了一個非常重要的決定。
一念至此,韓君墨擡眼,甘握瑜夫人正看他,目光依舊溫和,卻又添了威嚴與銳利,他心中不由得一凜。
“我跟丹丹,僅僅是朋友,這是事實。”韓君墨沉默了一下。
甘握瑜面色雖添了威嚴,卻也沒有阻止他說下去,始終沒有多話,到底是靜等着他繼續講下去。
“我母親,覺得丹丹是個不錯的女子,這也是事實。”韓君墨說,“她現在也是替我着急,至於我的感情婚姻,她會尊重我的意見。”
“甘伯母,文清,她帶給我不一樣的感受……我的確對她存了心思。這事,我也並非要存心瞞着。”韓君墨緩緩的說着,此時的心裡,竟漸漸平和下來。
“並非怕被旁人知曉,而是,無法邁過自己心裡的坎兒。”他抿了一下脣,這些都是要講清楚的,千難萬難,也才僅僅是第一步……他想了想,繼續道,“我的事情,想必您也聽說一些,很抱歉,現在的我還無法去對她承諾什麼,但我並不想因此便要跟她再錯過。”
甘握瑜夫人收了下手臂,望着韓君墨,夜風吹在身上,到底是有些涼的。
“君墨啊。”她開口。
“是。”韓君墨站直了些,“您請說。”
“這個坎兒,你需要多久才能邁過去?”甘握瑜夫人的目光流過他的臉龐,“我說句不中聽的,倘若你永遠跨不過去,文清是不是就得這麼一直跟你耗下去?”
“她一個姑娘家,不比男兒,她耗不起。”
甘伯母的態度是意料之中的,這些話,他也不是沒有考慮過,可這樣聽在耳中,心還是一沉。
“你今日給我交了個底,那麼,我也勢必要給你交個底。”甘握瑜夫人說到這裡,頓了頓,過了一會兒才說,“你是個好孩子,我也特別感激你爲文清所做的一切。若說沒有你,便沒有她,一點兒不爲過。她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我給了她生命,卻沒有教會她如何自信堅強的面對這個世界。是你給了她活下去的勇氣和信心,這點,你作爲她的大哥,作爲她的朋友,無可挑剔。”
“這些,我都清楚。”甘握瑜夫人和緩的說着,“可是,作爲一個母親,我萬萬不願意看到自己的孩子受到傷害的,況且,文清還是那麼執拗的一個孩子。而你,若是作爲一個女婿,我保留意見。”
“我明白。”韓君墨沉聲道。
甘握瑜夫人搖了一下頭,“君墨啊,你不明白。你若對她沒那個心思便罷了,好比邢家的孩子,平心而論,是我們文清的不是,他不喜歡一個人,那麼拒絕她,不給她希望,沒有錯。可是你呢?你既是對她有這個心思,這麼些年,你分明可以有很多的機會,倘若把握住了,今日也不必站兒面對我了。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韓君墨望着她,半晌沒有出聲。
起先還是十分的緊張與忐忑,這會子,便覺得心底有一股疼,徐徐的擴散開來。
甘伯母說的句句在情在理。
“謝謝您跟我說這些。”韓君墨頓了片刻,“我知道不該在這個時候讓您費心這件事情,不過,甘伯母,正因爲我浪費大好的機會,也錯過了最好的時機,才格外懂得眼下的緊迫。我不會讓她受傷害或是爲難,這點,請您放心。”
甘握瑜夫人沉默,並未立時表面態度立場,不贊同,亦是不駁斥,只是同他說:“你進去吧,我散散心。”
韓君墨抿了一下脣,朝着她鞠了個躬。
甘握瑜夫人擺了一下手,沉吟着,和緩的說:“我們各自,都好好想想對方的話,好吧?”
“是。”韓君墨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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