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墨溫情不得語 07 你說暗香浮動,剎那光芒 14
君南看着甘文清,甘文清卻只是無動於衷的站起來,轉身到後面的櫃子裡翻着文件。
他有些沮喪。
甘文清背對着門,翻着手裡的司法解釋,一條條分明是爛熟於心的,此時看起來,白紙黑字的,卻又顯得那樣陌生。她知道,自己並不是像表面上這樣冷靜。
越是知道他爲她做的,她便越是難過。
韓伯父,她是記得的,那樣不苟言笑又沉鬱到叫人犯怵的一個人,他的父親。
他與韓伯父的關係有多惡劣,他與家中的隔閡,她都是知曉的。
在他年幼的時候,便被父母丟給了他的三叔三嬸照顧,走到哪裡,都是祖父母的生活秘書陪着。
他生活的唯一目標,便是努力讀書,優秀,再優秀一點。因爲他知道,他父親的秘書每個月月初都會去學校瞭解他的情況……
這些,他從未說過,她只是從他的祖母及明奶奶那裡,聽得不少。
韓伯父、韓伯母都是高翻出身,受的是西方教育,她見過韓伯父與他說話的樣子——君墨,請你幫我遞一下杯子……客氣倒真是客氣,客氣的不像是父子,不像是家人,更像是兩個陌生人。
要她說,韓君墨倒是與三叔更像是父子。與其說是父子,不若說是朋友。他們若是翹課,三叔非但不責罰,反而帶着他們一塊兒出去玩個痛快。回來後,才問他們,知錯不知錯。
他在三叔家的生活,持續到三嬸懷上了雙胞胎。那正是需要費心照顧的時候,三叔三嬸無暇再顧及他,他便被韓爺爺接回家去。
他偶爾會告訴她,他反而羨慕她與祖父的感情。
她做錯事情,祖父會毫不留情的懲罰她,不是關禁閉,便是面壁思過的罰站。祖父從不會跟她說“請”字,祖父會威懾力十足的呵斥道——舒晴晴,你給我……給我滾下來,給我站一邊兒去……
韓伯父剛升職那會兒,他們剛升入初中,她看的出,他是愉悅的,因爲升職意味着穩定。她知道,他希望能儘快的與父母親生活在一起。
她與他一起等了很長時間,他卻仍是繼續跟祖父母一起生活。
他告訴她,韓伯父並未接他回家,只是替他辦好了轉學手續,卻沒有徵得他的同意。
她心中一黯,三帆中學,到底是個在大人眼中不入流的學校。
也因此,他與家中爆發了第一次戰爭。
當時,她是恰好在場的。
韓伯父抿了一口茶,看他,說,“你以爲我不常回來,你的事情我就都不知道了嗎?你考試成績落了多少,翹了多少課,還有,上哪兒玩兒去了,我都瞭如指掌。”
韓伯父搖了搖頭,“前一段兒,我與你母親都太忙,你進三帆這件事情,確實出乎我們的意料。不過,亡羊補牢,猶未爲晚,現在,還來得及。”
他像是一隻傷痕累累的獸,紅的似是要迸出血來的眼睛,像是一把刀子,擲在她心口。
她心疼。
明奶奶拉着她出去,她看着他僵硬的背影,心裡發冷。
她終於能切身體會他對她的羨慕。
即便爺爺動怒要關她的禁閉,也不是這樣不帶半點溫度的語氣。
後來他們具體談了些什麼,她不清楚。
但是,那一次,韓伯父選擇了退後一步。
他也保證,在三帆中學不會影響學業,會一直這樣優秀,同時也答應,倘若成績一旦有滑落的跡象,便二話不說的同意轉學。
轉學的事情,自然暫時告一段落。
以他一貫的優秀而言,繼續保持這樣的優秀,不是難事。
她知道,韓伯父並不是十分待見她,裹着刀尖兒似的眼神盯着她,冷漠的,無聲的指責她,指責她帶着他一塊兒墮落了。像他那樣的學生楷模,從前是不會翹課,不會貪玩,不會離家出走,更不會去三帆中學那樣籍籍無名的地方。
他後來跟她說起他的父母親的時候,竟然冷笑了一下。
他說,我去三帆,他們自然生氣,覺得掉價兒了吧……不過,我父親也不會太介懷,他一直相信他妥善解決問題的能力,他相信,那是我不可能對抗的。
她不知如何安慰他,只好故意瞪着眼,好歹是把你生下來的父母親呢,不過沒有跟你生活在一起罷了,韓伯父不是工作忙嘛,還得爲你操心,你偏還不領情,換做你,能不生氣麼?一個人連生身父母都不孝順順從,還能指着他什麼呢?
她以爲他會反駁,可是他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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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中考,他以市裡第一名的成績,考進了城裡最好的高中。韓伯父、韓伯母,也在那一年,回來跟他一起生活。
他告訴她,要不要一起生活,他其實已經無所謂了。
她在心裡嘆了一聲,她說,韓君墨,不管怎麼樣,他們都是你最親的人。
縱使韓伯父是那樣嚴肅到叫人害怕的父親,卻也比她從未見過自己的父親,要強得多。
他聽後,良久無聲。他必然是懂她的心思的,她想。
……
甘文清合上司法解釋,放回書架,轉回身來。
桌上擺着韓君墨託君南帶過來的文件,她想了想,走過去,繞開繫着的白繩子。果不其然,裡邊放着上回她要的檢驗報告。昨晚上她整個人都混亂了,哪裡還記得去他辦公室的目的。
她黑沉沉的眸子,盯着檢驗報告,表情一下子嚴肅起來。
竟然是氟鋁酸鈉污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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